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危火
众目睽睽之下,她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有……我没有!”
连竹站出来道:“奴婢可以作证,荣贵人送给我家娘娘的布匹,娘娘都没有看过。不然当太医拿出来这两身衣裳的时候,娘娘就该认出来了,可方才娘娘分明一点反应都没有。”
兰贵妃点头:“正是如此。”
崇昭帝手肘撑在桌面,手指压在额角。
他道:“布匹,只在你们两人哪里待过。”
兰贵妃和荣贵人双双跪下,“请陛下明察。”
“不好了!大出血了!丁常在大出血了!”侧殿产房接生嬷嬷跑出来,传来一声悲呼。
殿外昏昏黑黑,低矮植物影子婆娑。
崇昭帝站起来,疾步往外走去,一瞬好似回到七年多前,云妃产子的晚上,他沉声道:“保住大人。”
嬷嬷满手的血,“陛下,现在已经不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事情了,只求上天有好生之德,两人能留一个就留一个吧。”
禀报完后,福身一礼,赶紧又进去了。
现场陷入更深的沉默。
崇昭帝深吸一口气:“兰贵妃、荣贵人就留在凤梧宫。余德才。”
余公公:“在。”
“秀香宫和长信宫,搜宫。”
余公公:“是。”
他拂尘一甩,带着几名太监走了,留下包公公在这里跟着崇昭帝。
兰贵妃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突然想起来之前的流言,说是丁常在的孩子克六皇子——这简直就是给了她下手的动机。
试问满宫之中,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更有动机去害丁常在?
怕是陛下都会疑心。
若是此事一定要有人背锅的话……
兰贵妃看向荣贵人。
-
约莫晚上九点。
已然很晚了,郭常在才从凤梧宫回来。
去的时候天还还好的,回来的时候天空飘了初秋第一场秋雨。
顺宁宫点了灯。
曲渡边、宣妃还有织仪,都在正厅边吃边等。
郭常在一回来,顾不得身上的湿气,先是给自己灌了一杯温水,压了压砰砰乱跳的心脏,才道:“这次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丁常在生了个公主,没多久,人就没了。”
织仪捂住嘴巴:“丁……没了?”
曲渡边安静下来,听过郭常在讲。
宣妃给她递了棉帕擦脸擦头:“别急,慢慢说。”
郭常在:“做衣服的料子浸了麝香,丁常在穿久了才这样。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布料竟然攀扯上了兰贵妃和荣贵人。”
“陛下派人搜了宫,在荣贵人处发现了没有送完的布料,现在,荣贵人已经给看押起来了,就在内牢。”
内牢是专门处置犯事的妃子、宫人等人的地方。
“但是啊,我们都猜,或许是兰贵妃指使的也说不准呢?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就是荣贵人为了讨好兰贵妃,想把丁常在的孩子除掉,毕竟她往常可没少讨好人家。”
宣妃:“只有荣贵人被关起来了?”
郭常在:“长信宫伺候她的宫人也都关起来了,内牢不拷打妃嫔,但对这些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宣妃:“你觉得是她们两个害的丁常在吗?”
郭常在迟疑道:“总得有一个吧……”
宣妃:“这件事巧合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说完,叶小远才进来,他趁着大家不注意去了产房周围,身上沾了点血腥气,一来就去极速洗了个澡,换了衣裳。
曲渡边问了句:“父皇有说新生的小妹妹给谁养了吗。”
郭常在摇头:“现在是在皇后那里看着,苏嬷嬷也在那边。”
“不过不管怎么说,荣贵人估计很难洗清干系,入了内牢,想再干干净净的出来,难。”郭常在轻叹了声,“若是兰贵妃愿意拉她一把,倒是还好,就是怕……”
怕落井下石啊。
曲渡边蓦地惊醒,“对了!五哥!”
“五哥现在是不是还在长信宫?”
郭常在:“大概是吧,小七你……?”
曲渡边迅速站起来:“宣娘娘,郭娘娘,我去趟长信宫。”
宣妃:“小七,外面可下着雨。”
曲渡边:“宣娘娘,我觉得我该去看一趟的。”
宣妃叹了口气,叫人拿来厚披风,雨伞、还有帽子。
“我跟你去,外面冷,我们快去快回,别冷着了生病。”
“宣娘娘,你就在这里,我没问题的。”
宣妃知道自家小孩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强行阻止他的行为。
“好,那叫小远跟着你。”
“嗯。”
曲渡边撑着伞,转身出了正殿,叶小远也打着伞跟在他身后。
织仪挥挥手:“弟弟,小心些!”
大黑汪汪叫了两声,直接追了出来,它甩甩身上的毛,冲着曲渡边:“汪。”
曲渡边摸摸它脑袋,“老将出马,既然想出去,那就辛苦咱们大黑了。”
大黑甩甩头,率先走在前面。
曲渡边小跑冲到长信宫,他这几年练武不是白练的,一路跑过来,稍微喘息片刻,就平复了心跳。
叶小远也练出来了,他们在长信宫转了一圈,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泛黄的树叶被秋雨打湿,竟然显得空荡荒凉起来。
五皇子也不在。
出门碰见了路过的宫人,“方才瞧见,五皇子去紫宸殿了。”
两人只好又去了紫宸殿。
紫宸殿灯火通明,殿门站着守门太监。
殿前跪着个人影,衣服已经被淅沥沥的秋雨打湿了。
曲渡边撑着伞走上台阶,一抬头,瞬间认了出来,对着那背影喊道:
“五哥!”
第80章
五皇子闻声回头。
地面被雨水浇的湿润, 在殿内灯光的映衬下,雨水倒映出来人影。
曲渡边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手中的伞倾斜, 看了看紫宸殿的殿门,又看了看五皇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五哥, 你先跟我回去。”
淅沥的秋雨落在伞面上, 发出单调的声音。
五皇子抬起头, 他脸色发白, 唇色发紫, 浑身都是冷的。
纵然是初秋, 他穿得单薄,又淋了雨,在外面跪着,被夜晚凉风一吹,身体甚至在轻轻发抖。
他道:“我不相信我娘亲会害人, 她想不到那么阴毒的法子。”
曲渡边只好道:“事情还没有下定论, 五哥,你要真在这里跪一夜,身体就垮了, 你娘亲不想看见这一幕的。”
五皇子:“那父皇为何不见我?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我了。”
越长大越明白娘亲对他的‘控制’, 所以他有时候真的不喜欢她, 想要逃离, 但是那毕竟是拉扯他长大的亲生母亲。
十年感情, 他无法轻易割舍。
他又端端正正的朝着紫宸殿一叩首,“父皇!儿臣请见!”
叶小远无声叹了口气。
望向这座巍峨殿宇。
守门的太监都低着头, 像是静默在雨夜中的雕像。
大黑呜呜叫了两声,鼻尖拱了拱曲渡边的掌心,两脚兽幼崽的手也在变凉。
曲渡边蹲下来,把自己手里的伞给了五皇子,然后解下披风披在他身上,“五哥,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他又揉揉大黑的脑袋:“乖,给五哥挡着点风。”
说完,用手挡着脑袋,小跑进了紫宸殿,门口的太监都认识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拦。
大黑端坐在五皇子身侧,浓密厚实的毛发沾了水,但还是能挡住一大半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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