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明暗
是华夏族群内部出现了问题,才让那场乱战一发不可收拾的。
如果华夏族群内部的种种问题没有那么严重,甚至是被彻彻底底地解决了,不说五胡能不能撼动华夏,就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都是一个未知数。
华夏族群内部的问题繁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得了的,也不是所有出现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细细梳理下来,再一一分类,便能得到被迷雾遮掩的真相。
一个族群是否兴盛强大,其实看的是族群的人口,也是族群内部的□□体系,更是族群内部合力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
后两个关键,孟彰暂时是没有办法的,但前面的那一个,却是孟彰能够去尝试的。
让华夏更多的同胞存活下来。
每一个存活下来的同胞,就是一个影响大势的变数。
哪怕单个的他们,在无可悖逆的大势面前,几乎就像那江河上飘飞的火星。
但当这些火星汇聚,演化成火海。它便是能击破大势的矛。
因为每一个生人、阴魂都在天地间为自己为重要的人争命。
他们的挣扎终将汇聚成巨大的风暴,粉碎天地间所存在的“大势”。
马车转过长街,和其他搭载着各家太学生员的马车一同,轻快地越过太学外头的那座牌坊,走向各家马车惯常驻留的位置。
马车外间刻印的族徽向所有留心观察着什么人昭示马车主人的身份。
低低碎碎的声音又从各处传来过来。
“那个是安阳孟氏的马车?安阳孟氏那位孟氏子不是昨日夜里才从西河街里出来的吗?这么快就坐上马车回太学来了?”
“别不是孟氏的其他什么人吧?那孟彰……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事情我都听了一耳朵了,应该没那么快就回太学里的吧?”
“这个,还真说不准……”
“什么?”
“你看见了没有?在那辆马车的后头,还又另外跟着一辆同样刻印孟氏族徽的马车了?”
“你是说……”
“最前头的那一辆马车里,坐着的真的是孟氏孟彰?”
马车在树荫处停下。
孟彰掀开车帘走出马车。
从各处投来的目光见得孟彰堪称单薄细幼的身形,顿时像受到了莫大惊吓一般,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相当隐蔽的视线在孟彰左近徘徊不去。
甄先生也从停在旁边的另一辆马车走了下来。
“阿彰。”甄先生唤了一声,说道,“可需要我陪你往张学监那里走一趟?”
孟彰不在意那些仍自徘徊的目光。
“不必了。”他摇摇头,“先生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说那些人还有没有想要继续对他出手的,就算有,太学这里也一定会拦下来。
就似现在,孟彰能清晰地感觉道,在那些窥探孟彰的视线更远处,还有一群人锁定了他们。
甄先生原本还想要劝一劝孟彰,但在下一瞬他对上孟彰的目光以后,他到嘴边的话语却又都给收了回去。
“那行,你自去吧。”
孟彰对甄先生拱手一礼,果真就先走了。
甄先生落在孟彰后头,静默看着孟彰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第158章
大抵没有几个人知晓孟彰会在这一日回来太学上学,所以孟彰一路上所遇见的人见到他,都很有些惊诧。
孟彰目不斜视,穿巷过门,去往学监院舍。
“那是孟氏的阿彰?这段时间很是掀起些风浪的那位?”
“哪里?……应该是了。近几个月里除了他以外,童子学那里好像也没有别的生员入读,这小郎君,我看着有些眼生……”
“孟氏阿彰……那些事情风浪都还没有停息吧,他居然就敢回童子学了,这该说他胆大还是,还是该说他有恃无恐?”
“或许都有吧。前两日西河街那边都封着,谁又真听说这位磕到碰到哪里了?”
“……倒也是。那些人……真是不顶用……”
“……或许也怨不得他们,我看这孟氏的孟彰,身上很有几分……邪性……”
有些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得见,有些声音甚至被笼罩在封禁里。
孟彰也没能具体听到这些话语,但他能够感觉到从太学各处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中所夹杂着的诸般情绪。
有放下心上一块石头的轻松;有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有观察探究的平淡漠然;有想要再将他往某个方向推一把看看他能耐的跃跃欲试……
这些情绪也是言语,落在孟彰感知之中,化作孟彰所能够收拢的诸多信息。
他没有偏转过视线去理会那些目光,脚步仍旧轻快随意。
过不得多时,他便出现在了张学监的屋舍外头。
“进来吧。”
不等他叩门,门里便传出了张学监的声音。
孟彰推门走了进去。
张学监正埋头卷宗之中,快速处理着手中的文书。
孟彰在案前站定。
张学监直接将目光抬起,看着他:“是你啊。”
他声音悠悠,不见多少意外,但就是隐着些许无奈。
显然,孟彰这一日踏入太学范围,带给了张学监以及整个太学不少的压力。
唇角含一点笑意,孟彰拱手,对张学监一礼。
“学生见过学监。”
张学监再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找出一份文书来。
“你是来销假的?”
张学监话是这样说的,但孟彰从张学监话语里听出的是另一层意思。
——你是来通知太学里,让太学里做好应对准备的?
孟彰颌首,回答道:“劳烦学监了。”
张学监摇摇头,从旁边的笔架里捡起一支笔来,又在墨砚里蘸了蘸,快速在他手上那份文书上落下一句话。
“不妨事。”他道,“你是太学里的生员。”
尽管最后那句话张学监说来平淡,但孟彰却听出了话语中的份量。
“可以了,你自去吧。”张学监将手中的文书放到另一侧,对孟彰道。
孟彰收敛心神,拱手与张学监一拜。
“是,学生先回去了。”
看着孟彰走出学监院舍,一路往童子学学舍去,张学监摇摇头,敲响了手边的小钟。
“张生?”祭酒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祭酒。”张学监肃容,快速将事情交代分明,“孟彰今日里来太学了。”
祭酒似乎也有些意外:“今日吗?这孟小郎君的胆性可真不差。”
张学监没有说话,只静听着。
“既然孟小郎君已经踏入了我太学,那张生你便多照看着些吧。”祭酒道,“莫要让人在我太学里祸害了我太学的生员。”
张学监应了一声:“是,祭酒。”
“嗯。”祭酒那边顿了顿,却又问起孟彰,“你今日见过他了,如何?”
张学监认真想了想,道:“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在太学里出事。”
明明才刚在西河街那边遭逢当街袭杀,可那孟彰小郎君愣就是敢从自家府邸中走出,来到太学里。
说他向学,在遭逢当街袭杀之后更想用修为、学识壮大己身,让自己日后不必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可以;说他胆大果敢,不畏惧下一次可能再出现的当街袭杀,可以;说他聪颖敏达,知晓在那日的事情以后,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复现一次同样的事情,可以。
但他今日离开自家府邸,出现在太学里,甚至胆敢独自一人在太学里走动,何尝又不是他心中存着对太学的几分信任?
几分信任,听起来简薄得可怜,但张学监和祭酒都知道,这简薄的信任对于孟彰这样一个年少早夭却又聪颖敏感的高门子弟来说,有多么的难得。
祭酒似乎笑了笑,在那边问张学监:“你会答应吗?”
答应……让这样信任着太学、信任着他们这些先生的生员失望?
张学监面色板正。
“不会。”
千百年的岁月沉淀,让最初只是一处讲学读书学舍的太学,在世人心目中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获取朝廷中枢风向信息的另一个关键所在、抬升身份跃迁阶层的门径、结交人脉加重身份份量的关窍……
但就是没有多少人,真的将太学当学舍。
然而,孟彰却是那极少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明明已经听说过太学的风气,明明也曾经领受过师长的恶意,但在静观过后,他仍然相信了太学。
这是何其难得的信任。
太学里,或者说他们这一派里,正需要这样的生员。
“那便去做吧。”
祭酒似乎也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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