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四九读到这里,所有的大臣都傻眼了,一般来说遗诏不会太长,最多说说自己的功绩,然后交代储君人选,可是南宫让把所有的皇子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在后面一一否决,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让的圣旨太过特别,以至于朝臣们忽略了诸多漏洞,比如说:在写这封圣旨的时候,有几位皇子已经殁了,可是在南宫让的笔下好像他们还活着一样?如果南宫让并不知情,那诸位皇子的阴封是谁给的呢?
难道这是份矫诏?上官武早已将真的圣旨偷梁换柱,然后传位给自己?
四九:“诸多皇子皆难承大统,朕,愧对列祖列宗。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渭不可止于二世,朕之爱女南宫静女,聪慧宽厚,德重庄娴,上尊孝悌,下恭手足,直此危急存亡之夕,朕将皇位传于南宫静女,望列为臣公倾力辅佐,保我大渭千秋万代,朕,死亦瞑目。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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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乾坤朝局初定
圣旨宣读完毕,四九的身体晃了晃,站稳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广场一片死寂,不少大臣都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继而陷入了一片私语,再确定了下一任帝王真的是南宫静女后,群臣骚动。
就连已经知晓了些许内情的,邢经赋,公羊槐,秦德等人,都有些错愕。
南宫静女泰然走上前去,接过了四九手中的圣旨。
四九紧绷的脸显出一丝松动,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声音,说道:“这下老奴也能瞑目了。”
南宫静女动容道:“四九公公辛苦了。”
四九:“殿下,这大渭的江山今后就交给你了,老奴……”
户部尚书激动地站了出来,高呼道:“此事万万不可!”
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户部尚书的身上,只见年逾花甲的户部尚书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自古阳为乾,阴为坤!男尊女卑,子承父业才是天道哇!陛下尚有四子,即便二四两位皇子没有资格,也该在另外两位皇子中选出新君,女……女子登基为帝,闻所未闻,骇人听闻,有失体统……这,这,吾等,吾等百年之后,定会被后人所耻笑,纵然蓁蓁殿下再尊贵,也不能颠倒乾坤,违背天道!女帝登基,如何威服四海?届时……必会天下大乱,硝烟四起,君非‘君’国非国,百年之后南宫江山传于外姓,大渭名存实亡,止于二世,吾等都是千古罪人呐!”
户部尚书是两朝的老臣,因不知变通升迁很慢,直到六十多岁才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此言一出不少宿儒纷纷点头称是,看南宫静女的目光也不同了,又有几人走了出来,跪在前排:“臣等附议,死谏!”
有了开头箭,许多大臣纷纷跪地,习惯性地高呼道:“陛下三思啊!”
可是,他们口中的陛下早已龙驭宾天了。
放眼场中,只有:邢经赋,上官武,公羊槐,秦德为首的一干晋州派系的官员还立在场中,尤为醒目。
邢经赋扯了扯嘴角,他终于明白了前几日齐颜最后一次来见自己时说过的话,齐颜说:“邢大人,还有最后一件事,还望大人随机应变,力排众议。事成之后,定当将老太君和令郎送回。”
原来,是这件事……
未等邢经赋开口,公羊槐率先说道:“诸位大人,自古高位有德者居之,蓁蓁殿下虽为女子,如陛下遗诏中所言,是帝王的不二人选,如今陛下驾崩,吾等理应遵循遗诏,竭力尽忠,匡扶社稷!”
户部尚书反唇相讥:“庶子一派胡言!你这是意欲亡国,传于女子,大渭很快就是外人的天下了!”
公羊槐与户部尚书同级,却被当众贬低谩骂,气得变了脸色。户部尚书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公羊槐痛斥道:“枉你出身宗正寺府,公羊一族世代掌管皇室内务,捍卫朝廷正统,如今公羊府的后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怕让令列祖列宗蒙羞吗?女子登基,贻笑天下!待你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公羊一族的先人们?!”
公羊槐:“你……”
邢经赋抬手挡住了公羊槐,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且听本官一言。”
邢经赋:“适才……有大人说,要拼死进谏。如今陛下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这份遗诏,试问诸位要如何进谏?”
……
户部尚书:“邢大人,你……?”
邢经赋:“四九公公,可否将遗诏给本官看看?”
四九把圣旨交给陈传嗣,后者一路小跑送来了圣旨,邢经赋抖开一看,眼中划过一丝意外,将圣旨高高举起:“不错,此乃陛下的字迹,传国玉玺也是真的。诸位,先帝在这份遗诏里清楚地解释了为何不传给皇子要传给公主,先帝高瞻远瞩难道还不及诸位?场中有不少大人都是两朝的老臣了,也应该了解先帝的作风,可否记得当年先帝从前朝手上接过的,是怎样一个烂摊子?这二十年来,先帝勤政爱民,事必躬亲,安民生,平洛北,一统四海,可谓千古明君!难道他会想不明白?吾等身为臣子,忠君爱国才是本分,辅佐新帝鞠躬尽瘁方对得起陛下恩泽。众所周知,七殿下性格孤僻,能力为未可知。八殿下年少,丽妃娘娘母家势力庞大,或有外戚之患……陛下在遗诏中交代得清清楚楚,可谓用心良苦。请诸位大人抬眼望一望这万里江山吧,这是陛下二十年呕心沥血抗下来江山!难道陛下不想传承下去?在场诸君哪一位不是饱读圣贤书?难道没听过‘不拘一格’的道理?乱世当用重典,本官相信先帝是不会错的!”
……
邢经赋:“言官何在!”
言官:“下官在。”
邢经赋:“把今日的一切通通记录下来……诸位大人的苦心,言官已经一一记下,若本官看走眼,就由本官来背负后世的千古骂名吧!”
上官武抬了抬手,守在远处的莫飞带领一队幽州士兵跑了过来,这些士兵手中都端着托盘,每个托盘上整齐地摆着翠绿色的瓷瓶,若仔细数就会发现瓷瓶的总数等于场中朝臣数。
端着托盘的士兵一字排开,上官武冷冷道:“本将军奉旨入京,捍卫天威。凡有抗旨不尊者,大可到陛下那儿去告本将军的状!”
户部尚书还要争辩,上官武却直接抽出了一名士兵腰上的佩刀,架在户部尚书的脖子上:“大喜的日子本将军不想见血,休要再煽动人心,有什么不满自己到陛下那儿去启奏吧。”
户部尚书气得浑身发抖,“你”了半晌也没说出第二个字,他从刀下闪开,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托盘前,举起手却迟迟没拿瓷瓶。
邢经赋劝道:“尚书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朝廷新旧交替,正是用人之际,望三思!”
户部侍郎的手直打颤,重重地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然而却有一名性情刚烈的御史冲上前去,拿起一个瓷瓶:“古有遗训:后宫不得干政,今日权臣奸佞当道,吾等言官御史讼谏无门,有失天职!诸位同僚,本官先走一步了!”说完毅然决然地饮下了瓶中的液体。
毒物见血封喉,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名御史便七孔流血,倒地身亡了。
上官武轻笑一声,抚掌称赞:“好,有骨气。你们几个一会儿亲自把这位大人的遗体送回家去。”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还有谁?”
……
这场登基,一共死了三人,当第三个人痛苦倒下,上官武依旧问了同样的话,场中却鸦雀无声。
相比于文官的激烈,武官阵营则反常的沉默,但南宫静女却从这些将军的脸上看到了不忿之色,她知道想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遗诏生效,登基大典暂时不能办,因为帝王朝服的制作十分繁琐,需要上百名绣娘,用时三年左右才能完成。
翌日,南宫静女与齐颜还有齐玉萧,带领百官祭拜了祖庙,焚奏表,并将女帝登基后的第一份诏书,宣告四海。
景嘉十六年·五月,蓁蓁公主南宫静女登基,改年号为:承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