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这种低级错误,南宫静女已经很久没有再犯了,齐颜竟有些怀念。
丽妃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她又把目光重新投到齐颜的身上,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本宫想与公主殿下说几句体己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齐颜温和一笑,起身道:“当然。殿下,臣到殿外等候。”
南宫静女却略有些不满,她非常不喜欢丽妃这般区别对待,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对齐颜却端着,带着高一等的态度。
在南宫静女心中,齐颜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哪怕丽妃对自己如此,但是对齐颜礼遇有加,她都能接受。
南宫静女能理解丽妃的用意,但是感情上有些不能接受丽妃把自己心爱的人当做外人来提妨。
齐颜离开后,丽妃竟掏出手帕来擦起了眼泪,要说这美人梨花带雨,眨眼的功夫便来了。
南宫静女有些诧异,不明白这好好的人为何说变就变呢?
南宫静女:“娘娘,你这是?”
丽妃:“殿下,可否在四九公公面前美言几句,让老八留在京城?”
未等南宫静女开口,丽妃又道:“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嫡出,分量自然不是其他皇嗣能够比拟的。若殿下生为男儿,这宫里哪还有这么多波折呢?如今皇嗣凋零,老八自幼养在深宫从未去过民间,第一次就出这么远的门,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是放心不下!”
说完丽妃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听宫中的内侍说,他们老家来信说,如今外头流寇四窜,各地都有灾民,我这半生只有老八这一个孩子,还请公主能为我们母子考虑一番。”
南宫保是景嘉二年生的,今年刚满十四岁,这件事对他来说的确是早了点儿。
南宫静女看着丽妃,心有不忍。
脑海中又闪过小九的惨死,自己就剩这两个弟弟了,老八今年才十四岁,即便把他留在京城也无大碍。
可是南宫静女还是说道:“娘娘,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情呢?只是这件事本宫实在无能为力,先皇遗诏又有谁敢不遵呢?五哥就是个例子。”
丽妃哭得更伤心了,竟脱口说道:“可老八若有什么闪失,先皇遗诏不用看也尘埃落定了吧?”
南宫静女恍然大悟:原来丽妃娘娘是来探口风的!
南宫静女不动声色,顺着丽妃的话继续说道:“储君遗诏是父皇亲手写的,没有人知道里面写的是谁。”
丽妃拿下手帕,追问道:“若陛下遗诏上写的是南宫达,又如何?”
南宫静女暗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南宫静女:“我不过是一介公主,又怎么知道父皇的心思?如果真的被丽妃娘娘言中……那也是朝中大臣们的事情,没本宫说话的份儿。”
丽妃捏着绢帕,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南宫静女的神情,见对方面色平静,又试探性地说道:“可本宫听说,陛下遗诏是要所有皇嗣都去祖陵,为何老二和老四不去?还有……据说太尉陆大人战死了,武官群龙无首又如何统筹呢?”
南宫静女心中冷笑:这丽妃真拿自己当无知少女了,宫中这么多人她不敢去问,看来自己这些年的伪装没有白费,在丽妃的心中自己恐怕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吧,一个个看似慈母般惴惴不安地追问,实则环环相扣,每一问都击中了关键问题,看来这丽妃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安分。
南宫静女笑道:“娘娘这可把我给问着了,本宫平日里只在后宫和府内游走,哪里懂得这些?或许大姐知道一些,不如去问问她吧?”
丽妃讪笑一声:“不必了,本宫只是舍不得老八,殿下若有机会,还请为本宫劝上一劝,成与不成的都谢谢你。”
南宫静女:“好。”
丽妃走了,南宫静女有些失望。
自己果然想错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情理之中。绝对的权力仿佛近在咫尺,试问又有谁不会动心呢?
南宫静女找到齐颜,二人并肩看着丽妃的背影,齐颜:“如何?”
南宫静女:“果然是来者不善,总共也就关心了我一句,哪里是什么探望呢?”
齐颜勾了勾嘴角,牵起南宫静女的手捏了两下又放开:“殿下与这位娘娘素来无旧,她能以探望的名头走这一遭,实属不易了。”
南宫静女:“走吧,我们去甘泉宫。”
来到灵堂,南宫静女和齐颜都沉默了,两位被废除的皇子还有老七老八竟然都齐刷刷地跪在灵堂里,四九立在一旁脸色难看。
南宫静女与齐颜对视一眼: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果然南宫让一死,这内廷里没人再听四九的了。
四九愧疚地望了南宫静女一眼,后者报以宽慰的目光,四九又转头看着南宫让的金丝楠木棺,像个雕像般矗立着。
四九的功劳再高,在这些皇嗣眼中他终究只是个奴才,皇子们若真的抗拒到底,四九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拿着先皇圣旨把为数不多的这几个皇嗣都砍了吧?
南宫保没走在南宫静女的意料之中,南宫离也留在了京城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南宫静女并不急,她的手里还有最后一张底牌,而且一直以来她都有一种自信,只要齐颜在自己的身边,便没有失败的事情。
齐颜是一个不轻易承诺的人,可她的承诺重于千斤。
齐颜陪着南宫静女在灵堂里守了半日,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次日一早,也就是在南宫让驾崩的第三天,镇北将军率领八万幽州府兵进京,此次上官武一共点了十万兵马,留了两万在京畿驻守护住自己的身后,剩下的八万人全部带了出来,他在城外安营扎寨,仅带十五人就入了京城。
部队驻下后,城门外的场景越发诡异了。
南宫让上台后,推行了一条割韭菜的国策——仓钞换盐引。虽然解决了立国初期国库空虚的问题,但却留下了一个更大的长期隐患。
这个政策已经推行了十多年,渭国大部分百姓深受其害,加之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还有各方势力比如:齐颜的四方钱庄,暗中吞并农民的土地,导致大量农户失去根本,熬过一个寒冬许多苦苦支撑的农户也走到了末日,手里虽然还有些卖地剩下的钱,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粮价几乎一天一个价,已经高到了一个他们接受不了的程度,只好狠狠心做起寅吃卯粮的事情,把来年春耕的种子都给吃了,期待着粮价可以回归正常,只可惜结果注定让他们失望了。
且不说经过数年的积累,四方钱庄在钱源和谷枫的打理下,财富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面具人在暗中推泼助澜。
以及一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在发着国难财。
几年前,灾民只在偏远州府才有,京畿尚算富庶之地,可是……不过几年光景,京畿的难民就涌到了天子脚下。
京城外,八万幽州部队的帐篷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饭香。
另一头拥着数不清的难民,他们面黄肌瘦,衣衫篓缕、顶着料峭的春寒蜷缩着,绝望又悲伤地望着军营中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