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途何在
这里已经排了两排很长的队伍,一位精神萎靡的老人和一个健壮青年分别坐在檐廊上,面前摆着放有笔墨纸册的矮桌。绝大多数人排在青年那里,大概是觉得上年龄的老人更加能够看透人心,除了几个一看就身形魁梧的壮汉外没有人敢去打扰貌似浅眠的老者。
第041章 老人
弥生思索了一下, 站到明显短了一截却始终不曾前进的队伍里默默等待。这一站就是从上午一直站到黄昏,中途不断有人离开或是换到另外一个队伍重新排期,那青年没有为难人, 能收录的也都收录,更叫人犹豫不决。弥生眼观鼻鼻观心,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热闹,只一心一意等待老者醒来。
直到月上中天, 校场上除了老者外只剩下了三四个人, 弥生感知到他身后的障子门里藏了不下十人戍卫, 顿时对着老者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 当下低头继续咬牙坚持。
夜风吹过, 不知哪里的莺鸟婉转啼鸣, 老人晃晃悠悠坐起来伸了个大懒腰,揉揉眼睛挥手道:“一个个都说说自己会什么?”
“咱力气大, 能举起灌满雨水的水缸!”
“在下熟读律例。”
……
很快就轮到了弥生,他抬头保持着恰当的角度,既让对方能看清自己又不至于让人觉得被冒犯, 少年声音清越:“在下名鹤千代,熟悉数数计算,家中从商, 对山川地理也有所涉猎。”
“哦?你小小年纪, 倒也有些韧性, 为何不去另一队那里?偏要在老朽面前苦等, 家里人难道不会担心?”老者把头靠在手上掀起半拉眼皮悄悄观察, 少年不疾不徐向他解释:“在下父母双亡,寄居在姨父家经营的蔬菜店过活, 能在这里求一条晋身之路也好叫姨父放心。而且,既然我一开始就把注压在您身上,半途放弃的话不是更浪费吗?”
“这小子!嘴还挺巧!行吧,看你伶俐,跟在我身边跑腿使唤,不过你可记住了,给老朽管好你的嘴和腿!”老者拍着肋息指着弥生大笑,少年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就跟着役人下去听候安排。
他目前需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小心经营这个身份,自己发色特殊,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遍本丸,大哥自然也就知道了。有木遁在,本丸里所有植物都是千手柱间的耳目,他一点也不担心。
住宿安排的很好,役人先带他去洗澡换衣服,这也是为了检查是否携带危险物品。幸亏之前族老们在弥生手腕上刻画了封印阵,卷轴全部放了进去,此时他毫无惧色的脱下旧衣扑通一下跳进浴桶从容清洗一番。
换上新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水滴后就散在脑后垂着,从背后看仿佛是个刚刚抽条的女童一样,此时有役人拿来新的发带帮少年束起一个低马尾,这就算是整理妥当,可以去重新拜见主公。
弥生跟着役人去见老者,这次却在广间的主位上看到了这位豪杰。
他来得算早,见老者端坐在主位上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戏谑,脸上立刻交错着迷茫,惊讶,无措和强自镇定的表情。早在之前弥生就已经猜到了老者的身份,眼下一番颜艺无非是为了符合自己的人设好取信于老者罢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聪明勤快是好的,但要是聪明过了头就未必好了,眼下弥生万事不求,只求稳妥,自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画蛇添足。
和他同样被老者录取的几人陆陆续续被领进广间,每个人都经历了一遍惊吓,老人坐在上首看得乐不可支。直到最后一人的表情恢复平静,松原平康才坐正身子俯视众人,哪怕已到烈士暮年,他仍旧威严无匹让人不可逼视。只需坐在那里威压就让其他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弥生跟着众人安静跪于末席,强自压抑住查克拉想要涌动的感觉,生怕自己看上去和别人不一样。
半晌上首才传来老人带些喑哑的声音:“你们,都是不错的孩子。老朽这一辈子,还算有几分眼光,当然,让老朽看走眼的,除了关白大人外其他的都已经去地狱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呐,不要怕。”
您这样说,反而更加怕了啊!
“鹤千代?到我身边来。其他人全部去军队,一个月混不出样子的就自己离开松平氏领地。”老者丝毫不忌讳表现对少年的喜爱,弥生心里却咯噔一响——只怕这身份已经不安全了!不知道为何松平元康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拿下,难道是他尚未确定嫌疑之人?
不可能。自己眼看逐渐长大,又在族中渐渐有了呼声,依滕吉的性格绝对会下死手。据传松平元康此人相当识人善任,早年被魔王将军下达狩猎令的许多武士都曾被他悄悄庇护过,但那都是建筑在对方的名声或武艺上。弥生可不认为自己能“王霸之气一震,小弟纷纷纳头便拜”。
一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原因才让对方没有直接唤人干掉自己。
没有犹豫的时间,少年控制着表情只当没感觉到新同僚们能把人烧化的目光,匆匆应召起身跪在老者近前。见他如此驯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今后你随我身边做下记录与传讯之事。老朽老了,也用不上小姓啦,你就做个书记官!对了,字认全了吗?”
弥生斟酌着回答道:“回主公,基本读写都没有问题,但更高深一些的学问还未曾接触过。”松平元康笑了笑不大在意:“我这里用不到你的时候就去同幕僚先生们学学,能得一个小徒弟他们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弥生出声应下,立刻跪坐到一旁的书案卷轴处看原本的书记官描写这些新人的体貌特征。
老人又分别勉励了每个人一句,这才大手一挥道:“都下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就是你们开始大展身手的时候了。鹤千代留下。”
弥生心下忐忑不已,跪坐在原地不敢动弹。那记录文书的官员轻笑一声抱起卷轴笔纸也退了下去,广间中除了手执薙刀的护卫外只剩下了一老一小。
松平元康以手撑地,有点费力的从地板上站起来,他慢慢踱了几步,弥生只见华丽的羽织和袴服从眼前划过又停了下来。
“老朽老了,心也软了,当初吉法师他只是因为怀疑就下令让我处决了阿鹤和长子,如今我却不想这么做。所以,鹤千代,旋涡忍族的少族长,你还有一次机会解释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混进我身边。”
武士的薙刀无声滑落,正压在少年颈项上,弥生只觉的后背冷汗淋漓。他抬头看着松平元康的眼睛:“您就不怕我是前来刺杀的吗?”
“大胆!”武士手中的薙刀下压几分,弥生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线。少年倔强的盯着老者不肯移开视线,后者同他对峙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头乳虎!可惜你出生的太晚,天下格局几近已定,不然咱们也许还能在战场上交手也说不定。”
他干脆盘腿坐在弥生对面,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味道传了过来:“你没有杀心。虽然眼神很不错,但不够狠。”松平元康轻轻挥了一下手,弥生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立刻撤走,温热的血液顺着素白脖颈流下,混进他艳红的发丝中别有一丝病态的美感。
刀刃甫一挪走弥生立刻直起腰板,抬头便同老者平视。“啊!对了,就是这种眼神,不甘于被出身所束缚,想要撕破牢笼的眼神!真怀念啊……当初松平氏也是这样,只因是当地富商便要被层层盘剥,连家臣也打着主人项上人头的主意。老朽那年才有三岁?便被父亲送去今川氏做质子,后来结识了吉法师,再然后……一晃几十年,世间之事,果然岂有不灭者乎?”
“如今看见你,当初雪斋禅师收留我的心情终于明白了……鹤千代,你起了个好名字,阿鹤……去世也有二十多年了罢……欸,你怎么不说话?”
话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弥生调整了一下坐姿,干脆也舒舒服服的盘腿坐在地板上:“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为了了解您是否身怀大志。我原本的主人正在犹豫该追随哪位豪杰,虽然木下关白眼下已经身为天下人,可征夷大将军的位置却不是一成不变的。木下氏后继无人主少国疑,门下想要改换门庭却无路可走,所以……”
估计他混进来的目的早就已经被透露给了这个老人,与其千方百计的狡辩,还不如老老实实应下来。看这新城天守阁的制式,要说松平元康没有反心大概只有瞎子才会相信。弥生在卖掉真田家和维护旧主之间掂量了一下,愉快的选择了后者。那幕后之人一定会将旋涡家派来的忍者描述成一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小人,自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表现得纯和宽厚。一个利用主家满足私欲的鬼蜮暗桩和一个心存道义的温良少年,人心自然是偏向后者的。
果然,老者放松的拍了拍膝盖,从他放松的动作可以看出至少眼下是不想让弥生人头搬家了。他有些懒洋洋的问了一句:“哦?你能做得真田家的主吗?”
显然这并不可能。
第042章 忽悠
少年眼中还有对明天的期待, 语气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纯真和执着:“我可以尽力争取,真田少主与我情同手足,若天下烽烟四起, 怎么算他也不可能安守一隅平静度日。反正总要追随一位强者,为什么不选一个离自己家近的呢?”
“我可不这么想。真田家, 典型的肌肉比大脑发达,太过于拘泥守成,护着那块破地盘恐怕会要跟着木下秀吉一条道走到黑, 他们了不起也就打个两边下注的主意还算我高看他真田如水。呵, 日后你若是在战场上见到了前主该当如何?”松平元康觉得这个红毛小东西真是有趣, 于现世毫无敬畏之心却又保存底线和理智, 若他日真能长成的话, 不知道又是个何等惊艳的人物, 真遗憾不能在盛年之时遇见他!
“武士在战场上凋零于劲敌之手难道不是一种荣耀的归宿吗?”少年绿色的眸子里燃起熊熊熊战意,让人不敢逼视。就连松平元康也不由得晃了下神——上次见到这样的漂亮眼睛, 还是故友尚在的时候啊!
老者双手撑在身后朗声大笑,笑着笑着却有泪光隐现,他笑了一会儿, 抬起一只手拍着膝盖唱到:“人生五十年,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不灭者乎?”
吉法师呦, 你也觉得遗憾吧?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人的影子啦。真不知道他能走到多远, 然后, 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可惜, 连我也老得快要动不了啦!
……
弥生跟着役人回到房间里, 只觉得内层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他刚刚几乎用尽全部自制力才勉强撑住没有闹出笑话。征战天下的豪杰, 果然名不虚传。
他换下衣服躺进被子里,夜色朦胧,除了院子里的惊鹿笃笃做响外,连虫鸣也听不见,万籁俱寂之时人的思绪反倒清晰起来。
松平元康反复提到了一个名叫“吉法师”的人,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某人的乳名,又提到一个名为“阿鹤”的女子,最后还说“鹤千代”这个名字好。如无意外的话,第一个人应当就是同他少年结识的魔王将军,而第二个人约莫就是被下令处决的,松平元康的结发妻子筑山殿。
后者因为对前者嫁入松平家的嫡次女态度恶劣而被流放,后为家臣刺杀。简言之就是婆媳矛盾上升为家族矛盾,儿媳妇有更为强势的父亲支持,婆婆则不幸沦为了家族的牺牲品。松平元康……当年是怎么想的呢?一边是少年相伴的糟糠之妻,一边是情同手足的贫贱兄弟,这一团乱麻心性稍微差一点的人都要崩溃。
这次还真是险之又险的占了前人便宜才留下一条小命。
不过任务倒是毫无悬念的完成了——松平元康就差站在自家天守阁房顶上冲所有人大喊:“我要造反!”这种事原本就是个“莫须有”的罪名,要不要留在纸上的证据都无所谓,不过弥生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起身缩在窗户下就着月光找出个干净卷轴写上松平氏练兵若干,铸造某某作为实锤,十分之不走心。
木下秀吉和松原平康曾经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熬到这个岁数上只怕对方眯下眼睛都能猜出是几个意思。至于真田家……说实话,那些恩惠也不过是冲着前主和漩涡一族带来的利益,和他旋涡弥生本人没什么关系,出了水户那档子事之后还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就算不错了,难道旋涡忍族是开善堂的吗?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他带着卷轴去见松平元康,帮对方念过今早的文书后大大咧咧就把卷轴拿给老人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接手的事总得有个交代才是。”老者接过卷轴眯起眼睛前后看了看,愤怒的一掌把卷轴拍在桌子上:“你是有多看不起我松平氏?嗯?这么几个人几把破刀能成什么事!人数后面多加俩零再来!”
合着您是唯恐乱不起来吗?
弥生磨蹭了一会,懒得来回跑干脆就着松平元康的书桌拿过一支笔涂改一番,待老者在一旁看过点头后才笑嘻嘻的表示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松平元康在他走出门的一瞬间轻笑一声,直吓得少年差点炸毛。
“这熊孩子!胆儿可真肥!也罢,我跟老伙计秀吉之间也有笔最后的账务要算,暂且借这少年的手把战书扔到猴子那张老脸上去!”他摇头失笑,边上一直沉默的三子秀忠接过话头:“还不是父亲您心胸宽广才让这些猴崽子敢放纵起来。这个鹤千代……行为举止还真看不出是忍者出身,把他放身边安全吗?”
“就是看不清才要放在眼皮底下。不过我冷眼瞧了两天,这小子不是个忘恩的,抽空还要给他前主隐隐说几句好话,心性不错。穿戴也简单朴素,简直就是被出身耽误了。现在多少跟着咱们熬出来的武士子弟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简直胡闹!”
“这人啊,一要看品德,二要看能力,二者缺一不可。无德之人再有能力也是颗坏棋,无能之人再有德行不过庸才。万般无奈之下前者便是手里用过就丢的刀,后者却可拿来向世人展示宽厚。你可明白了?”老人看着继承人满目慈爱。秀忠急忙起身向父亲鞠躬感谢教导,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您觉得鹤千代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小子?”老人向后靠了靠惬意道:“品德和能力都不欠缺,出身底层是劣势可也有好处,就不知道他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将来会如何了。最好笑的是,他前脚刚进本丸,后脚就有人在我耳边念叨把人底细全给漏了,可见争权夺势之事哪怕是在忍者家族里也凶猛残忍。没事养个这样的猛兽崽子算是消遣了。对了,你弟弟信吉身边那个真田家的探子不用留了,蠢到连给人下绊子都不会,要他何用!呵呵,我还要谢他们把个这么有趣的小东西弄来,让他留个全尸,你去办吧。”
“是!”
当天,松平氏五子身边的一位幕僚因卷宗书写错误被罢黜,这人垂头丧气回到下处收拾东西时却大喊大叫说是丢了什么重要信件。负责遣送的役人匆匆将事情报上去,松平秀忠只淡淡说了一句“松平家没什么事不可对人言”就让人把幕僚拖了扔出本丸。这人一脸怨气,只得回去绞尽脑汁想办法搪塞真田家主。
真是倒霉,什么不丢偏偏同旋涡忍族现任主事者暗地来往的信件丢了,万一要是让主家或是旋涡的长老知道,自己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了。他抱着装有遣散金的包袱慢慢向二丸城门处行走,心下暗自计划着该怎么拿滕吉垫背,不防身后突然有人撞了上来。
“大胆!什么人!”对方伸手就冲他怀里的包袱而来,里面除了钱物以外还有印信,不可轻易丢弃,探子立时大急不肯松手。忽的背后一痛,心口一凉,他看着胸前透出来的刀尖愣了一下。
错了,全都错了,松平氏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什么劫匪能这样毫不犹豫的当街杀人!家主打着脚踩两条船左右逢源的主意只怕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愿丢失的信件不会落到旋涡忍族手上,也许将来还能有一两分善缘留下……不该,相信滕吉的话啊……
探子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周围是妇孺受到惊吓奔逃尖叫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走上来救助自己。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只占满灰尘的鞋子,然后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真田家的探子带着遣散金刚刚出了本丸大门就被几个浪人当街砍死。劫匪抢了包袱就跑,等守门的戍卫士兵赶到时人都凉了,最后只能以谋财害命作为定论结案。而那群“浪人”却始终未能抓捕归案,少了这么一个人,就跟一滴水落入海里般无声无息。
第043章 花子
弥生趁晚间无人溜进祠堂找到柱间, 把东西塞到他手里仔细交代道:“这是松平氏谋反的证据,你拖到任务结束前一天再用鹤丸送过去,千手除了交接任务佣金千万不要和真田家来往, 然后就缩回去别冒头。事情有变,我暂时怕是出不去了。你带了东西就走, 通知扉间过来接手,等我撤下来以后他就是旋涡家的‘鹤千代’,我会尽力在这段时间给他争取一个有利的环境。”
柱间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不如这样, 你和扉间轮流来做‘鹤千代’, 你们相处这么久彼此间的习惯也都熟悉, 变身术又不是什么难事。这条线开的太不容易, 千手不能平白就收下这份大礼。我从来往的仆人嘴里都听说啦, 薙刀就架在脖子上, 当时一听就想掀桌拽着你撤出去再说,哪还顾得上什么任务!也就你还能沉下气跟那老头子互相忽悠, 胆子可真大,不要命了?”说着他愤愤不平的揉了一把弟弟的红毛,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塞给他。
“对了, 你一进门就叫人揪出来,恐怕滕吉是铁了心想要在这里弄死你。我听见消息后跟着传令的役人摸进去,趁机就把那探子的东西偷了出来, 有好几封信和一张地图。事关旋涡忍族, 就都交给你了, 回去具体怎么弄也听你的, 现在怎么办?”
弥生接过信件塞进手腕上的封印阵, 紧张的看了下祠堂外面,转回头看着兄长认真道:“哥, 后面的话咱们知道就好,最多告知一下斑哥哥,就说:‘松平氏已经决心要和木下氏争夺权柄,甚至可能会染指大名之位。’你回去后第一时间告诉姨父:一旦狼烟点燃就是全国范围内的大战,千手不想成为各方阵前的炮灰就赶紧缩着脖子老实呆着!具体语言该怎么组织就看你的了,另外粮食还得继续储备,我已经交代水户带领旋涡族人开荒种植番薯,将来必要的时候千手可以向旋涡调粮,相应的,千手将来需要出人帮忙赶走海港处盘踞着的水之国忍者,这个口头协议必须要千手族长点头!趁天没亮你赶快动身,我会赶在同宇智波的约定到期前赶回去。走吧!”
好歹柱间还算晓得事情轻重缓急。他急忙将祠堂中的生活痕迹一一消除,卷轴也塞进怀里装好,这才转头对弥生道:“这一回去估计就来不及再赶过来接你,那个花子的事哥放心里记住了,无论如何给你个说法。你留在这里万事小心,还是那句话,不行就跑,保命为上,瓦间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少任何一个弟弟,你听见了没有!”他拽着弥生的胳膊无比严肃,平日里总是满含笑意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就连查克拉也忍不住放了出来。
黑发少年执拗着要一个答案,弥生只能无奈点头应下:“知道了,一有不对我必会保命要紧。这些武士又不知道忍者的手段,打不过我还跑不了了?”
最后他又啰嗦几句,眼看月影西斜才趁着夜色蹿上树梢,回头示意弟弟赶快离开,担心的看他消失在阁楼转角处才咬牙几个起落翻出本丸。
柱间拿了卷轴连夜离开松平氏领地,算了算时间直接转道向木下关白在京都中的宅邸而去。弟弟只说要他抻着真田家,没说这期间不能去干点别的吧?
隔天日出时分少年就已经站在护城河边等着进城,混在一股生意人之间进了三丸。他看看时间尚早,就找了个鸡毛小店坐下要了碗热水边喝边四处观察。
距离弥生上次来做任务不过过去了三、四个月,木下关白家的怪谈还是普通人嘴里的热门话题。几经转述后表弟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变成了一个集玄幻香艳曲折阴谋怪谈于一体的狗血传奇。
听倒夜香的酒糟鼻汉子绘声绘色讲述“松丸夫人”是如何同三好姬君百合情深且人鬼情未了到给关白大人扣了顶颜色微妙的帽子最后破茧成蝶逃出樊笼双宿双飞的感人故事,柱间摸着下巴表示一定要把这个喜闻乐见的戏本子讲给弟弟听,说不得卖到好友家的楼子里还能赚笔外快充实小金库。自从上次约斑出来见面,钱袋可瘪下去不少,连赌场都不敢随便去了。族里的堂兄弟们都是追求女孩子时花销大,到他这里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自顾自“嘿嘿嘿”傻笑两声,摸出几个铜板扔到正在声嘶力竭表演故事的粗莽汉子脚下:“那松丸夫人果真能同三好姬君生得面貌无二?我不信,听说她出身贫寒,成为关白大人的侧室前只不过是淀殿的侍女罢了。”
那汉子立刻不愿意的大喊起来:“一看你就没见识,如今谁不知松丸夫人的亲爹妈是京都郊外一户普通农户?这两口子上辈子积的德全用在生出一个漂亮女儿身上了,卖给木下氏做侍女还得了这样一个美谈哩!”
再好的美谈能抵得上活生生的闺女?柱间不想和这人拉扯,又丢了两个铜板过去,一口气喝光碗里的水嘴巴一擦就站起来向外走去,边走边嚷嚷:“我不信哩,这就去看看,要不是真的就回来揍你!”
“哎你这臭小子!大爷我一个能揍扁你仨!”酒糟鼻汉子冲着跑远的少年挥了挥拳头,转眼看见地上的铜钱又笑得见牙不见眼,没过多久这个鸡毛小店里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柱间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小村,用身上的一个凉饭团就问清楚了花子的家在哪里。
“你说的是关白家的松丸夫人吧?喏,河湾下的丘陵背面,有一从毛竹的地方就是。”牵着牛的中年人就着田边水渠洗净脚上的泥巴,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柱间递来的饭团,咬了一口笑眯了眼:“他家可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漂亮姑娘!连父母兄弟也跟着一起过上好日子了。”
少年有些好奇的追问:“花子不是失踪了吗?难道就没人担心她到底去了哪里?”
中年人立刻鼓起眼睛奇怪的看着他:“欸?担心什么?这年头的姑娘,哪怕是卖进花街不也是会随随便便就跟着男人私奔吗,都说花子是跟着三好姬君去的,有什么可担心,家里吃好穿好娶进媳妇就好,当初卖了她不就是为了这个?就当她又被木下关白卖给了三好姬君呗!”
……柱间,柱间头一次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这些人为什么能满脸笑意的说出如此残忍可怕的话呢?所谓的三好姬君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罢了,哪怕真的存在也是个早就作古的人,竟然……竟然就没人为花子担心吗?女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就喜气洋洋给男丁娶亲办酒,这得是多狠心的父母才能办出来的事!
他已经对这户人家有了些许不满。
待转过河湾走进那簇新的茅草房时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许是刚刚办过喜事的缘故,院子里还堆放着尚未来得及收藏好的礼物,色彩艳丽的奉书纸包裹着一个又一个空盒子杂乱无章的堆放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到刚刚失去亲人的痛苦。
柱间揉了揉脸拿出一副老实憨厚的表情走过去敲了敲门,应声的是个青年男子,他高高兴兴拉开篱笆看着柱间问道:“你是谁?”
少年笑得憨憨的:“咱是淀殿派来的小厮,说是想起松丸夫人就而悲伤,要咱来看看夫人家过得怎样。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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