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第556章

作者:往生阙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正剧 无C P向

不说朝廷,驻地里就有不少用山中种物制成的毒药,能让人发狂的不少,一点点无色无味的药粉就足够破坏人心智。或痴傻或发狂。

秦亘给了蒙坚一小袋,让他趁姜遗光不注意时,全部用上。

蒙坚很怕用药过多会让他真的成为疯子再也变不回来。秦亘却道姜遗光身上有一条蛊王,能食百毒,一时用药多了也无妨,那条蛊虫会慢慢把毒吃掉,到时姜遗光就渐渐恢复了。

他还说,寻常人用了这味毒,会悄无声息地发疯,姜遗光身上有蛊王,会不断在颅内游走,吸食毒药,宿主必然头疼欲裂。到时他看到姜遗光头疼就知道了。

秦亘的来头蒙坚知道一些,对他格外信服,遂照做。

在和姜遗光碰面时,他和蒋大夫就提前吃了解药,借着相互搀扶的机会,让对方吸入一点试试。

很快,姜遗光开始头痛,恍惚,精神不振。

随时间过去,头疼又慢慢减轻,说话行事很快恢复了条理。

蒙坚明白,这是那条蛊王把毒吃的差不多了。

所以……当晚,蒙坚把剩下的毒药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两人看着睡梦中的姜遗光面目逐渐狰狞,浑身冒汗、发抖,痛苦地挣扎起来。

蒋大夫有点不忍心,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姜遗光必须疯了,才能看见华清宫的鬼魂。

果然,姜遗光睁开眼后,眼神涣散,他好像看不到面前的两个人了,径直一路往华清宫走去……

两人目送他上去,这时山下来接应的队伍也到了,蒙坚就让他们找个地方扎营,等时候到了,再去把姜遗光接回来。

他没想到,姜遗光竟真的制住了行宫里的恶鬼!

摸着良心说,蒙坚不想害他,两人好歹同生共死过,姜遗光性子虽冷,却十分聪慧可靠。他也是知道姜遗光不会死才敢下毒,但现在姜公子已经疯了,还被迷晕过去,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把人丢在这儿不找了?

“要不,您先回去?我带人在这一片再找找?”蒙坚试探。

秦亘淡淡道:“让你做的事,直接去办就好,其他的不要多问,管好你的手,管好你的嘴。”

蒙坚欲言又止,选择了闭嘴,出去吩咐那群人收拾东西。

一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天从骊山最南边离开,再花了五天,绕着骊山转个大圈回到驻地。等好不容易重新见到驻地大门,蒙坚和蒋大夫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回收获挺大,死去的那些暂且不论,无非是清点人数,再按名单给家属送点银子赔偿,手头的活儿找其他人接替就好。

秦亘回来后就放出个大消息——骊山上唐朝行宫的凶险已除,可以进入了。

据他说,因为蒙坚和姜遗光破除了机关,里面的诅咒暂时不会再杀人。等向上边汇报了批复下来,就可以带人进去一探。

整个骊山驻地的守山人都陷入狂喜中!

他们一直认为唐时骊山中也发生了某些重大变故,或许和秦皇的地宫会有些关系,就是不知是哪位皇帝在任时发生的大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史料大多遗失了,至今不可考。

若真能进入骊宫一观,找到当年的秘密,他们就离彻底进入地宫更进了一步!

整片驻地的人皆喜气洋洋,唯独白骥忧心忡忡,舍下一张老脸去求见秦亘,不安地问姜遗光去了什么地方,他们能不能启程回乡了。秦亘不答,只让他们再等等,说完就匆匆走了。

白骥没奈何,慢慢踱回住处,在阿寄期待的目光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寄低头,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小声说:“……我想回家。”

白骥摸摸他小脑袋:“再等等,现在还不行。”

他和以往一样谨慎行事,什么也不打听,不多问。每日只盯着阿寄练字,不许他和小叔出去胡闹。

白家其他人要跟着掺和,要找什么秘密。儿孙都大了,他管不了,也不想管,是好是歹让他们自己担着。就算闯出祸来,总能保下阿寄这根独苗。

为今之计,只能等姜公子回来,他再借宋珏名头请求离去。

*

镜中。

姜遗光捂住头,猛睁开眼。

蹲在他面前的人惊讶又高兴,折扇往他肩上一敲:“你可算醒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姜遗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似的。

慢慢的,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号:“九,公,子?”

姬钺手中折扇一抖,唰一声展开,摇了摇:“是我,怎么?你还没清醒?瞧你这脸色白的。”

姜遗光不答,扭头看看周围:“马车里?我们去哪?”

姬钺道:“是驼车,我们在沙漠里。”

第426章

尖细驼铃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摄人心魂的魔力, 一声声如水中涟漪扩散开。再远处,茫茫黄沙裹挟着热烫的风,掀开帘子后,细密的沙子就要透过窗纱往车里扑。好像天上地下都是一片沙海, 看不到尽头。

姜遗光盯着外面的黄沙, 和跟着车队的人们, 面无表情发呆。

那些人看着和大梁人很不一样,肌肤或黝黑或雪白,不论男女老少都罩着彩色头巾, 穿着紧窄上衣,宽大的裤子,露出一截腰。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轮廓极深的一双眉眼,有些人眉心点了一点红。

除了骆驼身上有驼铃, 许多人身上也有,手上、脚上都套了金色的环,环上挂了金色的铃铛,随着行走动作叮叮当当作响, 尖细刺耳。

这些人地位似乎也有区别, 眉心点了红点的才能在腕子上带环,大多坐在骆驼拉着的板车或车厢架上, 或是骑着骆驼。没有红点的那些人则大多背着包裹,跟在驼车边上走。

再往后看,是一座更高大的车驾, 简直像个被拉着走的大帐篷, 巨大圆形,外面垂挂了许多彩纱与铃铛, 车门镶嵌着菱形和圆形的宝石,两侧是金红色的旗帜。

几十个脖子上拴着锁链衣不蔽体的奴隶和骆驼一起拉着车走,奴隶们精壮的身体上有不少疤痕,这些都来源于他的主人赏赐和沙漠里风沙的洗礼。

叮铃叮铃——

铃声不断。

像尖细的钻子从耳朵往脑袋里钻,令人烦躁。

姜遗光看了很久,把每个人的脸都记下了。他又重新看向车内。

和外面的人比起来,车里的几人就和大梁人没什么区别了。哦,应该说,他们本就是大梁人。

全是入镜人。

镜子……他的镜子……

姜遗光不合时宜地想,他的镜子会被那群鬼怪弄到什么地方去?会被丢在水里吗?还是像上一次一样,扔在石像夹缝里?

头不痛了。

很奇怪,进了镜子以后头就不再疼痛。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头疼是骊山中毒物的缘故,入了镜又没了,难道是鬼怪作祟吗?

还有,这群人……

他们在沙漠里,刚才他应该是昏过去的,掀开帘子看外面时从那群人身上蒙着的尘沙来看,这条车队已经走了很久了。在他们到来以前,这座车厢里又坐着什么人?

姬钺拿折扇一敲他:“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呆呆的?

姜遗光侧头看他。

姬钺和上回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又多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到底哪里变了,他说不上来。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们坐的车同样很大,七个人在里面或坐或站也不显得挤。

从姬钺看过去,他左边坐着一位看似低调的紫衣女人,看上去二十来岁,梳着男人发式,衣物也是男人样式,长眉细眼,举止从容,见他看过来,温和地一点头。

再左边,是一个灰衣女子,江湖人打扮,肌肤微黑,身量不高,看上去也是二十来岁,坐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灰衣女子旁,又是一个青色箭袖短打短靴的女子,满头长发扎成小辫,又高高束拢成一根长辫。

她身边的还是女子,藕色衣服,双手环胸抱着侧背对他们。

坐在角落里的还是女子,穿着黑衣,不说不动,她的手腕小腿都绑着布条,这样方便跑远路。

他们在镜中的地位很高吗?还有……

“只有我们几个吗?”姜遗光出乎意料地露出笑,温柔和气地问。

和刚醒来时又呆又凶狠的模样截然不同。

姬钺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目光古怪地给他解释了。

其实不止七个人,一开始还有两个男人。

他们进来后就在沙漠中,碰到了在沙漠中要回城的车队。因他们和当地人形容举止不一样,当即被奉为座上宾,主人自愿让出一座车让他们挤一挤,把几人带回城。

这车队的主人身份也不一般,其他人都尊称她为公主。

“就是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姬钺一直挂着让人看不透的微笑,目光似乎穿透茜红色窗纱和外面厚重的车帘,看到了后边的驼车。

他们被当成贵客,另两个男人却被拖走了。

因为那两人看起来是“奴隶”,是下等人。所以即便他们帮忙说了话,公主依旧下令把那两人拖到下等人该待的地方去,也就是车队中间的位置,和其他奴隶一起推车扛大包什么的。

一个人家境如何是很难掩盖的,头发皮肤牙齿手指头,衣着言行,是否习惯被人侍奉等等。有些人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被带走那两个就是只穿着普通料子,仆人服侍时,那两个人习惯性地摆手推拒。这就让看出来了,当场就被拖了下去。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非常森严的规矩。要不是姜遗光昏迷过去也不像平常人,恐怕他也不能待在这里。

姬钺压低了声音说这些话,末了忍不住转着扇子讽刺地笑:“他们把我们当贵客看呢。”

身份尊贵才是客。不尊贵的,那就是奴隶。

几人心中戚戚,姜遗光却没什么感觉,他又掀开帘子往前方看一眼。

茫茫风沙,最前面似乎隐约出现了房屋和树木的影子,苍黄的风壁中出现一点绿色。

渐渐的,那片绿变得广袤。好像只是一眨眼,他们就从燥热的酷夏进入了凉爽湿润春秋中,连呼吸间的空气都变得清甜。

到这时,窗帘和窗纱就可以揭开了,风畅快地往里面刮。

“到了。”他喃喃说,忽然又问姬钺,“你们谁在说话吗?”

姬钺:“什么?”

姜遗光笑着说:“没什么,我听错了。”但不知何处来的低语和大笑,依旧在耳边回荡。

有人叫着他的名字,有人在念诵不知名的诗。

他们让他回去,不要待在这里。

窗外那抹绿意变得很大很大,阴影倒过来飞过天空,将他们压在下面。

经过的人们都在盯着他看,发笑,他们的笑和骊山行宫里的鬼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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