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在齐颜的提议下宴会的主题从接风洗成改成了犒军,三军将士每人都分到了一方肉,一碗酒。
次日天刚亮,齐颜便命人将大诰石板悬挂在了城墙上,并拿出了一万份特赦卷,分成两批,一批分发给最前线城池所在的百姓,允许他们转赠亲友,另外一半又被分成六分,齐颜请淮南节度杜仲挑选了六百名强弩好手,带着这些特赦卷前往沦陷的六座城池,把特赦卷团成弹丸随着□□射到城内,齐颜还下令说:射完即回,不得与暴民发生冲突。
当日夜里,杜仲来回说:“皇夫殿下,任务已经完成,微臣来请示下一步旨意?”
齐颜:“无事,嘱咐将士们好好休息即可。”
杜仲狐疑,问道:“就这么简单?”
齐颜微微一笑,回道:“若杜大人觉得太简单了,那我就再给杜大人布置个任务吧。”
杜仲:“殿下请吩咐!”
齐颜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这是谷枫走之前留给她的“私房钱”,支援朝廷后剩下的,大概有个十几万两,留给齐颜以备不时之需。
齐颜:“这有些银票,渭国各地任何一家钱庄都能立刻兑换,是陛下从帝王私库里抽调的。你拿去,一部分折合成现银发给一线作战的将士们,剩下的都用来买肥猪,要活的现吃现宰,能买多少是多少,圈养起来。从明日起将士们的每一餐都杀上个三五头,把熬肉的大灶拉到街上去,分百姓们一碗肉汤也好。”
杜仲跪到地下接的银票,口中高呼:“多谢陛下皇恩。”
次日起,肉汤的香气弥漫在前线城池,一头大猪至少要煮一两个时辰,肉的香气迎风能飘出几里。
淮南刚遭过灾,百姓的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每日都排着长龙拿着自家的锅,盆去盛肉汤,运气好还会有些肉糜。
第四天的夜里,子时三刻夜正浓时,杜仲前来禀报:“报皇夫殿下,适才卫兵来报,有三五十人的小队聚集在城外,手持特赦卷说是来自首的。”
齐颜:“开城门,迎他们入城,之前准备的熟肉还有吗?”
杜仲:“有的。”
齐颜:“特赦卷校验无误后,带他们去吃肉,好生安顿不得盘问追究。”
杜仲:“是,可是会不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齐颜:“我判断不会,弄清他们的籍贯做个记录就好,不过是三五十人,不会有大问题的。”
杜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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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盘谋算只为你
按照齐颜的计策来判断,这三五十人应该不是暴民的细作,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披上了衣服到营帐里面去看了看,杜仲对待这些人都很友好,校验了特赦卷无误后只是简单统计了户籍就给他们在城内安排了住处,是事先就按照齐颜要求搭建好的帐篷,在军营里。
还有几人的特赦卷出现了破损,杜仲请示过齐颜后收回了破损,给了新的特赦卷来替换。
之后就是新蒸的热腾腾的白面大馒头,大块的白煮五花肉方配蒜泥酱油,还有一大桶野菜蛋花汤随意盛取。
担心自首的人拘谨,杜仲之留下了两名舀汤的士兵,其他人都遣散了。
饭堂里井然有序,但不难看出这些人是真的饿了,很多人捧着肉方端在嘴前大口大口吃得满嘴流油,巴掌大的馒头杜仲先给每人分了六个,士兵说已经不够了,厨娘正在热。
齐颜披着大麾走进帐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这些暴民说是暴民,看上去更像是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补丁积累着补丁,头发凌乱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想也知道这个季节的山上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两个士兵看到齐颜刚想请安,齐颜却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手指,二人会意不再言语,齐颜看了看桶中的汤已经见底了,吩咐道:“再去抬一桶过来,馒头还有么?猪肉……也再切一些过来。”
只见那位士兵脸上的肌肉,似乎极不情愿又不敢忤逆齐颜的决定,看样子是很心疼这些东西进了暴民们的肚子里。
齐颜自然也看到了,她用极轻的声音,平易近人的口吻说道:“你看看这些人,虽然只有三五十,但两边如果真的打起来就算是以十换一,他们至少也能拉上三五个弟兄垫背,双方此消彼长的道理对不对?”
士兵怔了怔,好在齐颜说的通俗易懂,他看了看狼吞虎咽的暴民们,眼中的不情愿正逐渐消失,挺了挺胸膛:“是,小人这就去。”
齐颜点了点头,拽下身上雪白的大麾交给钱通向暴民们走了过去,钱通有些不放心:“主人?”
齐颜:“无妨,你就等在这里。”
钱通:“是。”
军队的饭厅是一个搭起来的帐篷,横着铺了三道数丈有余的木板,两边放着长凳,所有的暴民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齐颜选了个边坐了。
那些人见齐颜衣着考究,但是没穿官服也没带士兵,不知道具体是何官何品,只好点头致意便继续自顾自地吃着,齐颜微笑回应并不言语,安静地坐在旁边等到他们的食速慢了下来才随意地说道:“兄弟们从哪儿来?”
其中一人见齐颜人和善,模样也俊俏,心中防备已卸去大半,饱餐一顿心情更是舒畅,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回道:“我们这些人除了他们两个,都是从元宝山来的。”说着指了指最边上的两个人。
元宝山顾名思义,因为山体呈元宝形状而得名,齐颜曾研究过地图,距离目前所处的这座城池不过五十里,也是因为地处前线形势一直很紧绷。
齐颜点了点头,又问另外二人:“二位打哪儿来?”
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是锦绣山下来的,我们大头领听说朝廷派人来了,让我们两个乔装成难民过来探探路,看看朝廷究竟调了多少兵马,好有个打算。”
之前那人接过话头继续道:“半路遇到我们了,听说朝廷要特赦,讨了两张卷干脆一起来了。”
齐颜笑着答道:“陛下洪恩浩荡,只要诸位迷途知返定会既往不咎的。具体内容大诰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就不与诸位多啰嗦了。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件事,还望几位仁兄解惑。”
那人见齐颜文质彬彬的,言谈间又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便答应了。
齐颜:“我知道淮南遭了天灾,粮食被洪水几乎都卷走了,但是朝廷的赈济不过月余就送到了淮南,户部核算过数量应该是够的,你们又为何抛家舍业铤而走险呢?”
闻言,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一人甚至直接拍了桌子,怒斥道:“不是说了既往不咎吗?你是哪位,怎么又来盘问?”
剩下的人面色不善,盯着齐颜,仿佛得不出个满意的答案就要夺路而逃似的。
这些人的反应在齐颜的预料之中,钱通却冲了过来,抽出腰间的佩剑:“我看哪个敢动?反了你们了!”
齐颜按住了钱通的手腕:“退下。”
钱通:“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