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然而齐颜却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命令马儿停下,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金兀术瞪大了眼睛,叫到:“父亲!”
巴音也是万般意外,他以为齐颜已经死了,却不想自己的安达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马儿冲的太快,似乎来不及了……
巴音当机立断,丢掉了手中的钢鞭,一手护着金兀术,一手蒙扯缰绳,双腿更是死死地夹住了马肚……
随着一声嘶鸣,四只马蹄在雪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终于在齐颜面前不足三步的地方,停住了……
齐颜骑的这匹马受到了惊吓,嘶鸣着扬起了前蹄,不过齐颜早有准备,及时调整身形,单手扯着缰绳便稳住了马儿。
巴音见齐颜如此飘逸的身姿,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还不忘碰了碰金兀术:“看,这就是你父亲的骑术!”
齐颜巴音立于马上,相视一笑,齐颜的笑是由衷而含蓄的,巴音的笑是开怀而爽朗的,浑厚的笑声传出好远……
巴音和齐颜双双翻下马背,巴音来到齐颜面前一双蒲扇似的大手搭在齐颜的肩膀上端详了好一阵,然后后退了一步,右手握拳按在心口,单膝跪地:“古奇·巴音参见大汗!”
齐颜急忙上前扶起了巴音:“安达,你这是做什么?”
巴音起身自然地笑着,眼中满是惊喜:“安达!”
不过是最平常的两个字,齐颜却听得有些动容。
齐颜抡起拳头朝着巴音的胸口擂了一击重拳:“你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起干戈了吗?你为何要和图巴部的人沆瀣一气?”
巴音“嘿嘿”地笑了两声,回道:“为你报仇。”
“为你报仇”多么愚蠢的四个字啊。为了一个人,不惜拉上整个草原……
可是,听在齐颜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再多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这份沉甸甸的安达情……齐颜只觉得受之有愧。
齐颜沉默良久,金兀术高兴地抱住了齐颜的腰,仰着脸,一声一声叫着:“父亲。”
齐颜摸了摸金兀术的头,小家伙又长高了一节,齐颜望着巴音,低声道:“不打了行不行?不要中了歹人的奸计。”
巴音愣了,看着齐颜,似在思索,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回道:“既然你还活着,你就是撑犁部的汗王,只要你一声令下,撑犁部族人莫敢不从,你随我回去与族人们相认,这次我带来了一万撑犁勇士,乌兰城还有一万五。只要你和我回去,你的王命,何人敢不从?”
齐颜:……
巴音:“你是撑犁部的汗王,你说不打狗朝廷我们就不打,直接把乌兰城占了,先端了吉雅的老巢,等咱们撑犁部统一了草原夺回昔日的荣耀,再和狗朝廷一较长短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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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再无安达情
巴音见阿古拉沉默不语,一双虎目中闪过一丝急切,厚厚的嘴唇闭在一处,拳头也紧紧地攥着。
金兀术的反应则要直接许多,他毕竟年纪还小可以更为直接地表达自己的诉求,之间金兀术抓着齐颜的手臂央求道:“父亲,孩儿想你。”
齐颜又沉默良久,对巴音说道:“你允我片刻,我过去交代一下就回来。”
巴音喜不自胜,丝毫都没有怀疑齐颜,爽快地答应道:“速去速回!”
齐颜戴上面具,再次跨上马背掉头向公羊槐那边赶去,可是渭军队伍这边已经炸了锅,将士们或议论或暗自猜测,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监军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仅仅立在原地就能让对方主将止步,甚至能跪地参拜?
有些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年纪大一些的兵丁心中却隐约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太过骇人听闻。
总所周知,监军是朝廷安排到军中的,朝廷就是陛下,相传北安侯下落不明,因此前北九州节度使纳古斯·阿奴金因此殒命,难道这只是一出戏吗?北安侯并没有死,而是藏在朝廷中,甚至是宫廷里?
这……世人都知北安侯的身世成迷,经历更是可以用离奇来形容,曾经官拜朝中二品大员,也做过驸马后来成为后宫之主,女帝之夫……再后来又传出和离的消息,皇夫被贬斥为北安侯。
这世上或许也只有北安侯能让草原人心甘情愿地跪拜了……
公羊槐见齐颜归来,心中大石落定,当即大马向前迎接齐颜,二人在距离大军的三十步开外相遇,齐颜勒住缰绳朝着公羊槐拱了拱手。
公羊槐:“铁柱,无恙否?速速随我回营,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齐颜却没有动,只是平静地回道:“白石可否容我三日?”
公羊槐眉头深锁:“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颜:“故人难舍……我想请你允我三日,与昔日兄弟团聚一番。”
公羊槐愤怒地说道:“不行,你疯了吗?这可是大军之前,两万双眼睛看着呢,众目睽睽之下监军投敌,你让我怎么和朝廷还有陛下交代,你如何与朝廷和陛下交代啊!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你……”
齐颜:“我知道……所以我斗胆,希望你顶住万难相信我这一次,陛下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的,你我三日为期……三日后同一时辰,你再带兵来此地接我回去。”
公羊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艰难开口道:“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邀请巴音到军中做客,我公羊白石以项上人头作保,三日后定会放他离去。”
齐颜却摇了摇头:“白石莫要糊涂,私纵敌军主将之罪可诛连九族,你放我自去,与人无尤。孰轻孰重你心中应该明白。”
公羊槐见说不动齐颜,伸手就要拉扯齐颜座下马儿的笼头,但齐颜与马儿心意相通,轻易就避开了公羊槐的手,即便齐颜骑的并非千里良驹,但这世上任何一匹马儿到了齐颜的手上,其性灵都能堪比良驹。
公羊槐有些难过,对齐颜说道:“铁柱,你我同泽一场十余载,你莫要糊涂!大军之前你公然叛逃,就算是闹到陛下哪儿去,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必呢?”
齐颜:“我身系泾渭血脉,但我毕竟是撑犁部的当代汗王,城中尚有撑犁勇士一万,草原深处还有不少撑犁余部,只有我能阻止这场战争。我作为草原之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朝廷抹杀,我知叛逃乃是重罪,但若牺牲我一人,能止住一场干戈,我愿一试!”
公羊槐:“铁柱!”
齐颜却朝着公羊槐拱了拱手:“白石的情意,我铭记在心。若你信得过我,三日后同一时辰,劳烦来此处接我。若你不来,我也会自己回去。”
公羊槐:“铁柱,你别走,你回来!”
齐颜令马儿驻足,转头对公羊槐说道:“我自去之事,白石莫要隐瞒,回营后立刻修书一封呈报朝廷,莫要因此惹上祸端。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说,韩莫问将军那边也会为难,不要因为我一个人令全军蒙罪,切记。”
齐颜说完便在公羊槐的声声呼唤中,头也不回地离去。
古奇巴音见阿古拉回来,高兴地仰天大笑,抱着金兀术跳上马背,迎接齐颜,二人策马一同进了胶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