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利塞斯
那月几乎没晃多久就发现了既能满足他隐蔽要求,又大到能让他爬上去后还可以靠着小眯一会儿的‘工具树’,这时他却站在这棵目测将近三米的紫藤树底下仰着头望向枝桠明显地走了神。
他记得在自己看过的书里有个地方叫做青木原树海,那是个很有名的景区,而它的名气除了来源于能看见美到窒息的富士山风景以外,更大一部分则是它真正的令很多人窒息过。
死在那样郁郁葱葱的树海里,尸体也很难会被发现,这样能悄无声息离开人世间的地方怎么会不成为自杀者们的‘圣地’?
那月对于自杀这种行为不感兴趣,他会用生命来做赌注不代表他会在必要时外随便挥霍这条命,哪怕那能让他感受疼痛,感受活着,可无用就是无用,他又不是会沉迷于一时快感之中的人。
树下的青年慢条斯理地取下围巾叠成方块揣进怀里,连黑色风衣都没束好,只眨眼功夫就攀着树干坐上了枝头。
风景不错,不过他要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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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再次收到卡路亚传来的邮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的事情了,他虽然没有在原地等着那家伙开始行动,但为了监视任务,也并没有离开杯户,差不多是在附近的酒吧和咖啡馆轮换着消磨过去大半天时间。
所以在看见卡路亚发来的开始行动和附件里那个地址后,top killer冷笑一声,拎着爱枪开着爱车杀气十足地就直奔杯户公园,快到时还直接打开了早上交给卡路亚要他佩戴的摄像头。
放在副驾驶的电脑里传出的第一声就是枪响,琴酒把自己那辆老爷车停在隐蔽处后侧脸一看,摄像头都快被血糊得差不多了,他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琴酒:……
“卡路亚,擦一下摄像头。”他打开通讯频道言简意赅地说。
那头的人也没什么反应,随手从边上扯来纸巾,擦干了胸口微型摄像头上可能溅到的血珠。
琴酒终于看见了那边的情况,这回就连他也愣了一下。
卡路亚大概正站在一张办公桌前,那张也许过去是灰黑色的桌子如今满是红的白的混在一起染上色,然而可疑液体的拥有者、那具被从眉心爆开脑袋的尸体却带着满面诡异得和鬼片有得一拼的笑容。
琴酒不禁开始思考,难道卡路亚不仅是疯子,还是个变态?
“这不是我做的,”那头的青年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懒洋洋又充满无辜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琴酒这边,“喏,他可是自杀啊,Gin。”
琴酒顺着那只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尸体手中紧紧握着的枪。
……卡路亚的催眠能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对面那人随意指了一下后就转过了身往门外走,嘴里还在随口解释现在的情况。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潜入进来了,说实话,组织的技术人员不至于这么久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来吧?”卡路亚推开门时嫌弃地说,“这可是堪比一加一的小学数学题难度,难道我该给技术后援组在情报里的排名下调到那些小学生的程度?”
琴酒忍了忍。
镜头拍到了门外的景象,是一片可以称作尸横遍野的惨状,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横七竖八倒着的人身上都没有什么搏斗痕迹,连衣服都像单纯只是在倒下时被蹭乱了一样。
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说,卡路亚究竟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外面的这些就更弱了,”青年声音听起来兴致缺缺,“我还没尽兴啊。对了,刚才那家伙的脸上都是血,你应该没认出来吧?”
“那个就是No Name的首领,而外面这些就是他那可怜巴巴的二十多个手下,真不知道组织为什么会被这种连我的半个小时都花费不掉的苍蝇咬下一块肉——”
琴酒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紧了又松,忍无可忍:“闭嘴,卡路亚,不要再模仿波本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呢,Gin。”
“……贝尔摩德也不行,全都灭口了就快点出来,我不会等你太久。”琴酒冷酷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对面第三次被同一个人挂电话的赤江那月:……
他的风衣跟围巾为了行动方便已经放起来了,现在正对着的玻璃窗上倒映出那身染血的黑西装,看着看着,那月弯起眼睛温柔地冲自己笑了一下。
哈哈,等他杀了乌丸莲耶,一定要给琴酒穿小鞋。记仇的玩家如此决定。
第一百零三章
在脑内围绕‘以后如何不着痕迹地给琴酒穿小鞋’这个主题好好计划一番后,赤江那月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那扇可怜的窗户,他扯掉摄像头随便丢开,看也不看地上渗人的一具具尸体转身往楼梯间走。
事实上他刚才和琴酒说的除了潜入时间以外可都是大实话,这栋楼隐蔽的程度明明没有高到能让组织的人都束手无策的地步,除去昨晚他拜托贝尔摩德解决掉的那四个狙击手外只剩下一群在他手底下过不了几招的废物,就算来的是其他人也最多要花稍微久一点的时间就能顺利铲除,要是乌丸莲耶真的想为难他,根本不可能挑这么简单的任务给他做才对。
所以要不就是组织真的太废——当然不可能——要不就是,帮助No Name在组织的追杀中隐藏身影、将两个原来很老实的成员(贝尔摩德转述)策反成叛徒的另有其人。
皮鞋跟踩在楼梯台面上时发出闷闷的声响,那月顺着最后这段楼梯站到了天台的门外,而这扇虚掩着薄荷绿的铁门此刻看起来只需轻轻一推就会敞开,像是外面那个被他刚才刻意于琴酒面前略过的最后一人在无声地邀请他进去。
那月中午在藤树林里通过网络收集无名情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小团体内部的所有成员都是从某个早就被销毁的黑帮里面逃出来的幸存者,那个黑帮规模不大,所以这些人也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一开始比起新兴组织,他们倒更像是群舍不得过去的财富名利,找了个地方抱团取暖的人而已。
直到过了一个很特殊的时间点,No Name就忽然从所有能探查到的情报中消失,再次出现时直接对上了组织并以这种破破烂烂的成分全身而退。
那个时间点很有意思——5月1日,再具体一点的话,在那月的印象里那天也是他和A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和交手,最后还以那家伙跳崖跑路害他被松田揍了一拳结尾。
明明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搭不上边的两件事,那月却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个无名组织说不定和A有关,又或者……这就是那家伙口中帮他收拾的烂摊子之一。
这个猜测成功地把他那点兴趣勾起来了,于是那月花了一点时间买了些化妆品来把自己的脸模糊了一下细节,又换下那件显眼碍事的黑大衣,他还特地入侵No Name的基地楼监控,结果发现他能查到的名单里No Name的所有成员‘正好’都在。
哪有那么多正好,后面那个人这是想反水了?黑发青年一挑眉,兴味更浓。都这么直白地示好了,他不认真点也说不过去吧。
这么想着,那月接下来愉快地坐在长椅上真的玩了几小时的手机游戏、不,这是养精蓄锐,他总得给自己这具破烂程度高到武力值直降至只能打一个的身体一些缓冲时间啊。
不是故意摸鱼,他可是肝帝,怎么会摸鱼呢!
五点的时候打了一下午游戏的玩家终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由杯户公园的另一处出口离开后换路溜到那栋仅五层的楼底下,这边虽然只有一个入口,却有不少窗户位于监控死角,想要潜入简直不要说太简单。
实在要说的话,他花了几分钟在身上寻找不知道塞在哪里的铁丝,又花了几秒撬开锁动作流畅地翻进去。
潜入大成功。那月满意地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转头就看见大开的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对方看清他的脸后面上那点警惕瞬间变成了惊恐,那月朝他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扑上前去一把将人扯进屋内,左手捏住他腕骨施劲一按夺过对方第一时间掏出来的手枪,另一只手臂穿过脖颈狠狠勒住他的颈动脉,男人只来得及从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迅速失去了意识。
这招裸绞要说起来还是他当年跟安室教练学的第一课来着。那月松开手,看着昏迷的男人瘫软着身体靠着墙滑落,脑中莫名蹦出这句话来。
不过第一位‘受害者’居然还是个熟人,那月轻易便认出来男人的声音和那天把他带走的尖细男声相似度极高,估计就是同一个人……也不怪这人会惊恐,乍一看见自己下过手还在前一天刚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男人没有立刻喊出声那月都觉得蛮惊讶了。
他的动作全程都注意着没发出什么声音,也只有对方一开始的挣扎不小心踹到了墙面,所幸隔壁并没有人,那月没有久留,在房内等了几分钟就带着顺过来的枪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外面这条走廊上的监控已经提前被他替换过了,所以他看上去还很光明正大,完全没有自己是潜入中的自觉。
大概上天就是看不惯那月这种‘只要干掉所有看见自己的人就是完美潜行’的态度,在他状似悠闲地搜寻并解决下面两层那些各种意义上的垃圾后,那月成功在第三层找到了名为首领办公室的地方,还在那扇门外跟一群举着冲锋枪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那月从潜入开始就隐隐觉得自己像在玩什么新手设计的关卡单调乏味的闯关游戏,比如刚才是一层层往上清小怪,现在的话则是推到了关底boss。
他给琴酒发完消息,嫌弃地看着那些炮灰。
就这?
对面的人群好像从耳机中收到了什么指令,原本被他只修饰过细节的真实外貌吓得一脸惨白的炮灰们纷纷对着他举起了枪。
那月本来还想意思意思随便抓一个人当挡箭牌,于是只俯身抬手开了两枪,子弹精准穿过两个倒霉鬼的眉心将他们射杀,可没等他再行动,剩下其他人就忽然动作僵硬地停在了原地,脸上出现那月很熟悉的呆滞表情。
再然后,他们就动作整齐划一地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身体,同时扣下扳机。
那月足足愣了十余秒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刚刚的模样分明就是每次他对别人使用[催眠]之后的样子!
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东西,像是幕后者肯定和A有关系、第一次的任务居然以这么滑稽的方式完成……诸如此类,那月没去想幕后者就是A这种事情,起码现在不可能,他是亲眼看着A连最后一个拥抱都没得到就消散在面前的。
那月恍然间觉得时间这东西好奇怪,他感觉那个败犬已经死了很久,但实际上他们的对峙就发生在三天前而已。
以前用[催眠]都是第一视角,那月从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出,他在记忆里挖掘出了熟悉感的另一份来源。
简直就像是作用在精神层面的异能力一样——既然他的技能都是从其他人身上学习过来并加以强化的话,和正常的催眠差别蛮大的[催眠]为什么没有可能也是某个人的异能?
后面他抱着极高的警惕心推开染血的办公室门结果只得到一具当着他面开枪自杀、还把血糊了他半身衣服(还好没有其他东西溅上来,否则那月绝对会把他拎起来鞭尸的)的尸体,琴酒的通讯也是这个时候接进来的,那月边敷衍边明了了A所谓收拾烂摊子的目的之一。
多管闲事,搞得好像他对付不了这群菜鸡一样。那月迅速结束脑内复盘,嘟嘟囔囔地伸手推开天台门。
“那月大人,您终于来了!”天台边缘的男人看见他后激动地喊道。
赤江那月:……
他飞速用力关上了门。
“难道昨晚没睡好吗,我怎么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黑发青年语速飞快地自言自语,“错觉吧,既然琴酒都催了我还是快点离……”
天台的大门这回从外面被唰地拉开,那个出声的男人惊慌失措地扒着门框大喊:“是我啊那月大人!石川啄木!您不记得我了吗?!”
就是因为记得,他才会逃避现实的好吗!六百米蹦极不系绳都能面不改色的那月笑容扭曲了一瞬间。
几分钟后,他还是和这家伙上了天台。
“你说自己半个月前受着重伤突然出现在这里,被No Name捡回去之后用自己的异能帮他们行动,还和‘我’交流过,‘我’要你呆在这边当卧底?”那月提炼了一遍对方的话中意思,越说表情越无语。“怪不得这个破烂组织突然就厉害起来了。”
棕发绿眼的颓废男人愤愤地开口:“谁知道这群废物昨天居然敢对您动手!要不是我知道您肯定没那么容易死,昨天就把他们都杀了!”
那月不着痕迹地抽抽嘴角。
石川啄木是他过去在港黑当干部时的直属部下,拥有强大的精神控制异能,那个时候就一直对免疫他控制能力的自己态度很狂热,弄得那月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脱离港黑去了侦探社,还来这个世界清静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又遇到这个家伙了?
他再次在心底把A和老师拉出来暴打一遍,石川啄木能到这个世界的原因那月不清楚,只能根据时间推测和他那天跟A肢体接触(指拳头接触脸)有关,A既然看过他记忆,肯定知道石川啄木此人存在,就这样了还一手促成他和这家伙见面,要说A不是故意的那月都不信。
什么送手下?A这分明是在坑他。那月想着,不小心捏碎了手里随便捡来的一块小石子,随后脸色一变试图隐藏手上的动作,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不愧是那月大人,力气还是这么大!”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和这家伙说话的啊。那月隐忍地想。之后找机会把他做掉吧,石川啄木死亡之后说不定就回去了呢。
还好这个时候楼底传来了爆炸声,及时挽救了那月可怜的前部下被自己的偶像杀死的命运,也拯救了那月的的羞耻心,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那月大人,”石川啄木这时洋洋自得地凑过来说,“我知道您肯定会想毁尸灭迹,所以我早就打了通电话给警视厅,只要他们派了警察过来拆弹却发现这里有很多尸体就一定会把这里拦起来,到时候您现在呆的那个组织绝对没机会知道那群废物是自杀的啦!”
那月一僵,缓缓把视线越过栏杆移向街道,清楚地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对面公园门口,还从上面走下来两个他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青年。
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
……他现在开枪杀了身边这个傻逼应该不会被下面的人听见吧?
第一百零四章
石川啄木的异能‘一握之砂’能以声音为媒介影响指定对象的思维,篡改他们的思想,他不仅是横滨极为少见的精神系异能者,还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忠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条疯狗的忠心只属于港口Mafia那个恐怖的干部。
而由于这家伙平日一律看不起除了他自家上司以外的任何人,装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直到那月离开港黑,知道石川啄木弱点的人也只有他和太宰治。
那月克制着自己不把视线钉在下面两人身上,以防被敏锐的他们发现不对劲,所以他只能拽着傻子下属躲到天台的门后,听着耳边还在邀功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单手就把男人按在了墙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已然冷却的枪管狠狠塞进那张嘴里,实施物理静音。
“闭嘴。”那月和和气气地勾着嘴角,却用琴酒和自己说话时那种冷得能掉冰碴的语气说道,“否则我不会让你跟我走的,听见了吗?”
石川啄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极为激动的光,他乖乖自觉地接过枪堵着自己的嘴,蹲到墙角以行动证明他绝对不会再发出一点声音。
没错,这家伙的弱点就是封住声音的话武力值不足0.1鹅,是小学生都能一脚踹倒的‘体质废’。那月又想到下面的两位友人,难得有些烦躁起来。
他很清楚石川的能力有多强,也很清楚对方的性格有多难搞,明明当年他只是听老师的建议找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家伙当部下,结果偏偏挑中了这人——一个年仅十八岁就因为曾异能暴动让一整栋楼的人都死于睡梦中而被通缉,最后主动加入Mafia寻求庇护的少年。
那个时期的那月是个对外界除了老师都漠不关心的‘武器’,因为异能特殊,他不仅完全免疫石川啄木的控制还把这人吊起来打了一顿权当收服,从那之后对方就像认准了他这个上司一样,每天都准时准点在他办公室门口蹲守他去哪儿。
后来的那月无数次想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因为认准他一个人后的石川完全就是他不擅长也不喜欢应付的那种类型,光靠一张嘴就能让冷面待人的那月羞耻到想原地杀了对方再找个部下。
要不是石川的能力属实好用,那月早就瞒着老师把他沉进横滨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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