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明暗
见北帝颛顼氏面上的赞赏之色,座中大多数人对这个小郎君的印象都好转了几分。
“陛下已经见过他了?”
北帝颛顼氏说:“你们过来的时候他才走的。”
“哦?那倒是可惜,我还想要见一见这位小郎君呢。”有人握腕叹道。
北帝颛顼氏劝道:“你手上的那些事都还没有处理好,且先等着吧,日后有的是机会。”
“也只能这样了。”那人说道,又问北帝颛顼氏,“陛下,那小郎君果真可以成为我等的同道中人?”
北帝颛顼氏收敛了面上的神色,郑重点头:“他虽然年岁不大,但很重视教育。关键在于,他从未曾在往外传播知识的时候私下夹带,更不曾刻意引导些什么。”
“很难得了。”
听着北帝颛顼氏的话,殿宇中的各位先贤也都了然。
当下就有人叹道:“那小郎君出身安阳孟氏,乃是世家中人,又同阴世酆都地府里的阴神颇有牵扯,就是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因果,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所知、所学、所见重新整理编排教导出去,而且还不在这些教导的内容中做什么手脚,确实很是难得。”
“陛下,你方才见他的时候,一定邀请他了吧?”又有人含笑问北帝颛顼氏,“如何?孟彰那小郎君答应了吗?什么时候陛下也叫我们跟他见一见?”
这些同道、臣属对北帝颛顼氏可谓是信心十足,但这一次,北帝颛顼氏却只能迎着那投递过来的目光摇头。
“……那孟彰小郎君拒绝了?怎么会?”
“不可能的吧?”
北帝颛顼氏分说道:“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还没有答应下来而已。”
左右的目光凝望着他。
北帝颛顼氏说:“孟彰他似乎很惊讶,就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左右沉默了片刻,才有人若有所思地开口问:“我怎地听着陛下这话……有些奇怪?”
北帝颛顼氏笑着摇头:“不奇怪,因为我就是这个意思。”
“孟彰这小孩儿,他似乎对他自己,欠缺了一些信心。”
北帝颛顼氏这话可谓是一块巨石砸落在潭水里,惊起好大一片水花。
“孟彰他对他自己……欠缺了一些信心?不可能的吧?他可是阴世里被现下的炎黄部族交口称赞的骄子。他居然也还对自己欠缺了信心?”
北帝颛顼氏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
殿宇中的各人彼此交换着视线,都是一脸难言模样。
还是北帝颛顼氏自己笑道:“或许还是我等积威过重的缘故呢。”
下首有人默默驳道:“但孟彰他不是没有见过我炎黄部族里诸子百家的其他人。”
北帝颛顼氏眼睛都不眨:“他是很见过一些人不假,但他在那些人面前时候,都是一副后学末进的姿态,是承接学说的其中一环,却不是我这样,直接就邀请他加入的。”
下首众人听北帝颛顼氏这样说,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还更多了几分难言。
所以,果真罪魁祸首还是你么,陛下?
“那依陛下之见,”下首又有人问道,“待那孟彰小孩儿思量妥当后,他会如何答复我等呢?”
北帝颛顼氏沉吟少顷,缓缓笑开:“他会答应的。”
“哦?”有人脸色微动,问,“陛下如此看好那孟彰小郎君?”
“很稀奇么?”北帝颛顼氏不答反问。
下首中很多人都在摇头。
北帝颛顼氏就笑说:“这便是了。何况,在我炎黄部族里,看好这小孩儿的,也不只有我一个。”
“陛下是说……”有人很快想到了,“燧祖?”
北帝颛顼氏颌首:“他手里现在就握有燧祖送出去的子火了呢。”
燧祖送出去的子火……
“能叫燧祖送出去一缕子火,确实算了不得,不过,”很快就有人直指其中真正的关键,“得到燧祖的子火不算什么,能养好那一缕子火,叫它烧得更好更长久,才是最厉害的。”
“是这个理,”北帝颛顼氏先是点头,旋即话语一转,“但那小郎君确实也将燧祖的那一缕子火养得很好啊。”
那火北帝颛顼氏在孟彰拜请求见的时候就仔细查看过了,养得真的很不差。
火光烨烨,沉而不浮,凝而不散,甚至隐隐有生出火根的意思,可见这小孩儿短短十年时间里,哪怕没有特意去做,也在炎黄部族中汲取到了足够的养分,做下了相当的功绩。
“可那小郎君这十来年不是都……”有人想说了些什么,但很快自己就恍然了,“是了,这十来年里,我炎黄部落九州地界,梦道道则很有些活跃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着就是了。左右看那孟彰小郎君这十来年的做派,总是会有来到我们之中的一日的。”
北帝颛顼氏也是这样一个意思,他说:“所以我也没有催他,让他自己想明白。”
对于北帝颛顼氏的这种处理,座中的众人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还是特意提醒了一下他。
“但陛下平日里还是得多看顾那位小郎君几分才好。”
“你说得在理。”北帝颛顼氏脸色也是一动,手掌抬起轻轻一拂,“那几位也一直在盯着部族呢。”
一道烙印从这北帝宫中飞出,循着气机追了出去,直直没入孟彰的魂体之中消失不见。
北帝颛顼氏放缓了脸色:“行了,孟彰那里应该稳了。接下来继续吧。”
簇拥着北帝颛顼氏的诸位炎黄先贤、先祖各自整理了表情,果真将话题又给重新带了回来。
“草原各部及周边诸多小国的祭祀传承不足为虑,但是……”座中有人取来一尊金佛递送到北帝颛顼氏面前,“陛下,这佛门,我等须得警惕。”
北帝颛顼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佛像,也不去寻人找来那佛门的相关典籍,直接抬手往前点出。
他的手指尚且未曾触碰到那尊金佛,那金佛便即亮起金灿佛光,佛光中自有佛唱声传出。
其声虔诚,其意空明,自有解脱大乐从心中升起,轻松飘然,引人向往。
北帝颛顼氏皱了皱眉头,心念陡变,于是那金佛映照的佛光、佛唱赫然又变换了一种意境。
北帝颛顼氏心念再变,那金佛佛光、佛唱也跟着变化,自然且周全,不见一丝漏缺不谐。
北帝颛顼氏看着那尊金佛的目光当即就变了。
“你说得很对,这佛门确实也该警惕起来。”
他抬手将那尊金佛收起,同时目光转落下去。
“将佛门的那些典籍收拢一份吧,着人研读理解,但也要注意着些,莫要让这佛门的道理将我们自己的道念都给更易了。”
北帝颛顼氏提醒说:“这佛门的道理很有些不俗,起码就感染力方面,我觉得道门的法与理比它还要差一些。”
下首众人闻言,齐都端正了脸色。
“是,陛下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北帝颛顼氏颌首,又问他们道:“那你们谁来负责佛门佛理这边的研读和整理?”
“陛下,可否交予我来……”
北帝宫中的集会远还未到结束的时候,但这已经跟孟彰无关了。
起码在当前,是这样的没错。
这会儿的孟彰还躺在他自己的棺椁里,闭着眼睛看忽然出现在他识海中的那一道北帝烙印。
定睛看了许久,孟彰抬手碰触赤红的人道子火。
那北帝烙印像是归巢的倦鸟一样投入赤红人道子火之中,安安稳稳地停在火焰的侧下方位置,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第471章
再一催,则如臂指使,顺心随意。
孟彰终究是将那枚北帝烙印连同人道子火一道收起了。
坐起身,孟彰从棺椁中走了出来。
而那具历经十余年时间之久却仍旧肌肤毛发俱全、宛然若生人的尸身则被留在了原地。
孟彰都没有回头,肃容抬手,向着天地四方俯身而拜。
这是在拜谢天地。
没有天地,没有这阴世、阳世两方天地,孟彰这一场大梦成不了。
三拜毕,孟彰又肃容转身,寻到炎黄部族祖地位置,同样叠手覆额,端正拜了三拜。
这一次,则又是在礼拜炎黄部族的各位先祖。
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默许,孟彰很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最后,孟彰寻到安阳郡中孟府所在的方向,敛容抬手端端正正拜了三拜。
“儿拜谢父亲母亲。”
孟彰这一场大梦做了足有十年余。
在这十年余时间里,孟彰实在是太自由了。
旁的地方不敢说,但这炎黄九州地界,真就是没有他不敢去、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他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
到现在,这炎黄九州地界里也还有很多人饱受着梦靥的困扰。而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或是位高权重,或是身份贵重,都极其不简单。
但偏偏就是这样能量极其庞大的人,却日复一日地落入梦靥中,非得出现足够叫侧目的变化,才能从那些梦靥中解脱出来,得到他们渴求已久的安眠……
可以说,这一场叫很多人不满意、唯独称和了孟彰心意的大梦所以能够维持十年之久,阴世阳世两方天地、炎黄部族的各位先祖大贤以及孟珏和谢娘子都是大功臣。
尤其是孟珏和谢娘子,他们几乎替孟彰抗下了阳世大晋地界的所有压力。
难得腾出半日空闲等在府中的孟珏和谢娘子遥遥抬手,就想要将人扶起,但到底是叫孟彰将礼行周全了。
“不必如此……”
孟彰只是冲着孟珏、谢娘子方向遥遥一笑,随后整个人便消散在虚空中。
他却也未曾从梦境中醒来。
孟彰直接出现在阴世那无垠的情绪汪洋里,坐在三品白莲莲台上,看着那无垠情绪汪洋中或大或小的漩涡,就像他十年前入梦之前所做的那样。
他确实还没醒来,但他归来的波动却直接惊扰了漩涡中的一道道残念烙印。
只可惜,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敏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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