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而这被绑的婆子一挣脱绳子,便扑跪到包大人脚下,脸上带着热泪哭诉道:“民妇有冤,求包大人做主啊!”
“既有冤情,何不直接击鼓伸冤,为何要闹如此阵仗?”顾清和是他的门生,断案为官自来秉公持正,包公想不出这婆子要如此喊冤的理由。
“包大人,老身并非为自己喊冤,而是为我那次子杨谢祖喊冤啊。”
姓杨?
无怪包公如此敏感,毕竟他此行虽是来视察中牟县的,但也多多少少是为了那哑女一案而来。佛门重地,岂容宵小污蔑,他定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掳劫妇女并毒人致哑的。
于是包公看向门生顾清和,顾清和当即表示道:“这杨谢祖确实在中牟县大牢中,但学生依律法裁决,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这话音刚落下,这婆子便眼含着愤恨道:“顾大人,小儿决计不会杀人的,更不会杀害他的嫂嫂!”
这案情听着,怎么越来越古怪,包公的眉峰蹙了起来,县衙门口也不是什么审案的好地方,便道:“清和,本府自然相信你的裁决,但这位老夫人一番慈母心,何不再详对一次?”
顾清和神色一暗,随后当即应对:“老师说得对。”
如此,这位婆子便被请进了县衙大堂,因不是公开审案,所以包公也没着官袍,只坐于上首问话:“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有什么冤情?”
“老身夫家姓杨,夫君早逝,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杨兴祖三月前应征去攻打西夏,至今未归,次子杨谢祖便伴在老身身边。”
“可是七日前,我那儿媳妇夜半突然发了噩梦,梦到长子兴祖在边关遭了难,说什么都要上黑风山拜佛祈福,黑风山自来是有徒步上山才虔诚的说法,我便叫次子带着大儿媳妇王春香上山礼佛。”
包公看向顾清和,见对方点头,才继续让这杨氏叙述。
“因黑风山上的庵堂不招待男客,兴祖便等在庵堂不远处,还将他大哥送给他的腰刀给了大儿媳妇防身,可他在外面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出来,便托人去庵堂里问,并没有我那大儿媳妇的下落,如此他才下山来找老身,一同来了县衙报案。他是个好孩子,绝不至会杀害他嫂嫂的。”
这后面的话,就非常主观,包公便问顾清和接下来的案情。
“回禀包大人,当日晚间确实是杨家母子来县衙报案,称大儿媳妇王春香礼佛失踪,学生当即便派人去往黑风山,搜寻半夜才在黑风山狭窄地带发现无头女尸一具,其头颅不翼而飞,砍伤她的兵器,便是这柄腰刀。而她身上穿着王春香去礼佛时的衣衫,手上戴着出嫁时的铜镯,但当时杨氏为了撇清次子杨谢祖的嫌疑,便坚决不认这无头女尸不是她的大儿媳妇王春香。”
“本朝确有律法,尸亲不认,不能结案。那你之后,又是如何断案的?”
顾清和又道:“这杨氏乃嫌疑人杨谢祖的母亲,判断难免有些偏颇,学生便派人去中牟县外的小斩庄请来了王春香的母亲王姚氏,经她辨认,此女尸便是杨家大儿媳妇王春香。”
“如此,人证物证确凿,学生便判杨谢祖杀人罪名。”
杨氏听完顾清和的表述,当即跪着往前两步道:“大人明鉴,那王姚氏实在是意气用事,又悲伤过度,难免是认错人了。”
“那王姚氏是王春香的生身母亲,难道会认错吗?”
“不是的,那真的不是老身的大儿媳妇!对,老身的大儿媳妇已经怀有身孕,仵作一验便可知晓。”
顾清和却觉得这杨氏信口雌黄:“那你上次为何不说王春香怀有身孕!必是你知道仵作验尸后的结果,才如此狡辩!”
“当时形势紧张,人命关天,老身哪里还记得这等事啊!”
顾清和却冷笑一声,只道:“家中要添丁,这摆在谁家,都是天大的喜事,你说你儿媳有了身孕,本官派人走访过你家周围,乡邻都无人提起此事,还说王春香晨起便要洗衣做饭,还要养鸡养鸭主持家务,你家长子杨兴祖远赴边关征战西夏,次子却在家中游手好闲,嫂嫂若是有孕,却毫不相帮,杨氏,你觉得这话谁会信?”
“再有,王姚氏说杨家两子,只有一子是你亲生的,故而朝廷的征召令一来,明明长子习文,次子习武,你却让拿笔的长子去了边关,倘若按你所说,你大儿媳妇已有身孕,那必是他应征之前就有的,如此你还叫文弱的长子去?分明就是你偏袒亲生的次子,才谎称大儿媳妇有孕。”
“包大人明鉴,民妇真的没有说谎啊!”
包公断案自来只看证据,闻言便问杨氏:“既是实情,可有证据?”
“这……老身没有。”
“你儿媳既有身孕,必然请过大夫,你可知这大夫家住何方?本府可以替你把人请来证明。”
中牟县仵作给的验尸报告不会作假,若王春香当真有身孕,那么这无名女尸恐怕真不是杨家大儿媳。
“这……”杨氏有些支支吾吾。
“为何不应,如此吞吞吐吐,还不速速应话。”
杨氏便勉强道:“这家中清贫,打从长子去了边关,家中就少了一大进项,春香说她身体很好,我想着她还没怎么显怀,便没请大夫。”
好家伙,这谁听了不得竖起大拇指啊,反正包公现在听得挺来气的。这妇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一回,这做婆母的看似和蔼,但怀孕总得请一回定定心吧。
顾清和见杨氏羞赧,当即又道:“大人,那王姚氏也曾说过,这杨氏惯来偏心次子,那长子杨兴祖还在家中时,晨起要与人代书,中午要替人抬轿,晚上还有做打更人,可长子如此辛苦,次子却只需在家中伸手吃饭,不论是新衣还是吃食,永远都紧着次子,杨氏你可否认?”
这确实是事实,杨氏被说得哑口无言,便只能道:“这跟谢祖杀人没有任何关系,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展昭:……一个习武的汉子,连鸡都不会杀,也未免过于废柴了吧。
此刻顾清和已经不再开口,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老师是天底下最公正的官员,杨氏偏心,此案又证据确凿,即便老师同情这婆子的遭遇,也决计不可能因私废公。
果然,包公很快开口:“杨氏,本府念你一番慈母心,但你没有证据,本府也无法替你主持公道。”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杨谢祖确实是杀害王春香的第一嫌疑凶手。
只是本案,尚有疑点,包公看了一眼自己的门生,不明白如此显眼的破绽,为何执意下此裁决?
杨氏不甘地被人带出衙门,她此刻内心愤慨,甚至觉得所谓的包青天也不过如此。
她苦命的儿子啊,难道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只觉得老天无眼,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杨家,谢祖明明就没有杀人,为什么包大人都不能替他伸冤!
而此时此刻,被埋怨的包公却在跟公孙先生和展昭说话。
“展昭,那哑女的身份,你可找到了?”
“还不曾,中牟县毕竟是大县,县中人口不少,排查还需要一些时间。”
公孙先生见包大人愁眉不展,便问:“大人,可是觉得那杨谢祖的案子有蹊跷?”
“蹊跷算不上,但倘若真是杨谢祖杀人抛尸黑风山,那头颅必然在那附近,衙差为何一直寻不到?”包公回来后,又看了案卷,杨家母子当夜便来报了案,清和连夜审案收监了杨谢祖,杨谢祖若真是杀人凶手,这头颅必然还在附近。
展昭便道:“或许是被野狗叼走了,入了深山,便难以寻找。”
这倒也是一种可能,包公却是眉间愁绪未舒:“本府总觉得,这案子还未了结。”
“既是如此,不妨咱们找人再验一番那王春香的尸身,如何?”
包公却摆了摆手道:“晚了,那王春香的母亲王姚氏对杨家怨怼很深,那次来认亲之后,清和结案,她便将那尸身拉走下葬了。”
……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
但如此横死还已经入土,确实不好轻言挖坟取尸。按照现在的状况来讲,即便是包公,也不能勉强王家人开棺验尸。
“如此,要不要我去牢中探一探那杨谢祖,须知一个男子一刀要砍下一个人的头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包公立刻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倘若这杨谢祖学艺不精,恐怕做不到砍人头颅?”
展昭正在细细研究仵作的查验报告,他指着上面的女尸颈部切口道:“大人你看,这女尸颈部的伤口是一刀而就,可见此人力气极大,且手上功夫不凡,但那杨氏又说次子连鸡都不敢杀,属下心中便有些怀疑。”
确实,如果杨谢祖并没有能力做到此举,那么他绝不是分尸的凶手。
“展护卫,你如今办案是越来越细心了,本府非常欣慰。”包公忍不住夸赞起来。
展昭却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黎兄说过,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属下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公孙先生闻言,便忍不住打趣道:“什么照猫画虎,展护卫你不就是‘御猫’嘛~”
包公听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展昭:……
第180章 认出
展昭很快就收拾完心情去了中牟县的大牢,虽说死囚不接受探监,但那是对外。作为朝廷四品带刀侍卫,在京中没什么分量,但在县内,展昭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于是很快,展昭就见到了杨家次子杨谢祖。
“你就是杨谢祖?”
杨谢祖年纪不大,还未成家,因被惯宠,脸上显然还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和委屈,此刻见狱卒带展昭过来,也梗着头并不应话。
狱卒见之,当即训斥道:“杨谢祖,还不赶紧跪下!这是开封府的展昭展护卫,岂容你如此放肆无礼!”
展昭却抬手摆了摆,道:“无妨,展某非是为审案而来,无需这些虚礼。差大哥不妨到外面稍等,展某很快就会出来的。”
展昭是官,狱卒自然不敢顶撞,便很快去了外间。
“杨谢祖,你护嫂去庵堂烧香,却横生色心,强迫不成竟杀人灭口,此事你可否认?”
杨谢祖原本听是开封府来的,心里起了几分希冀,一听展昭这口吻,当即气得大喊:“我否认了,难道你们就会听吗?”
“我和我娘一直都说我没有杀人,可是你们都说我杀了人!你们听不懂人话,却还要一遍遍地问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这态度,倒真不像是杀人的,展昭心下暗道,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说:“官府断案,自来看证据说话,本案你有作案嫌疑,且无不在场证明,你没有证据,任凭你说破嘴皮子,也是没法子的。”
“什么证据!我能有什么证据!若我当真杀害嫂嫂,我还会跟我娘来报案吗!”
在杨谢祖看来,倘若他真的杀人毁尸灭迹,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来报案,直接说人跑了,岂非更没嫌疑。于他而言,这顾清和便是个错判的昏官。
“这并不是证据。”
展昭摇摇头,又忽然开口:“你母亲方才在县衙外大放爆竹,就为了见包大人一面替你伸冤,还在包大人面前否认了那女尸是你嫂嫂王春香,她直言你嫂嫂已怀有身孕,此事你可知晓?”
“嫂嫂怀有身孕了?”
杨谢祖显然是个直愣头,一听便脱口而出,可见他并不知王春香怀有身孕,又或者王春香有孕一事纯属是杨氏编造出来替杨谢祖洗清杀人嫌疑的由头。
“包大人也来了?可是那开封府的青天大老爷?”杨谢祖忽而高兴起来,对展昭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真的没有杀人!”
见对方心怀喜悦,展昭只能遗憾地表示:“你还不能出去,杨谢祖,王春香的母亲王姚氏已经认领了女尸,倘若这女尸真如你母亲所言,并非王春香,那么真正的王春香身在何处?”
杨谢祖愣住了。
“所以,即便有人能证明那女尸并非王春香,王春香也依旧下落不明,她的失踪也绝对与你有关,你否认吗?”
杨谢祖无话可说。
“故此,当日唯有你在黑风山,你嫂嫂究竟是如何失踪,案卷里寥寥几笔,你可否再详细与我说一遍?”
杨谢祖闻言,立刻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打小调皮,也坐不下来看书习字,故而去学堂没两年就转而找了武师傅习武,因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故而叙述就挺干巴的:“那日天气不大好,风还挺大的,出门前娘还劝嫂嫂别去了,可嫂嫂不听,非说大哥在梦里哭着喊疼,她心里揪心,说……娘你不心疼大哥,她心疼。”
展昭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我不想让她们争吵,所以就带上刀陪嫂嫂出门。”
接下来的叙述,就跟案卷上写得差不多,杨谢祖并不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甚至称得上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其实我根本不记得嫂嫂出门时穿的什么衣服,也不大记得时辰,若我多警醒些,说不定嫂嫂就不会有事了。”
……好家伙,你这看护也未免过于潦草了些。
“那你嫂嫂,可有什么特征?”
杨谢祖挠了挠头,露出一脸难色:“这……我真说不上来,她毕竟是我嫂嫂,我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叔嫂有别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而且他大哥对他那么好,他干啥要去觊觎嫂嫂啊。
展昭问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杨谢祖,其脚步虽然较之常人轻盈一些,但也就普通武人的水平,再看其身形和筋骨,也未到江湖高手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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