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阳菌
“怎么了?”
“我做恶梦了。”
钟靡初走来,坐到床边。宜儿将钟靡初怀抱整个霸占了去。顾浮游道:“给我留个位置,一点就好。”
钟靡初换了个姿势抱着宜儿。顾浮游重新躺下,躺在钟靡初腿上,脸侧着,贴近她的腰,颤抖着长长吁了一口气。
钟靡初伸出一手,轻轻撩开顾浮游额边汗湿的头发。顾浮游握住她的手,将它贴在脸边,看向钟靡初,看久了不由得伸出手指,去触碰钟靡初的脸。
秀眉,琼鼻,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绝代芳华,足够让人痴迷的容颜,但这不是让顾浮游最为依赖的。她伸着手掌,蹭钟靡初的眼睫,睫毛长,又细密,掌心来回动,便蹭的痒痒的。
她伤感道:“羊儿,羊儿,你知不知你被大老虎盯上了,只待将你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她在最空虚,最需要慰藉时遇见了钟靡初。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喜欢她,还是想要利用她,填满自己的空洞,这才留她在身边。钟靡初来的如此凑巧,正好遇上这个时机,或许是钟靡初一直在那里,她恍惚一想,好像真是如此。
她更加愧疚,却舍不开她。
钟靡初轻声道:“嗯?我是龙。”
顾浮游一怔,一手揽着她后腰,在她腰侧咯咯笑起来。是了,这人才不是温驯的羔羊,这人是一条神龙,张牙舞爪,称王称霸。
要吃也该是自己被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也好,这样更好,能减轻她的愧疚感。
第90章
在白鹿城停留一段时日, 商会的人便送了消息来。
万通城热闹了。
顾浮游先前传递消息给左韶德, 告诉他左翰灵是去救左天朗, 而非是与他联盟。她相信左韶德安插在白鹿城的人也给他送了一样的消息——左圆融已松口, 愿意和解,唯其二子反对联盟,兼之左韶德对侄儿的了解,他不会怀疑,也能想到, 左翰灵会向三十三重天求助。
三十三重天接到左翰灵的消息后, 已派了第一批修士前去万通城。左岳之理智镇静, 并未打算真的动手, 也不表现出忌惮与万通城交手, 派的人不少也不多。
他为讲和而来。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宗族内斗,不论谁赢, 受损的总是左家。
左韶德何尝不明白, 可惜更明白风云之中出苍龙, 他只有现在最有机会一夺宗主之位。待得左岳之将青鸾族与龙族联盟瓦解,再无后顾之忧,便会放开了手来打理南洲, 那时他再要反抗,可就难了。
所以他不会放走左天朗这筹码,也不会让左翰灵这侄儿坏事。
顾浮游想着他或许会像软禁左天朗一样,软禁左翰灵, 待得大局一定,再放过他,毕竟左翰灵出了事,左韶德不好同左圆融交代。
岂知左家的人狠到这个地步。左韶德下手利落,除了这侄儿,打算将罪名全推到三十三重天那边,好让左圆融与他同仇敌忾,再无退路。
顾浮游自万通城离开时,不仅将城中传送阵法毁了,将城池的防御阵法也损了。饮恨落入那些阵法里,阵法是食粮,饮恨是白蚁,从内部将阵法啃的支离破碎,外表看上去与寻常无疑,其实只剩个空壳子。一旦击打上去,咔的一声崩塌。
左韶德与三十三重天的人交手时,适才发觉,城池的防御阵法竟如薄冰一样脆弱,传送阵法也乱了套。
原先是一切在掌握之中,左韶德预估着不费力的吞下这三十三重天送来的第一批修士,出了岔子,吞是依旧吞下了,只是划的肚腹鲜血淋漓。损伤的人手远远超过了他所预估的。
将宗主亲兵拒之门外,甚至屠戮殆尽,不难想象三十三重天震怒。左岳之调集的人马正在赶往万通城的路上,这一次怕就是动真格了。
左韶德趁着这空档联系上顾浮游,让她劝左圆融,带领人手去万通城,成败在此一举。
她要去,她自是要去。
她本可以等两虎撕咬,气喘吁吁,伤痕累累,没回过神时,一举歼灭。
但她等不及。左韶德她要亲手杀,左岳之她也想亲手杀。她不要他们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死去。
最是重要的,她要去收取左天朗,她不想在左岳之和左韶德交手之际,误杀了他,或放跑了他。
她不计较得失,只要左家痛不欲生。
临行时,将所有的奴隶带走。毋须城池,不要据守之地。只攻不守,一如狂浪,要么自己消散,要么将南洲冲的支离破碎。
攻陷一座城池,毁一座城池,向下一座城池而去。
左家永远不知道她接下来去哪里,要做什么,哪里将要遭殃,只能日日在提防恐惧里度日。
真痛快。
日光和煦,顾浮游出城,浩浩荡荡一行人,颇具威势,连三从林的血枫也为众人行走之间的清风折腰。
顾浮游回头看了一眼白鹿城,这座城池离了奴隶与左家的人,只剩一片死寂与苍白。
顾浮游心里沉叹一番。她原先是想将城中左家所有人的尸身挂到城楼上去的。
排排挂,一定极有意思。
钟靡初还在这里。当年的事,左圆融也未参与,尽管他只是躲事,终究是没插手。
她心想,还是算了。
午时抵达荼山,这座山脉横亘在两城之间,与万通城和白鹿城形成一个凸字。
在山脉腹地山坪处。一行衣衫娇艳,行如弱柳扶风的娇怯女子在这山野之中显得格外怪异。
这行是饮雪斋的人。万通城不同白鹿城,万通城有许多住民,甚至大半是不懂修行的普通人。左韶德动手之前,钟靡初已吩咐人将她们带出来,南洲已然乱了。白鹿城、万通城、三十三重天时常有修士来往,他们无法走远,未免人察觉,商会的人在此处开凿洞府,衣食杂物,一应俱全。
思渺也在此处,她将顾怀忧的尸身带了出来。
顾浮游去见过顾怀忧,在石榻边与他说了一会儿话。
思渺肩头的三足乌道:“左岳之的人到了,现下怕是打起来了。”
确实打起来了,连百里远的荼山的空气也这样闷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