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明暗
陈五女、安六女各自对她一点头。
张四女笑了起来:“阿母放心,在彰阿弟正式录名太学以前,我们必定能将这件事办好!”
鬼母白氏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就好。”她顿了顿,又叮嘱道,“接下来彰小郎必定是要将更多的时间和心力放在太学里的,帝城那边你们二哥这才真正开始做事,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什么进展,所以你们这里就得抓紧了。”
说到这里,她低低叹了口气:“我们总不能在下一次彰小郎再来跟我们开口的时候,还只给他这么半张纸吧。”
张四女、陈五女和安六女神色俱各一凛,明白了自己肩头的重任。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各自眼里看到了火光。
鬼母白氏并不是真的担心张四女、陈五女和安六女的能力,她就只是这么提醒一句而已,所以很快,她就继续往下点将。
“七女,司马氏宗室和外戚那边,你多看着点。如今彰小郎被司马家那慎太子带入了帝城漩涡中心,司马家的宗室和外戚一定不会安分……”
赵七女也郑重点头应了。
“八女,帝都里这些世家望族们的动静,就交给你了……”
“九女,你看着各方的高贤大修。彰小郎现在还太小了,那些高贤大修未必会做什么,但也得警醒着,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往中间插一手……”
华九女亦严肃着一张脸应了下来。
将这些事务一一分派下去,鬼母白氏轻吸一口气,团团看过簇拥围绕着她的这些鬼童胎灵们。
“彰小郎身边的局势不似我们在安阳时候想的那般简单,所以事情也再不能像我们早先商量过的那样慢慢来了,我们必须得加快些脚步,但有一点,我们一定要谨记。”
杨三童、张四女等一众鬼童胎灵齐齐凝望着她。
“在彰小郎发话之前,我们一定不能暴露他的痕迹。”
“因为……”
“这是我们难得的机会!”
孟彰还未进入洛阳这座帝都以前,居然就已经深陷在帝都的漩涡中这件事情,固然让鬼母白氏及一众鬼童胎灵措手不及,可即便身上的压力大幅度抬升,鬼母白氏也还是没有要带着一众鬼童胎灵抽身而退的心思。
非但没有那样的念头,她甚至还疯魔了似地想要往孟彰身上堆加筹码。
如果她还有的话。
白长女和程二郎不在,杨三童就是诸鬼童胎灵之中的长兄。
他先侧身,团团看过一众姐妹,然后站直身体望定鬼母白氏。
“阿母放心,我们都明白的。”
若不是如此,他们,包括刚刚领了任务直接就离去了的程二郎,又怎么可能那么的干脆?
帝都的贵人?他们本来就是野草一样的土娃子,头上只有一片天穹,脚下也只有一方土地,从来不认识什么贵人!
“彰阿弟越是被那些人盯紧,就越证明彰阿弟的厉害,我们既然都不愿意认他们贵人的身份,受他们管辖束缚的,那彰阿弟他越厉害,我们就越安全,越是能从他们的手掌里撕扯下一大块肥肉来!”
“我们跟彰阿弟一样,跟那些人就不是一路人。”
杨三童说得斩钉截铁,然后他的话语就缓了缓。
“何况,我们已经消受了彰阿弟的好处,自然也得为彰阿弟尽心……”
张四女也出声道:“三哥说得对,我们已经消受了彰阿弟的好处,又怎么能不为他尽心?”
“对!”
“就是!”
一众鬼童胎灵尽皆表明态度。
鬼母白氏柔和了眉眼:“阿母明白了,你们放心,阿母也不会闲着。稍后,我就会去找人。”
“行了,”鬼母白氏道,“大家手上的事情都已经分理明白了,就各自去做事吧,莫要耽搁了!”
杨三童、张四女等一众鬼童胎灵哄然而散。
鬼母白氏站在原地,看杨三童、张四女等各自聚拢他们身边更幼小更懵懂的鬼童胎灵,点兵分将地呼啸而去。
待到这一方小阴域空去大半以后,鬼母白氏又聚拢了几个稍大的鬼童胎灵,叮嘱他们照看留守的兄弟姐妹,便擎着灯笼往小阴域外走。
每往外走出一步,鬼母白氏身上的白衣便多出一层血色。
到得鬼母白氏走出这一处隐蔽的小阴域时候,她身上的白衣俨然已经变成了血袍。眉眼间那温婉柔和的母性也全部褪去,换成凄厉与哀婉。
隐隐约约间,甚至还可以看见一丝凶戾狰狞。
她站在小阴域外头,往四下张目一望,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也变作血色的灯笼不过微微一抬,便看见虚空中陡然开出一条血色小径。
鬼母白氏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抬脚踩上了那条血色小径。
粘稠的血泪烂泥也似地沾染上她的绣鞋,污了她精美的鞋面。鬼母白氏只做不见,一步步往前走。
血色的灯光摇曳,带出如泣似诉的女声。
“郎君啊,你我结缡不过半载,红颜未久,何以如此厌弃……”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地,自笼罩着血色小径的黑暗里,又传出了若有若无的和声。
“郎君啊,昔日你我恩爱情深、齐眉举案,何以牡丹骤弃,贪爱芍药?郎君啊郎君……”
“……今日君在台下举杯痛饮,不见台上泪洗红妆,声泣和歌……”
“郎君啊郎君……”
越来越多的女声混杂在一处,扭曲成另一种宏大勾魂摄魄的女声。
来的若不是鬼母白氏,而是一位成年的郎君,怕是只听得这么一声,魂体就已经被辗磨成了粉尘了。
“……擎灯白氏?”那道声音一口道破了鬼母白氏的身份,“你不去看顾着你的那些孩儿们,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鬼母白氏停住脚步,手上的灯笼又略略往上抬了抬。
灯笼里铺出的红色灯火牢牢圈在鬼母白氏周身,阻隔从外间冲撞而来的哀戚与怨毒。
护持好己身,鬼母白氏垂目敛裙,利索而周全地福身一礼。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另一个同样哀戚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听闻,你和你的孩儿们才刚从安阳那边抵达洛阳?”
鬼母白氏心头一个咯噔。
……这些女鬼们,也在盯着彰小郎?
她面上不露分毫,行了礼后便站直身体,抬眼望入前方浓稠的黑暗中。
“不错,我和我的孩儿们才刚从安阳里回来。诸位这么问……”
她顿了顿,面上带出一点笑意:“是对安阳郡里的什么人……生出了兴趣?”
黑暗里一片静寂,未见涌动的流波,也未见任何动静。
瞧见黑暗里这样的反应,鬼母白氏反而是更笃定了。
她面上那微妙的笑意加深。
“让我来猜一猜……”
“是近段时日才从安阳郡里抵达洛阳的……孟氏子?”
黑暗里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鬼母白氏脸上的笑意陡然收敛,换做沉重的失望。
“原来不是那孟氏子么?唉,看来,是我想多了啊,我还以为诸位姐姐们对如今的洛阳局势,也是很有……”想法的呢。
只是还没等鬼母白氏将话说完,黑暗里就响起了一声呵斥。
“够了!”
鬼母白氏面上神色一冷,手上灯笼的血色烛光陡然暴涨,灯笼纸上一个又一个的鬼童胎灵睁开了眼睛。
得了灯笼纸上那些鬼童胎灵们的加持,血色烛光恍如日光,摧枯拉朽地破开大片黑暗。
“够什么够!你们要是不想见我、不想让我上门,就直接关门锁路!既然没有让我来到这里,那我就是你们的客人!”
“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鬼母白氏怒喝,眉眼间道道紫色的淤痕显化,狰狞得可怖。
显然,鬼母白氏这是怒到了极致,连自己的本相都控制不住暴露出来了。
黑暗里静默了下来。
过得好半饷,才有另一道悠悠的声音传出。
“这次是我们失礼了,还请阿妹见谅。”那女声道,“阿姐我这里新得了些补血的灵物,阿妹要是不嫌弃,不如来阿姐我这里坐坐?”
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一道比周遭的浓稠黑暗还更黑沉的光涌来。
鬼母白氏还未来得及眨眼,就看见前方挂出一树又一树的灯笼。灯笼光芒照出的道路尽头,却是一个颇为凋敝的宅院。
如今,那宅院大门敞开,有端庄妇人擎一把团扇,站在宅院院门前向她看来。
鬼母白氏擎着灯笼的手微微压了压。
于是那些很有些黯然失色的血色烛光便快速回收,仍是最开始时候那样只圈住了鬼母白氏周身的空间。
“原是岑阿姐。”鬼母白氏缓和了脸色,先是福身一礼,然后才道,“那阿妹就不客气了。”
岑氏笑着,对鬼母白氏招了招手。
鬼母白氏上得前去。
两个女子相携着走进院门。
院门无风自动,咔嚓的一声轻响,门梢落下,隔绝了内外。
下一瞬,整个院子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浓稠黑暗中才又一次响起了声音。
“怎么办?岑氏带走了擎灯白氏……”
“什么怎么办?就这么办!不然方才的时候,怎不见你拦人?偏现在才来说这个?!”
“岑氏那般厉害,岂是我一个人说拦就拦的?你们方才不也没有留人?!”
“你!”
“好了,别争了。”另一个女声低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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