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明暗
“而且……两位先生,我修的是梦道。”孟彰道。
梦道?
司马渠和宋籍两位到底是炎黄人族族群里的大家先贤,学识渊博,很快就猜到了孟彰为什么在此刻说起这个问题。
“你是想说……”司马渠才刚刚开口说了半句,都还没等话说完,就被宋籍给抢去了话头。
“你是准备用入世的方式修行你的梦道?”
宋籍完全不理会司马渠深深看过来的目光,只看定孟彰问。
孟彰点了点头:“梦道也是集众之道。”
且看那无边梦海,不就是由一方方源自众生万灵的梦境世界汇聚而成的吗?
宋籍定睛看他半饷,久久没有说话。
司马渠再看得他一眼,便说道:“你这话倒是没有错,不过以集众的方式修行梦道……”
“虽然是比走香火道要安全稳当许多,然而实际上也是在跟万灵众生结下因果。这方面的问题,你可有考虑过?”
问司马渠是这样问的,但即便是孟彰还没有回答,司马渠也已经能想到他的答案了。
孟彰也不太愿意叫这些给予他真切善意的长辈太过担心。
“多少是有一些想法的。虽然确切效果会怎么样我也不是太能确定,但是……”孟彰笑着道,“总该是会有些好处的吧。”
司马渠和宋籍两人听得这话,当即就放松了些。
认真说来,他们跟孟彰真正接触的时间还没有多长,本没有多少的认知和信任,然而此刻听着孟彰的话,司马渠和宋籍两人竟是当下就相信了三分。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饶是司马渠和宋籍自己都惊了惊。
很快,两人就明白了这种信任的由来。
也无他,只因孟彰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的一言一行,都是经过条理且严谨考量过的,不见冲动,也没有任性。
“既你这样说,那我们也便不多问了。”宋籍道,随后他手探入袖袋里,竟是从中摸出一柄醒木。
黑色的铁梨木所制醒木长约一寸,厚约半寸,其上抹边,分十面。却是素面,上面干干净净的,没图也没画,只得正上面阴刻着一个古秦篆字。
孟彰一眼看过去,视线当即就被那个古秦篆字吸引。
那古秦篆字映入他眼底的顷刻间,就仿佛是有一幕幕的光影同时展开。
孟彰浑似站在了一条涛涛岁月长河之前,看下方小说家的历史从春秋战国时代滚滚流荡到当前的魏晋时代。
一位又一位的小说家魁首手持铁梨木的素净醒木行走人间红尘,将那些嬉笑怒骂的小说故事从市井中提炼出来,落入文字后重又播散于市井里。
那些小说家魁首的文字孟彰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能细看。然而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被那些或是奇幻、或是凝练、或是磅礴、或是辛辣的文字给引去了大半的心神。
孟彰竟有些恍然。
小说家……
绝不只是他曾经所猜想的那些小说大家那样的简单。
他们的脑洞、阅历、文字、体悟,都远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比拟的。
也是这一刻,孟彰才认识了那个古秦篆字。
“界”。
是的,一个看起来很简单,可仔细思量后又觉得惊悚震怖的字。
界……
什么界?“界”里又有什么?
宋籍手持铁梨醒木,既是欣慰又惋惜地看着孟彰,耐心等他回神。
“这是?”孟彰问。
第325章
“当然是好东西,”宋籍笑得神秘,又问,“你要来猜一下吗?”
“猜一猜?”
不止是孟彰没反应过来,就连侧旁知晓这一块铁梨醒木所代表意义的史家司马渠、郁垒和神荼这三个也都被惊住了。
宋籍却不以为然,甚至还直接将他手里的那块铁梨醒木往孟彰手里塞了过去。
孟彰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块醒木,下意识地就低头看过去。
醒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但更沉更压手的,却是那仿佛在岁月长河中沉淀下来的心血。
孟彰的手抖了抖,几乎就想要将那醒木给宋籍再丢回去。
宋籍就坐在原位,笑看着他,道:“我看你像是对它很好奇的样子,就把它给你让你好好看看了。如何,想到什么了吗?”
史家司马渠看着这样的宋籍,眯起了眼睛。
所以,他方才或许是做错了?或许他也不用想那么多,直接将史家的信物塞给孟彰,让孟彰承了情分?
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升腾起,史家司马渠的目光就停了停。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
不,不独独是现下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位门神,还包括远在其他地方的各位阴神神尊们,都在看着他们这里。
那威严、如有实质的目光覆压下来,连他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尽数排空了……
司马渠看向侧旁仍自从容、面带笑意坐得端正笔直的宋籍,罕见地对这位小说家的先贤生出了几分敬畏。
自愧不如,实在是自愧不如。
这位神人居然能够在如此沉重的神威压迫下行动自如、谈笑如常,让人看不出半点不对,委实是厉害。
又或者是说,宋籍对他们小说家实在是掏心掏肺、鞠躬尽瘁了。
起码他……
他倒也不是做不到。
史家根本也不需要他为它做到这个份上。
诸子百家没有哪一家会驱赶和敌视史家,盖因不只是史家需要炎黄,炎黄也需要史家。
正如整个炎黄人族族群所共知的那样,史家一直都在为他们炎黄人族族群梳理底蕴。
这其实也正是宋籍一等小说家先贤们所追求的目标。
宋籍没有理会侧旁史家司马渠递过来的敬畏目光,他只看定了孟彰,含笑看他慢慢回神。
孟彰的目光一寸寸抬起,再对上宋籍视线的时候,宋籍一点不奇怪地看见了他眼底渐渐平复下来的波澜。
“……请先生稍等。”孟彰最后道。
也是在孟彰这一句话落下的瞬间,那些水银一般簇拥覆压着宋籍的、来自各位阴神神尊的神威尽皆消失,就像早先时候它们出现一样的突兀。
身上重担骤然被卸去带来的颠覆感明明如此的强烈,近乎侵蚀颠倒所有的认知,宋籍却面色不动,神情全然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司马渠不由得又在心里喝一声“服”。
孟彰的目光在司马渠和宋籍这两位炎黄人族族群的百家先贤身上停了停,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不能确定,最后将视线往侧旁落去。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对上孟彰的视线时候,目光中带出了明显的询问。
孟彰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便都自然地收回视线。但同一时间,只有各位阴神神尊们才听到的话语也响在祂们耳边响起了。
“我们还是收敛一些吧,再这样下去,阿彰该是要发现了的。”
“发现原也没有什么吧?”跟黑白两位无常同为十大阴帅的豹尾道。
白无常谢必安摇摇头:“不能只这样想的。阿彰毕竟现下还是炎黄人族族群里的人,如果我们这边的态度太差了,夹在中间的就只是阿彰,他会为难的。”
豹尾听着,也是皱了眉头。
祂的尾巴烦躁地在空中噼啪甩动几回,带出一阵阵冷戾的阴风。
豹尾和鸟嘴、鱼鳃、黄蜂三位乃是分别管理路上兽类、天上鸟类、海里鱼类以及地上虫类阴灵的阴帅。
这四位阴帅所负责的是一个大类,大类中又有无数可以划分作不同类别的小类,不同小类间又有这很大的隔阂和独立性,族群的约束力相对于族群内部的个体来说被压缩到了最低。
而人类不同。
人类虽也有不同族群的划分,就像炎黄人族族群和匈奴族、鲜卑族之类的。但即便是不同族群的人类,他们也都认同着“人”的概念,遵守着人类所共同认可的规则。
亦因此,人类这一族群对人类个体的约束力,是所有族群中最强的那一个。
当然,这其实还不是最关键的。真正关键的是,作为由阴世天地所孕育出来的阴神神尊,祂们很确定孟彰所以转生于人族,而不是直接在天地中化生孕育,必定是有某些用意的。
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孟彰在炎黄人族族群里,该也是有着需要他来完成的天命的。
在孟彰完成他的天命以前,祂们不能真的让孟彰脱离炎黄人族族群。
由此,纵然是祂们这些由天地孕育、生养的阴神,也不得不尽力去帮孟彰考虑周全,考虑……
炎黄人族族群与孟彰之间的牵扯和亲疏远近。
豹尾都知道,祂也真的尝试去这样做了,可是不习惯就是不习惯。豹尾这会儿只觉得脑袋一阵阵昏涨。
“……那你们说说,我们到底该怎么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黑白两位无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
一时半会儿的,该怎么跟这些兄弟手足们将复杂无比的事情给分说明白,两位无常也没有主意。
豹尾看看左边的白无常谢必安,又看看右边的黑无常范无咎,再看看更远处的各位阎君大兄,最后也只能压下那急速抽动的尾巴。
“你们眼下竟也是没有主意的吗?这样的难?”
黑白两位无常一时尽皆沉默,无言以对。
牛头不愿两位无常尴尬,便插话道:“这事情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关键也从来不在这里。”
“那是在哪里?”豹尾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旋即不等牛头这些阴神分说,祂自己就转了目光去,遥遥往洛阳金銮殿所在看过一眼。
“阿彰……”
上一篇: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下一篇:穿无能貌美城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