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242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他是想不出结果,但祝晴止神色变了几轮,终于拱手道:“陛下,臣也有两件要事禀报。”

天子明显起了疑心,只是现在不想追究,脸色却已经难看至极:“说。”

祝晴止拂衣跪下:

“派去玉城查探现场的下属已有回报,那场火灾……有些蹊跷。”

“如何蹊跷?”

“火源在顶楼紫衣侯的卧房,但其余楼层都放置了相当分量的油料和柴木,特别是一些储存了文书记录的房间,所以才会烧得这么严重。

“玉城当地的火政官和我们派去的人看过现场,都认为这场火是蓄谋已久,若是外敌,恐怕没有时间筹谋这么仔细。”

天子的眉心渐渐隆起:“你是说,有内奸?”

祝晴止垂首默认:“绝大多数的门人都已成了焦尸,焚毁最严重的,是距离火源最近的三更雪和两相欢。

“但是也有个别在外值勤的外门弟子逃出生天,据他们所说,本该还有好几个人也外出值勤,可半路都被三更雪叫了回去。他们几个是因为路上耽误了,刚到地方就起了火,才有幸逃脱……”

“可谁都不知道那天三更雪叫他们回去的理由。”

“……”

天子问:“三更雪和两相欢的死状如何?”

祝晴止纠结地答:“似乎是三更雪背着两相欢,倒下的方向像是在往外逃跑。但……从生还者的供述来看,更像是掩人耳目。因为那段时间能够自由出入所有楼层,有机会布置这么多助燃物的人,只有三更雪。”

天子的眼眉彻底沉了下去。

他一手提拔了祝晴止,自然对祝晴止的能力深信不疑。除非有了九成把握,祝晴止不会让这样惊人的可能传入圣听。

而当祝晴止都说到这种程度,就说明……他真的看错了三更雪。

“他——”若不是把持着九五之尊的庄重,天子几乎已要气晕过去。

祝晴止点到即止,但透露的东西就足够他猜出更多。

倾凤曲也许真的没拿“六合”,彼时且去岛倾覆在即,同门师长生死未卜,比起“六合”,倾凤曲肯定更在乎师门和家人。

而“鸦”,在曲相和死后就只剩一帮小孩的“鸦”,如果没有三更雪的怂恿,一刃瑕和九万里又怎么可能有胆子糊弄他?

把三更雪鞭尸万次,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天子竭力压下怒火,瞑目片刻:“去查他生前都和什么人通过信……不,直接查十方会和秦鹿。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祝晴止神色凝重,道:

“第二件事正是关于秦鹿和‘盟主大比’。他刚以‘秦阿露’的身份言之凿凿地宣布,同队的倾凤曲率先抵都,盟主终考已经开始……”

天子的眉心拧成了结:“他在胡说什么?明明没几支队伍凑足信物。”

“就是因为各地观天楼有意抬高门槛,秦鹿大肆宣扬,声称朝廷是想扶持傀儡盟主号令江湖,现在四面八方都有人开始向朝都集结。”

“他们居然真的听信秦鹿?”

“他们好像真的相信了……倾少侠就是朝廷的傀儡盟主。”

祝晴止闭了闭眼,继续说:“而且最早响应秦鹿的,是且去岛江容。”

天子的脸色骤然间黑沉如水。

有栖川绫哄地大笑,丝毫不顾面前是大虞最尊贵的帝王,甚至直视天颜,捧腹道:“这是什么好戏?您被大虞人糊弄了不说,现在看来,还弄丢了‘六合’,即将被一众草民群起攻之?”

有栖川信更是不掩讥讽:“秦鹿,似乎就是‘直符’的宿主吧?陛下莫非连自己的子蛊都管不好,是要被他造反了么?”

这回连祝晴止都有些动怒,但一道剑光比她更快,唰地迫近了有栖川信的颈侧,将他后半句话生生逼了回去。

没有人看清半息前还跪在地上的凤曲,是如何挪到有栖川信的身边。

但他的剑锋还泛着刺鼻的血腥味,有栖川信的面色骤然惨白,两眼瞪如铜铃,想要叫骂却不敢出声。

而凤曲近在耳侧,轻声恐吓:“如果扶桑没有教你规矩,我会教你没规矩的代价,你想试试吗?”

有栖川绫脸色大变:“大虞皇帝,这就是你——”

凤曲转眼看向她,唇角上扬,眸中却毫无笑意:“我们陛下不是很好吗?”

有栖川绫瞪大了眼,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倾轧而下,喉咙里咕咕作响,后半句话竟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天子寒声道:“够了。”

凤曲这才收回扶摇,眼见有栖川信还在瞪他,他便更快一步一脚踹在有栖川信的膝弯,令人弓了半身,叫苦不迭。

有栖川绫倒是老实多了,沉浸在那一记恐怖的眼神里久久没有反应。还是天子按着眉心下令:“晴止,招待两位外使去驿馆落脚。凤曲留下,其他人出去。”

众人依言照做,只留凤曲把着扶摇,如一根木桩矗在中央。

暖炉里柴火哔剥,天子揉着作痛的头部,许久没有开口。

凤曲便垂着眼,静静地等着。

等了不知多久,天子问:“你为什么和他们动手?这次是他们没来得及反应,否则你……”

凤曲答:“谁都不许说你不配。”

天子的手停了。

珠帘碰撞,冕旒摇晃,那抹身影好像在隐隐发抖。这次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长久。

久到凤曲以为天子会就这样装傻充愣翻过这页。

但天子缓缓抬起了头:“是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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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告诉他的?

是秦鹿和商别意玩笑着出口的“弑君”?是康戟犹豫中承认的“真相”?

还是……将别幽州的时候,让他深入近百级阶梯,才看到的那个心神俱疲的青年?

“我等了你好久……可我不敢见你……”

那人的脸藏在掌间,眼泪汩汩而流。不知过去多久,凤曲才看见十指间那张斑驳的脸庞——被刀划得近乎毁容,只有两眼灿若日月。

他咬紧了牙关,忍下痛哭的冲动:“……灵毕,我是哥哥。”

严格来算,应灵毕只有一个堂兄,那就是早已登基即位的新帝应折炎。

可面前的人说他是哥哥。

那——御座上的新帝又是什么?

应折炎和他相握的手颤抖了整个夜晚,每说一句话都在竭力握紧,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平安无虞。

凤曲任由他握着,倾听他的诉说,阔别的九年里山崩海啸、天地更迭,发生了太多太多他不敢想象的荒唐和灾难。

最终应折炎问:

“她本该杀了我,成全她天衣无缝的一场戏。你说,她为什么不杀我?”

凤曲道:“好,我去朝都问个答案。”

-

最早的暗示,也许从空山老祖的“万般阴差阳错”就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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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的时候,我是真的忘了旧事。但在你下令攻打且去岛的时候就记起来了。

“记起了父王,记起了娘亲。更早一点,在玉城看到阿麟就记起了你和折炎。”

应赊月依旧坐在遥远的御座上。她不肯,也不愿走下她煎熬求来的龙椅,只能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凤曲:“你见到应折炎了?我一直在找他。”

“他豁出命了才逃离朝都,当然不会轻易让你找到。”

“是他让你来的?让你杀了我,把龙椅还给他?”

“他让我别来。”

“那你为什么来?我本来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他,等到拖无可拖的时候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我早就受够了!”

再也不用演作男人的声调,应赊月几乎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她想摔掉满桌的笔墨纸砚,想推倒龙椅,想踹翻案几。可是所有恼怒到了她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都无声地停住,化作她面上的一片灰败。

凤曲道:“秦鹿告诉我了,多情种的事。”

“多情种?”应赊月怔怔地重复,“是吗?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如果我继承的是‘多情种’而非‘太常’,扶桑的复仇早就成功了。因为我是女人……因为女人注定只能靠征服男人来征服这个天下……”

“我知道你不信那个。”

“我当然不信!凭什么我不能做皇帝?应折炎习武不如你,读书不如我,不过有个嫡长子的身份,性格还那样软弱仁慈,他当皇帝,大虞只会万劫不复!”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当然想杀他!”应赊月猛地扬起了脸,“可是、可是……”

她又低下头去,之后的话都没有出口。

在凤曲的印象里,帝姬赊月一直是个要强的姑娘。

她天生灵慧、喜欢读书,事事爱争第一,天生就比应折炎和自己更有上位者的架子。

年幼时还显软弱的应折炎,在太学里甚至要靠应赊月的保护才能立威。不管是来自帝后的教训,还是偶尔被妃子养的狸奴挠上几下,或者背不了课文,被先生罚站……

应赊月总是能干脆利落地安抚好帝后、狸奴和先生,也吓唬住嚎啕大哭的兄弟二人。

但他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应赊月开始变得娴静温柔。

她说话不得不压缓了语调,有时明明生气得想打人,却都压抑成委婉的嗔怒。

应折炎私下里说,是有栖川贵妃强迫的。

她认为女子必须那样,还认为从前的应赊月一文不值。

更恐怖的是,除了贵妃,好像其他人也这么想。

在应赊月变得文静之后,先帝、先皇后,还有很多人才对她有了赞许。

只有应灵毕说:“好奇怪,根本不像你。”

应折炎跟着帮腔:“至少和我们一起就别那样了。”

“可他是折炎,你是赊月。”凤曲代她开口,“折炎没有了的话,你就真的要做一辈子的‘折炎’了。”

贵妃十月怀胎诞下赊月的那天,太医也确认了贵妃体弱,今后再难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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