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111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谢昨秋被秦鹿一点,立刻收敛了之前质疑的口吻,转道:“只是闲聊。阿露姑娘在找倾少侠吗?”

秦鹿笑答:“正是。”他极其自然地拉过凤曲,把人往自己的身后一护,接着道,“既然谢少侠只是闲聊,妾身倒有些私房话想和夫君说道,先失陪了。”

谢昨秋的表情变了又变,却像对秦鹿深怀忌惮似的,最终没有做声。桑拂和灯玄也与秦鹿告别,三路人客气而礼,各自散去。

凤曲惦记着谢昨秋口中的“那个”,但他说得太过隐晦,任凤曲怎么琢磨,也只能猜测是关于“天权”、“瑶城侯世子”之类的身份。

直到秦鹿领他返回房间,脚步一停,转首见凤曲毫无察觉,仍在低头苦思,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进了自己的卧房。秦鹿扫他一眼,喉间泄出一声笑来,恢复了平素的男声:“……小凤儿,这是在投怀送抱、自荐枕席?”

凤曲悚然一惊,后背渗出汗来:“啊。”

他急忙退了几步,本想退出房间,秦鹿恰好弹出一指劲风,房门倏地关合,同凤曲后退的脊背相抵。

“玩笑而已,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秦鹿看出他毫不掩饰的惊惧,收敛笑意,虚空对桌边的圆凳一指,“……要喝茶吗?”

凤曲乖乖坐到凳上,鼻尖萦绕着轻浮的香气,是从窗边探进的一藤凌霄。秦鹿挽袖倒茶,动作间全无在外人眼里那副亲昵无度的意味,反而循规蹈矩、客气疏离。

温热的茶烟喷在下颌,凤曲的脸也跟着发红。待秦鹿坐好,凤曲开口:“你以前认识谢昨秋吗?”

秦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怎么说?”

“……他和我都报问灵,你若支持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不投他的票?总不能你真觉得桑栩是叛教者吧?”

“唔。”秦鹿反问,“照这个逻辑,我不该也投九万里一票?”

凤曲一呆,思考片刻:“当时九万里最后发言,好像没什么人提到他。就算投他,他也不会出局吧?”

秦鹿轻声笑笑:“这不是能想明白么。”

和单纯的游戏不同,他们这帮人并非陌生,而是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冲突的不同团体。十二人中,就有五支队伍和两个形单影只的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哪怕只是为了积分,也绝不可能单纯地把游戏当作正经。

他们不是真的要推翻叛教者,也不是真的要让自己的阵营获胜。而是要思考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办法,让自己的队伍利益最大化。

更不提还有暗中的谋算……像谢昨秋、桑拂、云镜生,凤曲都笃定他们不可能只是为考试而来。

“但是,就算你投谢昨秋,他也不过是和我平票辩论。你是怕他被置于险地?”

秦鹿的表情却莫名地明亮起来:“……小凤儿,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吃味?”

凤曲一愣,脸色遽然涨红:“我只是没想明白,而且他自己也这么说,说你没有投他,是还记得他。”

“他这么说?”

“他这么说!”

秦鹿眼神一撇,带笑的表情蓦然冷了下去。他端起茶又抿一口,金光湛湛的眸子一转,目光定在凤曲身上,淡淡道:“他唬你的,谢昨秋不该这么笨。”

“所以你果然认识他!”

秦鹿却答非所问:“我不投他,才不是为了保他。相反,他心里不可能不清楚,我这么投票当然是要保你。”

凤曲眨巴眼睛:“保我——?”

他不明白。

谢昨秋对他的敌意明显胜过桑栩,要是留下来的是桑栩,明天再投票时,自己的胜算肯定要更大一点。可秦鹿弃了桑栩而保谢昨秋——在凤曲看来,这才是奇怪得不得了。

“……幸好不是你单独考试,否则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阿珉便不高兴了:「他什么意思?」

凤曲连声安抚:“你是你,我是我,你比我聪明。”

阿珉:「聪明多了。」

凤曲无奈:“是是,聪明多了。”

秦鹿继续道:“你猜,叛教者会坐视问灵今明两晚查人身份,继续在白天报出叛教者的名字吗?”

“啊……”

“问灵必须在第一天表态,否则好人找不到方向。但问灵也很难活到最后,因为叛教者的刀时刻悬在问灵头顶。”秦鹿慢条斯理说,“当然,你不是问灵,但你也逃不掉叛教者的狩猎吧。”

凤曲心下一惊,头皮发麻:“这是什么话?难道你——”

难道你也查了我???

秦鹿抿唇一笑,倾身靠近过来。衣上清淡的熏香便包围住了凤曲,他用气音笑眯眯地点破:“我说错了吗?内应。”

凤曲:“……”

凤曲:“不愧是真正的问灵。”

秦鹿继续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投谢昨秋了?”

“……”凤曲眼中含泪,“不知道。”

这回轮到秦鹿沉默了。

沉默着沉默着,他又忍俊不禁,掩面叹笑:“小凤儿,总是依赖旁人,这可是个坏习惯——自报问灵的只可能有三种人,第一,真正的问灵;第二,想要掩护问灵的好人;第三,冒充问灵,试图带偏票型,或者逼真问灵表态的叛教者。”

凤曲点头:“这个我懂。”

“那么,叛教者不知道你是内应,在他们眼里,你是问灵的候选之一。当时你、谢昨秋和九万里三人下场,你认为你们当中会没有叛教者吗?”

凤曲恍然:“你准备今晚再查谢昨秋?”

“不。”秦鹿平静道,“今晚我会查一刃瑕。”

凤曲只觉得脑袋都快晕了。

他试图放弃跟随秦鹿的节奏,转而向阿珉寻求慰藉:“你能跟上吗?”

阿珉答:「我睡着了。」

——就这还“聪明多了”呢!!

秦鹿看出他的懵懂,耐心解释:“谢昨秋和九万里之中,很大可能有一个是叛教者。假定是谢昨秋,他要在夜晚淘汰问灵,就要在你和九万里之间二选一,反之,九万里亦然。让他们二选一,无论如何都胜过晚上选定了你。”

所以,他必须保下谢昨秋,让叛教者在夜间动手时不得不多一重犹豫。

“但万一谢昨秋是那个叛教者呢?”

“九万里的可能性比他大。因为九万里在尝试白天驱逐你,晚上淘汰他,这对叛教者而言是最优的结果,两个可疑的问灵都能一网打尽。”秦鹿淡道,“而我说晚上要查一刃瑕,也是因为九万里白天的举动太不遮掩,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暴露……恐怕是一刃瑕的身份让他有些底气。”

“一刃瑕是好人,所以他作为叛教者输了也无所谓?”

“……不能肯定。不过你和谢昨秋任何一人在今晚被淘汰,他们都会把脏水泼给你们当中的另一个。谢昨秋不是蠢货,只要他是好人,就该知道今晚怎么部署。”

说得也是。

谢昨秋和楚扬灵是队友,楚扬灵又和邱榭是同门。于情于理,谢昨秋掌握的人脉实际就覆盖了楚扬灵、邱榭和华子邈三人,已经算是这次考生中相当不得了的情报网了。

凤曲好歹理解了他力保谢昨秋的动机,微妙的不适也随之散去。但想起桑栩多半是一个无辜的好人,凤曲又不禁歉疚:“桑栩和他姐姐的矛盾恐怕更深了。”

“桑拂有桑拂的用意,别管外人了。”秦鹿平静道,“今晚,你去查云镜生。”

尽管直觉叫嚣着秦鹿对他多有隐瞒,但凤曲暂且打消了刨根究底的念头。秦鹿素不出手,可出手必占胜机,考试在前,他也只好先跟着秦鹿,至于两人的恩怨……姑且抛之脑后吧。

又有些对春生等人的愧疚了。

凤曲垂首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赵春生也是你杀的吗?”

秦鹿话语一停,没有如先前一样以笑带过,而是定定看向了他。片刻,秦鹿郑重道:“他不是。”

他今晚真的要为春生烧一炷香。

浓烈的愧疚要把凤曲绞碎,但听到秦鹿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凤曲的心上仍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感动。这种感动是不对的,他很清楚,他不能因为和秦鹿的私交就忽视他先前的残忍和欺瞒,可秦鹿字斟句酌,对他说,“他不是”。

变相地,秦鹿在承认,其他的乞丐的确是他。

凤曲感到煎熬极了。

他终于等来了秦鹿的坦诚,可这份坦诚带来的欣喜,又让他再不敢回忆春生期待的眼眸。

假如他原谅秦鹿,春生该怎么办,死去的乞丐该怎么办?

他有权利原谅秦鹿吗?

亲眼见证了活生生的人命的消逝……他要用什么借口来名正言顺地谅解秦鹿?

秦鹿似乎从他墨色翻涌的眸中看出了什么。

一声叹息之后,秦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凤曲僵着身子站起,甚至顾不得行礼:“那我走了……嗯……说起来,晚上的药,你有应对的办法吗?”

秦鹿反问:“你要应对那碗药?”

“我不想再睡过去。”

“很难。”

“我本来想找青娥帮忙,但现在还不能找她,所以才——”

凤曲话语一顿,缓缓看向秦鹿:“‘天权’大人,你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也不是第一次喝这种药吧?”

竟然让他在这样微妙的时刻又想起“玉衡”再三强调的“天权”。

联系起秦鹿所有的分析,与其说那是思考,不如说更像是经验。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凤曲决定把心中的疑虑都开门见山说出来。哪怕明知秦鹿会不高兴,但他不想再和同伴之间互相猜忌。

而秦鹿也微笑着看他。

“本座在竭力保你,你却在想,本座是不是和偃师珏别有勾结。”

秦鹿的笑容无懈可击,金眸却冷肃一片,隐隐透着怒意,“……你猜的不错。谢昨秋、偃师珏、本座都参加过这个游戏,那碗药即使服下,只要你能彻夜睁眼,就能免于睡去——如此,你满意了吗?”

-

秦鹿承认了他是乞丐之死的凶手。

凤曲也承认了他对秦鹿惴惴不安的揣测。

“果然还是生气了。”凤曲无可奈何地往床上一趴,和阿珉闲聊,“明明是他先瞒我,怎么还要我去哄他似的?难道不是他更心虚吗?我做错什么了?”

阿珉问:「你不给瑶城那群乞丐报仇了?」

凤曲把头埋进棉被,发泄般长叫一声:“好——烦——啊——”

他能怎么报复呢?

也把秦鹿勒死丢进河里?那必然不可能啊!

于公于私,他都没办法要求秦鹿以命偿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对春生满怀歉意,恨不能面朝西天先磕两个为敬。

秦鹿还在因为他直白的询问而生气,但一边生气,一边又确实竹筒倒豆子似的,和偃师珏等人的旧交也好、参加过游戏也罢、还有破解那碗汤药的办法,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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