作者:请君莫笑
齐颜的心情很复杂,虽然她从未动摇过复仇的决心,可是在这件事上巴音的出现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喜悦。
她很高兴和安达重逢,可是并不希望巴音掺和到这件事里来。面具人的心思太深,她担心巴音会有危险。而且巴音的出现让齐颜的处境更加被动了,仿佛这场复仇的主导权不再属于自己。
她抬眼看了看巴音,依稀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昔年的轮廓,她对巴音的感情从未改变,可是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
齐颜将铺满羊肉的烤馕推到巴音的面前:“你饿的话就吃吧。”
巴音却又把烤馕推了回来:“你吃!”
齐颜心中沉重,早就没了进食的心情,但她并不想拂了巴音的好意,拿起烤馕默默地吃了起来。
巴音笑着端详着齐颜,笑道:“安达,你要多吃点。小时候我们可是一般高的,你看看你现在,除了这双眼睛还有哪儿像草原人!”
齐颜笑了笑,并没有介意巴音的直白,反倒感到一种亲切。
若是渭国人听到这番话心里一定不舒服,但撑犁部的族人大多都如巴音这样直白,想什么就说什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是有的,却绝对不会在背后行卑鄙之事。
再说齐颜本来就是女子,女孩子幼年时期普遍比同龄的男孩子长得高一些,那时候齐颜在身高上就没有甩开巴音,更别提现在了。
粗略估计巴音的身高至少有九尺,这个高度一般男子都望尘莫及更何况她了。
不过渭国男子多文弱,齐颜又身系一半草原血脉,才能乔装这么多年。
巴音看着齐颜吃完了烤馕,问道:“够不够?我让他们再烤一只羊给你,你看你瘦得。”
齐颜:“不用了,我吃饱了。”
巴音“啧”了一声:“这可不行,大汗当年可以草原第一勇士,今后还有不少硬仗在等着咱们,你得壮实起来。”
齐颜笑了笑,平静地回道:“可是我母亲是渭国人。”说完,打量着巴音。
巴音脸色稍变,强自说道:“可敦是……可敦不是一般的渭国人,她是好的。”
齐颜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巴音对渭国人的仇视没有到盲目的程度……
巴音:“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儿子?”
齐颜:“也好,你带我去吧。”
巴音搓了搓手,支吾道:“那个……有件事儿你不要生气啊。”
齐颜:“怎么了?”
巴音:“我给小王子起了个草原名字,没经过你的准许……要是你不喜欢就改掉!”
齐颜:“你给他起了什么名字?”
巴音:“乞颜·金兀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给小王子起名,但这孩子没有个草原名字很不方便……”
齐颜:“怎么没有资格?就叫金兀术吧,我很喜欢。”
巴音咧嘴一笑:“规矩还是要守的,你现在是撑犁部的大汗了。虽然咱们的族人被南宫老贼害死不少,但还有不少藏在草原各地,要不是阿努金和吉雅暗中收留他们,我才不会原谅图巴部的!就等你振臂一呼他们都会现身!”
齐颜:“这话私下说说就好,这里毕竟是图巴部的地盘。”
巴音:“怕什么?!当年老子亲率三百部族就取了他们老汗的头,就凭吉雅手里这几个人,我要是想走谁也留不住我!不过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都听你的。”
齐颜发出无声地叹息,巴音的忠诚令齐颜很沉重,她从未想过做汗王,甚至没有想过把战火引到渭国疆土。她求的只是一份血债血偿,若再任凭事态发展下去,恐怕会失控。
或许,将自己女子的身份告诉巴音……对方会不会打消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齐颜突然明白了面具人将孩子套在自己身上的目的……原来是这样!
有了这个孩子,就算自己和巴音坦白了身份,恐怕巴音也不会放弃。
草原女子的地位比渭国女子高,就算推出一个女汗王也未为不可,更何况现在又有了这个孩子……
小蝶是撑犁部的公主,这个孩子同样具备继承的资格。
齐颜紧紧地攥着拳头,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也对面具人的深不可测再次感到久违的恐惧。
对方只是藏在幕后,就把自己推到如此被动的地步,若是她亲自出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齐颜和巴音来到了金兀术居住的帐篷,齐颜上次见他还是在襁褓中,五年光景这孩子已经长得虎头虎脑,金眸金发轮廓硬朗,眉宇间有小蝶的影子。
巴音看到金兀术居然在大白天睡觉,气得一脚踢翻了门口的侍卫,两名草原人噤若寒蝉,连回嘴都不敢。
巴音回到帐篷,掀开金兀术盖的毛皮,一把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相比于之前,巴音的动作已经温柔多了。
金兀术揉了揉眼,看到来人立刻睡意全无,撇了撇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表情。
巴音并没有因为齐颜在而假意客气,更是拎着金兀术的后领子埋怨起齐颜来:“你说说你,把孩子托给的是什么人?一句母语不会说就算了,受一丁点儿委屈就哭鼻子,骑术不好好练,五岁的孩子连小弓都拉不开,这怎么行呢?”
齐颜苦笑一声,她根本没想让这孩子认祖归宗,只求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不沦为阴谋的筹码,也不会威胁到小蝶的安全。
见齐颜不说话,巴音当着齐颜的面呵斥金兀术:“谁允许你白天睡大觉的?让你每日射一百支箭,完成了吗?”
金兀术抬手抹了抹眼睛,用磕磕绊绊的草原话回道:“射完了……”
巴音:“完了也不许睡大觉,去骑马,去打猎!”
金兀术:“是……巴音叔叔。”
巴音脸色稍霁,把金兀术放到齐颜面前:“叫父汗!”
金兀术抬眼望了望齐颜,与巴音相比齐颜简直是菩萨相,便放下戒备叫了一声:“父汗。”
齐颜蹲了下去与金兀术平视,想起养在内庭的玉箫,对眼前这个孩子满怀愧疚,索性将他抱了起来掂了掂,比玉箫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