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懂七五 第164章

作者:小狐昔里 标签: 市井生活 无C P向

“不是吗?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不必考虑世俗规矩,不是这样吗?”

黎望点头:“是这样啊,可前提是,你得有钱啊,你看五爷这么潇洒,那是因为他出身白家,他哥又宠着他,把白家铺子开到了全国各地,你觉得你二哥我会这么宠你吗?”

……那确实不会,就算是二哥吃错了药,他家老头子也能一棒子摁住二哥。

太惨了,看来他的江湖梦,要碎在通许县了。

江湖这么不好混,怎么那些说书人提都不提一句?什么模棱两可的江湖险恶就搪塞了过去,要知道江湖这么险恶,他早就放弃了。

“那没钱,就出不了头了吗?”可是展护卫,看着也没什么钱啊。

“当然不是,像五爷这般条件的人,得天独厚,千人之中也出不了一个,绝大部分的底层江湖人,是因为无以为生,才选择入的江湖,或是托庇于一方门派,又或是做了镖师护卫,原始的资本慢慢累积,不停地提升自身武功,若是还有贵人相助,便也有混得出头的时候。”

黎望就听师兄说起过启轩镖局的总副镖头,他就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先是学刀,总汇百家之长,后来得拜名师改习剑,如今已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了。

但这样的人,总归是少数,大部分的江湖人,还因为囿于生机问题,达不到黎晴口中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更甚至,因为官府少管江湖之事,有些江湖人死了就死了,连个基本的身后事都很难保障,与其让少年去经历这些,倒不如掐死在第一步。

黎晴肉眼可见地自闭了,估计回汴京城后,还要自闭一段时间。

话本里的江湖原来只出现在话本里啊,那该死的说书人,他回去后一定要去曝光这人,这他娘的不是骗人玩嘛。

“所以啊,遇事找官府,才是最优解。想要学人惩奸除恶,晴儿,你可不够格呢。”

这可真是亲二哥啊,黎晴闻言,更加自闭了。

可目睹一场包公审案,黎晴或多或少也明白过来,他出身世家,家境优渥,父兄皆是有能力之人,他想要分善恶,这世间就有善恶。

可是对于像王家这般的普通百姓人家而言,如果没有二哥,恐怕那王魁命都没了,而如果没有包公主持公道,也没有能力扳倒像是胡西霸这种蛮横的江湖势力。

这么一想,包公真是无愧于包青天之名,难怪像二哥这般聪明伶俐的人,都会愿意替其办事了。

黎晴再一想家里只会动藤条的亲爹,已经完全理解二哥的选择。

“二哥,我支持你选择开封府!真的!”

……没头没尾的,这臭小子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咧。

黎家兄弟谈话的时候,包公已经梳理完了朱耿白案的基本案情,十年之前的旧案确实在册,只是笔墨甚少,又因朱耿白是江湖人,所以当时的县令,连仵作查验的步骤都省了,也就没有朱耿白的具体死因。

十年过去,皮肉都已经腐烂,即便知道朱耿白埋身何处,开棺验尸也无从查起。更何况当年朱丽儿年幼,朱耿白的尸身在哪里都无从知晓。

包公看着卷宗,一脸地嫌弃,要不是知道那个无能县令已经流放去了岭南,他真想把人抓过来好好“教育”一番。

而张银花此人,按照朱丽儿对其的容貌描述,今日在县衙附近出现过的女子,且符合年龄区间的,只有李城南的夫人。

通许县乃是京城辖区,但因为有父母官,因此包公很少干涉地方行政。但李城南的履历,他还是很清楚的。

李城南是汉中人,出身算不得寒微,进士及第后,并没有入翰林,而是在外做了三年官后,因政绩不错,才被平调入通许县做县令。

按照常理来讲,李城南的夫人,即便不是出身富裕,也应该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这李夫人,到底是不是杀害朱耿白的凶手?又为什么会去杀害朱耿白?

包公一时之间,也难免有些掣肘。只是案情难办,他也必须办下去,毕竟苦主已经开口,他若是置若罔闻,岂非与那些昏官一样了。

包公这边下定决心办案,那边李城南在看过旧案案卷后,却很是心神不宁,他回家见到夫人,见夫人一脸惊魂不定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着凉生了病?”

第232章 白绫

李夫人生得面如春花,气质却很温柔,鼻尖虽然生了一颗小痣,却无损她的美丽,此刻她不施脂粉,只着一身天青色的素裙,也依旧美得动人。

只是美人眉间尽是愁绪,且面色惨败,也无怪李县令会认为她病了。

“夫君,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李城南却是紧张道:“你还说你没事,手都冰成这样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李夫人见李城南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他,下意识挽留:“夫君不要!我没事,你留下陪陪我就好了。”

这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

“可是为夫又不是大夫,你身体本就不好,这会儿又是冬日里……”李城南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夫人的手指捂住了嘴。

见丈夫一脸的疑惑,李夫人一脸凄楚地开口:“夫君,我是真想跟你一辈子的。”

李城南要开口,嘴巴却被捂着,他下意识要挣扎,却听得夫人道:“夫君,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好不好?”

见李城南点头,李夫人才道:“夫君,你从前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每个月的十六日都会去庙里烧香?”

李城南今日打从听到那朱丽儿报案开始,心里头就一直坠着,现下听到夫人用这般郑重的口吻说话,他心里忽然升起了无边的恐惧。

他难得一次不顾夫人的意愿挣脱了束缚,道:“夫人,莫要说了,我如今已经不好奇了。”

这话里,充满了无边的关切,李夫人含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夫君,我想说,我想告诉你,我怕我现在如果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向你坦白了。”

更重要的是,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李城南结识李夫人时,还只是一介书生,两人携手多年,他确实一直不知道夫人的家乡在何处,又是为何会一人孤身。

甚至夫妻多年,他能感觉到夫人对他的情意,却总觉得隔着一层似的,就连下人也说夫人总是不展笑颜。

虽然美人颦蹙也是美的,但李城南是真心喜欢夫人,也希望夫人能开心起来。

可现在听完夫人说的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夫人会一直愁眉不展了。

“夫人!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说完,便拥住夫人哭了起来,李夫人感受到爱人宽厚的胸膛,忍不住靠上去也哭了起来。

这份仇恨和沉重,积压在她心头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快喘不过气来,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惊魂醒来,看着宽广仁厚的夫君,她甚至心里隐隐起了罪恶感。

李夫人打从心底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夫君这般的疼爱与情意,她是个罪人,不应该有这么好的生活。

可是她又贪恋夫君的疼宠,只是命运终究是不够眷恋她。

人总该是要为自己的曾经付出代价的,或早或晚,即便是日夜诵经求佛,也是逃不脱的。

李夫人的故事很简单,她本是蜀中人,家中经营着一家典当铺子,银钱是不缺的。她幼年过得快快乐乐,有一日回家,却见鲜血满地,她亲眼看见两个手执屠刀的男人杀光了她的亲人,那两张脸,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可是官府找不到这两个人,她的父母和亲人枉死,她也被迫远离家乡,终于有一日,叫她寻到了仇人。

可是仇人武功很高,她杀不了他,去报官还被官府的人轰了出来。

迫于无奈,她只能选择忍辱负重给人做妾,然后伺机杀了仇人。

李夫人原本以为自己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等待,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朱耿白与人比斗受了重伤,却还叫嚣着要杀回去,她偷偷换了伤药,又定做了一枚七寸长的铁钉。

在她的家乡,有这样一个说法,一个人只要被铁钉贯穿大脑,那么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朱耿白杀害她的父母亲人,她恨其入骨,她要他下辈子也投不了人胎。

然而,杀人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李夫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这一段记忆,可那种粘稠的血腥感,却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叫她魂魄不安,只得日日求神拜佛。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依旧难安,甚至每晚,都能梦到那朱耿白来向她索命,还有……朱耿白那个无辜的女儿。

当初她孤身飘零的时候,也是那般的年岁,李夫人知道孤苦无依的苦,却还是将这份苦,加诸到了那个小女孩身上。

而今日,她又见到了那个叫丽儿的小姑娘。

丽儿生得一点都不像朱耿白,打小就漂亮,长大了更是俏丽,李夫人明白,对方必然是认出她了,就像她当初能一眼认出朱耿白一样。而且有包大人在通许县,即便她的夫君是通许县令,也没有办法再庇护她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仇恨终结在她这里吧。

“夫君,我不后悔杀了朱耿白,我只恨负了你,叫你替我……”

李城南拼命摇头,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不,你没有负我,当初是我执意要娶你的,而且那朱耿白本就该死,包大人若是知晓,必然不会判你死罪的。”

李夫人却摇了摇头,道:“夫君你是朝廷命官,绝不能有一个背负罪名的家眷,若我执意还要留在你身边,便是害了你呀。”

“那我就不做这个官了,夫人,你听我说,你不要做傻事,明白吗?”夫妻多年,李城南显然听出了夫人心含死志,因此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不,夫君你心有大志,不可因……”

“不是这样的,夫人你不必内疚,其实……这两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李城南本来不想这么早提的,可是若是不说,恐怕夫人就要离他而去了,“夫人,你说为夫到底适不适合当官?”

李夫人却是很崇拜夫君的,闻言当即道:“自然,夫君宅心仁厚,事事替百姓着想,若有人告到衙门,纵是小事,也会认真对待。就如那周青柏一案,寻常县官,怎么可能会纵容三次验尸!”

“可是我验了三次,却什么都验不出来。”李城南有些颓丧道,“包大人一来,便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夫人你知道吗?方才在公堂之上,我差点儿羞愧得当场辞官。”

“夫人你知道吗?方才在公堂上,那胡西霸带着黑豹闯上公堂来,我吓得腿都软了,包大人却是毫不慌张,就连大人身边带着的书生,都张弛有度,远甚为夫。”

李城南在当官之前,也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他一路考中进士,难免有些傲气。可这些傲气,在他踏入官场之后,就一点点地被消磨掉了。

及至如今,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坐稳这个官位了。

“我本以为,通许县在我的治理下,尚算安宁和平,却没想到还有念奴娇这等藏污纳垢之地,夫人你知道吗?那两个少女,被打得遍体鳞伤,她们只是过路去投靠亲人的孤女,我却从不知道……这些。”

包大人来通许县,短短几天就查明案情、斩杀元凶,他在此地数年,却是毫无政绩,李城南说羞愧到当场辞官,并不是为了安抚夫人随便说说的。

他当时,真的是那么想的,只是后来包公连铡四人,他有些胆寒才没开口。

却没想到,这一案接着一案,甚至……还与夫人有关。

“夫人,我带你去见包大人,我必不会叫你有事的。”

李夫人此刻哭得面色鼻尖都是通红,倒是显得她面色红润了一些,听到这话,犹豫着点了点头:“好,不过夫君,你能容我整理一下形容吗?”

“嗯,为夫等你。”

李城南退出房门,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才发现自己衣襟上都是夫人的眼泪,如此狼狈,自然是不好去面见包公的。

于是他折返院子,准备换身衣服,却听到了夫人房中传来了东西倾倒的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下,直接冲了进去,声音凄厉无比:“夫人!”

却见李夫人已经用白绫将自己悬于房梁之上,李城南拼命想救人,可以他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把人抱下来。

“来人!救命啊!快来人啊!”

幸好啊,李城南喊得够响亮,五爷听到声音过来,见到这幅情形,当即掷出铜钱割断了白绫,险险将人救了下来。

“夫人!夫人!你怎么这么傻啊!”

李城南确认夫人还有气,当即红着眼睛哭了出来。

“李县令稍待,我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当然也惊动了包公,黎望本来准备吃过午饭就走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倒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人,就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黎望拢着大氅刚走到院门口呢,就看到了院门口边蹲着的李县令,那模样,就跟失了魂似的。

“李县令,怎么不进去啊?”

李城南听到有些陌生的声音,抬头就看到青年关切的眼神,他认得这人,这般的好样貌,很难叫人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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