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花辞树
郑宓想的也是逃,却没想她也同行,不由惊道:“你也走?”
明苏点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公主我不当了,我们一起走。”
她那时只顾着计量明苏与她一起走了,淑妃娘娘怎么办?她的公主之位便这般说不要就不要了?来日她后悔又该怎么办?
许多计量之下,竟没留意,明苏虽惶急,可眼底却蕴含着一份期待。
仿佛她们不是逃命,而是私奔。
只要躲过了追杀,天下之大,随处可匿。
她知她放不下家仇,但那一刻她犹是存了一瞬期盼,期盼她们能和好如初,相守度日。
许是时间紧迫,来不及争执相劝,又许了解明苏的为人,知她下了决心便不易改,再或是她不愿承认她其实也不想与明苏分离。
于是郑宓回道:“好,我跟你走。”
第二十二章
话一出口, 郑宓便后悔了。
明苏却不知,她的双目骤然湛亮,立即拉住她的衣袖, 道:“事不宜迟,你速收拾行装。”
说罢, 环视房中,却见四下简简单单,皆是教坊置办的, 并无太多郑宓的物件。
“带上要紧的就好。”明苏又说道,眼眸仍旧湛亮, 但已从方才的惊喜转为势必要带着郑宓化险为夷的决心。
郑宓便说不出反悔的话了, 此时也不好耽搁, 她马上着手整理。
也不必怎么整理,只打开箱笼取出一个包袱, 再收拾几件衣衫, 加起来统共不过片刻。
教坊与青楼不同之处在于教坊更为雅致, 亦更有秩序。
教坊中女子称作官妓,官妓分两类, 一是自小买来,调·教入妓,二是罪官女眷充没为奴。
前者尚好,与寻常青楼女子相差不大,后者却管得极严, 寻常不能离坊, 若有王孙贵胄家中行宴来借,也必得有管事随行,不能离开管事的眼前。
郑宓便是后者。
时间紧迫, 明苏只在来时路上想出一个粗略的谋划。
“陛下派人刺杀,可见不愿将事张扬。如此,便有隙可趁。”
若是皇帝直接派近侍威压教坊主事,她再如何威压主事也无用,可见皇帝想要郑宓的命,却不想与自己扯上关系。
“程池生必是夜间悄悄地来。我们只需在他来前离开便是。”
明苏说罢,又道,“不止要在他来前离开,还得在城门下钥前出城。程池生先至教坊,发现你已逃离,再要追赶,那时城门已闭,他想出城便来不及了。我们便可争取一夜时间。”
她讲,郑宓听。
“城门申时五刻下钥,此去最近的北城门骑马需三刻,我已打发玄过去买马了,过会儿便在楼下汇合。眼下要做的便是离开教坊。”
听起来并无疏漏。
程池生明日便要向皇帝复命,那么必然是在今夜动手。她们非得出城不可,否则不论藏匿城中何处都不妥。
程池生是殿前都指挥使,能调动禁军,一旦他发现郑宓已逃,便可随意寻个过得去的借口在城中搜查索人,并在各处城门设下关卡。
她们要走,便只能在申时五刻,城门下钥前出城。
出了城,便好办了。
郑宓扫了眼她们的行装,少得很,明苏只带了一个轻便的包袱。
郑宓想了想,将她方拿出来的衣衫也放回原处,如此一来,她便也只剩一个包袱了。
“包袱不能让主事看到。”
明苏竟忘了这一件了,带着包袱一看就要疑心是否要远行,她稍一思忖,便道:“我衣衫宽大,你将包袱打开,里头的物件藏到我身上来。”
女子出入教坊太过显眼,故为便宜起见,她来教坊都是宽袍大袖,束起发丝,做男儿打扮。
方才来时,经过一处成衣铺时,想到夜间寒冷,她们连夜赶路,须得保暖,还特令玄过去买了一袭大氅。
此时正值深秋,已从初秋的清凉化作了入骨的冷冽。外头披一件大氅很是寻常。
有大氅遮掩,身上可放许多物件。
郑宓听了,打开包袱,里头有几件环佩簪子,还有一些油纸、帕子包着的,看得见的都不是什么稀奇珍贵之物。
明苏认出一个扇坠,是她许多年前赠与郑宓的生辰贺礼。
郑宓察觉她的目光,状似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抄家之后剩下的,看守我的守卫动了恻隐之心,许我取了一些物件留作纪念。”
明苏心头一热,留念之物,阿宓留了她赠与她的扇坠,是否说明她对她并非只有毫无余地的怨恨。
可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明苏这些连同她包袱中的钱物都收入袖袋中,还有多的,也放到身上各处。
放好后,郑宓绕着她走了一圈,并未瞧出不妥。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接下去便是将郑宓带离教坊。
这个明苏也在路上想过了。
来教坊的王孙公子们无一不是寻欢作乐的好手。明苏在此待得别扭,但到底也待了多日,耳濡目染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