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明暗
前者仅仅意味着孟彰对自己的梦境、自己的梦境造物持有更进一步的掌控能力,后者则意味着孟彰对其他人的梦境的影响程度乃至是侵蚀程度。
孟彰当然也很明白这两种情况的不同。
“都不是。”孟彰摇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来自谁的梦境的,我是直接在梦海中捞到的它。”
在梦海中捞到的这个白玉短笛……
黑白两位无常都想不到自己会从孟彰处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黑无常范无赦更是下意识地将这支白玉短笛又拿到眼前来仔细地查看。
这支短笛真的是凡物?凡物能经受得住梦海的侵蚀,脱离了它们所存在的梦境世界以后,还能在梦海上经日乃至是经年地漂浮,直到这一日被孟彰捞起?
是祂们不了解梦海,还是怎么地?
“两位兄长再看。”孟彰这样说着,同时一指遥遥点向了黑无常范无赦手里拿着的那支白玉短笛。
白玉短笛原本光滑细腻的表面升起一圈光华。
可是黑白两位无常知道,这一圈其实不是什么光华,它是——
“念?”
孟彰点头,看着那支白玉短笛近似叹息一般说道:“这支白玉短笛上寄存的,是强烈到足以经受岁月、梦海侵蚀的执念。”
黑白两位无常一时沉默。
作为阴世的阴神神尊,黑白两位无常最头疼、也最为难的不是其他,而是这些强烈至极的执念。
爱、恨、喜、怒、哀、乐、悲、恐、惊……
就是这些浓烈到生死不能磨灭、不能消减的情与欲让生灵哪怕落入了阴世,也还是不能安心遵守阴世天地的规则与秩序。
他们总是守着那样强烈的执念倔强地坚持,不论对错,不看前方等待着的到底是新生还是消亡。
黑无常范无赦沉默着将手中的白玉短笛还给了孟彰。
“修为突破以后,你的变化就是这个?从梦海中捞取到一些随处漂浮的物件且将它们带入到现世之中?”白无常谢必安问。
祂有些不太能理解。
“当然不是。”孟彰失笑摇头,将那支白玉短笛从黑无常范无赦手里接过来后,他说,“这是我往后修行的方向。”
“……修行的方向?”
尽管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但黑白两位无常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些。
“对。”孟彰说,“我修持的是梦道,梦道起源于念头。念头飘渺,梦道也飘渺,但念头可以很坚韧,所以梦道也是如此。”
“行走梦道,必须要修心、修性、修神。”
“心正、性坚、神定,由心神处萌发而生的念头才能足够坚韧,才能在梦海中扎根,能脱离梦海出现在现世里,甚至撬动梦海的力量为我所用。”
黑白两位无常对梦道不是很熟悉,但有足够高远的位格支撑,祂们很轻易就判定了孟彰话语中道理的可行性。
是的,可行性。
在天地之中,道理、道则从来没有正确与否的评判,只有能否存在于天地。
黑白两位无常谁都没有打断孟彰,只继续听着孟彰的话,也是他的道。
过去走过的、现在在走着的、未来将要踏上去的……道。
孟彰其实也没有说得太多,简单讲说几句就结束了。
“这是你的道、你的理,”黑无常范无赦问,“那你的力呢?”
“力……”孟彰恍然,“原来范兄长你想了解的是这个。”
黑无常范无赦理所当然地说道:“道是个人的,它是你自己所悟,是你自己所践行,你的道高低与否不需要外人来评判,但你要行走在这天地中,在这世间践行你的道,你就需要有护道的力。”
“这是你道的衍生,也是你道强盛、完整的证明,我们当然想要知道这个。”
“我们原本也只能更确切地看到这个。”
孟彰想了想,也很是赞同地点头:“范兄长你说得对。”
“嗯,”他认真想了想,说,“如果是说我的力的话,那应该是更能打、更能躲、更能藏了吧。”
他目光返照,看向自己的道基、识海,又看了看他脑后正为他束着发的星河发带,看见里面还在演化着的诸多梦境世界。
“是这样的没错。”
白无常谢必安无奈摇头:“你这话未免有些太笼统了吧……”
“但事实就是这样,”孟彰说,“我也没有跟多少人真正交手过,不太能把握自己当下的水平。”
黑无常范无赦脸色一整,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祂想了一阵,又问孟彰:“你忽然提起这个来,是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被重视,所以准备想法子提升你自己的实战能力了?”
孟彰摇摇头:“并不是。”
他从一开始据知道了,他自己不是那种能真刀真枪跟人上阵厮杀的那种人。
就他这小胳膊短腿的样子,就他这阴灵的身份,他是昏了头才想要拿着刀或者剑自己去跟别人拼杀。
当然是怎么干净、怎么利索地干掉敌人好啊。
如果是那种能坑杀敌人于千里之外,叫敌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对手是谁最好啊。
“那是?”白无常谢必安配合地问。
孟彰说:“当然是尽量给自己叠加诸多防护手段的同时,又给敌人砸更多的攻击和对手啊。”
黑白两位无常不太能够想象孟彰所说的那些画面,但祂们很赞同孟彰的迎敌理念。
“很不错,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白无常谢必安夸赞道,又问孟彰,“那你现在能做到了吗?”
“一部分。”孟彰说着,同时心念微动,一股道炁从孟彰头顶冲出,虚虚铺展化作一方沉浮世界。
没有特意催动神通和诸般手段,只平平常常的一眼看过去的话,就连黑白两位无常一时半会儿都不能确定那方沉浮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但也就是这一晃眼的工夫,便有一尊穿金甲、着云靴、持宝刀的神将从那方沉浮世界中走出,立在孟彰身后。
这尊神将两眼神光烁烁,气势鲜活灵动,像极了活人。
黑白两位无常凝神打量着这尊金甲神将,判断着他的战斗力。
“养神境界巅峰……”黑无常范无赦几乎是一眼就得出了结论,随后祂赞道,“很不错。”
诚然,只得养神境界巅峰战斗力的一个梦境造物根本不能对祂们造成威胁,甚至都未必能够入得了祂们两个的眼,但这得看情况。
孟彰本人也就是炼气入神中初入养神境界的小道士而已,如今能凭借他的道从他自己的梦境世界中接引出这样一位看起来就很擅长战斗的养神境界巅峰战力的斗将,难道还担不起黑白两位无常一声夸赞?
白无常谢必安目光在这位金甲神将身上转过一圈后重新回到孟彰的身上:“一次显化一个同境界巅峰的战力?”
孟彰感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状态,摇摇头:“并不是。”
他话音落下之际,头顶那方沉浮梦境世界中又有两股道炁冲出,在金甲神将左右两侧站定。
左侧的,是一位羽扇纶巾的儒士;右侧的,是一位手持白玉短笛的女郎。
儒士和女郎睁开眼睛,先是对孟彰福身一礼,随后又和立在中央处的金甲神将相互拜见。
黑无常范无赦定睛看了这儒士和女郎一眼,基本上都给弄清楚了。
“又是两位养神境界巅峰的战力。”祂说,“而且和先前那擅长战斗的斗将不同,这士子很明显擅长筹谋布局,或许也擅长天机术算,或许在后勤、阵法方面也比较精擅;这女郎则应该是擅长治疗、加持和辅助……”
“各司其职,各有所长,相互配合之下,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短板。”黑无常范无赦做出了总结。
白无常谢必安收回目光瞥向黑无常范无赦,问祂:“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何以还有些不大满意的样子?”
黑无常范无赦有些无奈:“阿兄,以阿彰当前所展现出来的护道手段,若要叫他应对一般情况没问题,叫他去对上哪个天才、英杰也使得,可如果让阿彰他碰上了个真正绝顶的天骄……”
黑无常范无赦看定孟彰,甚为认真地跟孟彰说话:“阿彰,你还藏了多少?”
只眼下孟彰所展现出来的这些手段,根本匹配不了孟彰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天资和才情。他必定还藏了一手,或者说好几手?
孟彰冲黑无常范无赦笑了笑。
白无常谢必安心头微惊,下意识地和黑无常范无赦一道看向了孟彰身后站立着的斗将、儒士和女郎三人。
先前一直没有过多表现的斗将、儒士和女郎三人忽然齐齐抬眼冲黑白两位无常笑了一笑,旋即同时化作一股道炁向着他们中央位置冲去。
三股道炁汇聚、交叠,最终融汇成一,乃至化作一个手提葫芦的道人。
道人面上带着昏沉睡意,一双眼睛将闭未闭……
这一切外相并不能多吸引黑白两位无常的目光,真正叫祂们两人现出一丝异色的,是这位道人身周缭绕不去的阴神气机。
这股气机很淡,几乎叫人以为都是自己错认了,可它确实是在那里。
孟彰从梦境世界中显化而出的三个修士,在气机交汇融合以后再显化出来,竟然已经是阴神境界的道长了。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在这方世界,修为境界越高,要完成越级战斗就越不容易。能完成这样战绩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真真正正的天骄。而能够凭借自己的手段,在战斗之外将自己的境界暂时拔升的,更是天骄中的天骄。
因为即便完成了越级战斗,修士称雄的也只是战斗力,他本人的本质层次没有得到任何的提升和改善。可是凭借自己的手段,在战斗之外暂时将自己的境界超拔一个境界,却是在修士的本质层面上完成了一次跃迁……
这种手段已经不只是能够用来战斗的护道手段了,它更可以成为辅助修士悟道的悟道手段,完全可以被划归到修行秘法的一类。
要知道,修士本质的跃迁,拓宽抬升的,从来就不仅仅是修士的眼界和认知,还是悟性、本源的改变。
护道手段只是用来抗衡外敌、护身护道的,但悟道手段却是真正帮助修士参悟天地、完善己身道则的法门。
孟彰也偏过身去看那位提着葫芦的道人。
道人掀开似乎格外沉重的眼皮子觑了孟彰一眼,将那原本提着的葫芦抱在怀里,头半埋下去,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孟彰摇摇头,对着葫芦道人低喝一声:“吒。”
道音之中,孟彰脑后那方正在沉浮不定的梦境世界像是道图般张开,把葫芦道人给裹了起来。
或者说不是梦境世界将葫芦道人给裹了起来,而是梦境世界融入了葫芦道人的体内。因为梦境世界在触碰到葫芦道人后就整个在消融、在淡化,最后消失无踪。
立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抱着葫芦的昏睡道人。
但和先前不同的是,道人怀中抱着到底那个葫芦上赫然多出了一根捆绑着葫芦嘴的草绳。
看那草绳跟葫芦道人天然契合、浑然一体的气机,黑白两位无常俱都沉默了,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祂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孟彰弄出来这样一个阴神境界的道士也就罢了,居然还给这道士准备上了本命灵宝!
拥有本命灵宝的修行者和没有本命灵宝的修行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所有修行者心里都明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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