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生阙
新的天子像和女帝本人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乍看过去绝不会认错。她这是……想用和先帝一样的办法救更多人。
这叫赵瑛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路,等回去后才问,这方法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居然真的有用吗?为什么?
甚至赵瑛还有种感觉,三公主登基后,比任何人都渴望着百姓们平安。
姜遗光听说她最近和凌烛一直书信往来,多嘴问了句他们都在说什么,赵瑛马上不太高兴,可还是答了。
姜遗光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和谐之处。
原来住在一起时没发现。现在不住一块儿了,十天半个月往京城一趟送信合适,七八天呢?五六天呢?他们有这么多话可以聊吗?
姜遗光起了疑心,就要求赵瑛把他们最近的书信都拿出来看看。赵瑛虽然给了,可她心里很不服气,出言讽刺道:“查出什么了吗?我们的骊山司主使?”
这家伙疑心病又犯了吧?一天天的以为谁都要害他?
姜遗光没在意,把信从头到尾翻了一边。
不会有错,那种感觉更强了几分。
凌烛一直打探的并不是骊山司,而是他本人!
赵瑛不是不懂保密,但凌烛和她关系不错,又一直在悄悄引导赵瑛,让她说出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时间久了,赵瑛也渐渐没那么注重这些,说得越来越多。
除了这些外,一切如常。
凌烛他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就因为他们共事过几次?还是说他想打听骊山司的秘密?
既然这么想了解骊山,为什么不亲自来呢?骊山一直缺人手,他愿意来绝对是件好事。
他干脆写了封信,直接邀请凌烛过来。
不出意料,凌烛拒绝了,说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来了也帮不上忙。再有,陛下给他封了官,颁了牌匾,直到现在他的家人们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无一不为此动容。
难道是他怀疑错了??
姜遗光暂时压下这件事,继续忙着在骊山中也实行新政。
幕后之人显然很不想看到改变,更希望把鬼怪的消息压着,维持原状就好。他和新帝就偏要大张旗鼓宣扬。
不论是骊山还是京城,他们相信,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会怎么做呢?
他们已经出招了,就等着对方的回应。
……
骊山司这段时间扩充了不少人手,大多都是对古物颇有研究之辈。其中还有几位入镜人。
姜遗光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那人的眼线,不过有也无所谓,他正担心那人始终不出来。安插眼线也好,他等着那人出手。
但新来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异样,十分安分守己。反而一些老人,总想着打听什么。
……
午后,京城,凌烛留在自己的小院里,忙碌大半天天正要睡下。忽地,一声清脆鸟鸣响起,而后是三声扣窗。
一听到动静,他马上就从床边暗格拨开机关,拉出一条小抽屉,抽屉里放了他这些时日观察所得。
他拿起这几张纸,叠好,快步走出去。
屋外没有人,只有一棵开了不知名花朵的树。树上有个鸟窝,叫声细嫩的小鸟跳来跳去。
凌烛借着伸懒腰随手把信件塞进树杈中,而后和没事人一样离去,好像他只是坐闷了,出来散散心。
在他走后,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再看去,树影摇曳中,那封信早已不见了踪迹。
第526章
起了疑心后, 姜遗光就分出了心神关注凌烛。
在别人看来,凌烛算是他的故人,而凌烛也确实是他旧人中长久活下来的其中之一。
凌烛一直都格外热情、周到,但又不单单只对他一个人, 他对所有能拉拢的可用之人都如此热心, 向来长袖善舞。所以他才没有怀疑过。
他起了疑心, 就传了密信给还在京城的明孤雁,让她密查凌烛。
如果凌烛真的受人指使……
如果幕后那人真的一直在看他,那人会发现他给明孤雁的密信吗?他又会做出什么呢?
明孤雁在京城本就和凌烛住在同一个园子里, 她按照姜遗光的吩咐,悄悄观察着凌烛。
真如姜遗光所说,此人找不到破绽。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尽职地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他不只对姜遗光关心,对留在京中的十数个入镜人都十分关怀, 关系很不错。观察久了,明孤雁反而觉得他真有蹊跷。
这样的凌烛,让她想起了万金堂的副堂主。那是个和凌烛很像的老人,不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对谁都不设防似的, 就连他的房门也从来不锁,谁想进都行。
越是这样, 越叫人忌惮。因为猜不透,看不穿,摸不清, 这样的人, 他们到底要什么呢?
就在明孤雁想办法调开凌烛,想潜入房间一探究竟时, 凌烛却出乎意料地入镜了。
这下凌烛也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他是除了姬钺外,第二个渡过十五重,正进入第十六重死劫的入镜人。
而且,他比姬钺更年轻,看上去心性更坚定。
凌烛的屋子立刻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院子里不叫外人进出了,再召来几个入镜人守着他的镜子。
明孤雁因为住得近,又异于常人,也被选了进来。
姜遗光得知此事时,正赶往前去酆都的路上。
他不是白叫明孤雁干活的,在此前就答应以一对神兵交换。刚好,他曾经那对软剑还在赤月教手中,是时候拿回来了。
他无所谓用什么兵器,不过对明孤雁而已,这对软剑非常适合她。
至于这对软剑又该用什么换回来……
姜遗光将面前的羊皮卷打开,推过去,对坐在对面的赤月教教主笑着说:“用这份图纸交换,这便是我的诚意了。”
“我想,教主你应该认得这份礼物的价值吧?”
赤月教教主只是看了一眼,姜遗光就笑着卷上羊皮卷,这让他有些眼热。
他当然认得,这……这是当年赤月教从宋夫人手中得来的阵图,一看便知比自己手里的阵图更完整、更复杂。
倒也不是说他们手里的是残图,但这么一比,就像同样一幅画,一幅是远远看着的,只有个大概。另一副就是凑到近前一分一毫细细看,这精细的程度当然不一样。
“不知姜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莫非是从镜子里得到的?”山海镜一事闹这么大,赤月教教主自然也知道了。
他还在教中问过,看谁愿意成为入镜人。教中有不少人愿意去,不过死劫不是那么好过的,第一回就有一半人死在里面,只有一具血淋淋尸体出来。活着出来的第一批人说什么都要调养一阵子才肯主动入第二次。
他们对赤月教依旧忠心,但教义念几百遍,也抵不过恐惧,不肯再去面对镜中的恐怖了。
姜遗光自得道:“自然是我补齐的。”
“你?”教主讶异,他当然知道姜遗光对阵法有些天赋,但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姜遗光对他微笑,揭开自己最大的一份筹码:“宋夫人,是我的母亲。”
“什么?!”赤月教教主是真的吃惊了,上下打量,怎么看都不像,不敢相信,可这似乎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答案。
姜遗光道:“当年母亲易容行走江湖,我和她自然不像。”
教主激动后迅速冷静下来,问:“你到底要什么?”
飞来横财,必伴祸灾。姜遗光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告诉自己这几个消息,一定是想卖个更高的价钱!知道他和宋夫人的关系前他就这么认为,等他知道这两人居然是母子后就更确定了。
他坐等姜遗光开价,谁知姜遗光竟真的什么都没要,只是伸出手。
“把那对双剑还我。”
教主用怀疑的眼神看他,姜遗光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见谅,那是我故人的遗物,我不能让它流落在外。”
教主道:“既是故人遗物,为何一开始又要送出去?”
姜遗光摇头道:“不是送,只是抵押罢了,交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有拿回来的那天。”
一旁手下心中腹诽,合着把他们赤月教当成当铺了?想当就当想赎就赎?
教主没办法,只能让手下人把软剑带来,没想到姜遗光居然真的就拿着剑走了。他站在高楼上,望着姜遗光一行人走远的背影,一种更不妙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可不信姜遗光那套故人遗物的鬼话。故人……这剑其中的一把原是黎三娘的,黎三娘也去做了入镜人,确实和姜遗光算故人。另一个算什么?朝廷给的罢了!
要么,这两把剑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才叫他不惜代价也要换回去。
要么……两把剑只是借口,他就是想透露这个消息给自己。
为什么呢?他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陛下公布山海镜的消息后,没想到竟会对赤月教冲击颇大。以前普通老百姓遇到什么事,都会去庙里拜佛,请神婆来讲讲因果。现在这些人宁可去官府找驱邪司,也不愿意相信赤月教。
姜遗光策马行驶在山路上,回到骊山休息几日后,就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幕后之人似乎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如果对方一直在观察他,面对他这种行为,那人会怎么做?
他会出手吗?
到现在,他也不确定凌烛的突然入镜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算算凌烛的入镜时间确实快到了,但就是这么巧?就在他吩咐明孤雁试探凌烛后,对方就入镜了?
简直就像特地留给明孤雁探查一样。
明孤雁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凌烛的信她都悄悄翻了一遍,没有多少和他有关的。如果其中有密语,明孤雁也无能为力。
姜遗光如约来到京城,把双剑交给明孤雁。
后者拿着它们,有些迟疑:“我没有做到,也给我吗?”
姜遗光一点头:“这不是礼物,是佣钱。这次没做到,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但是……如果你超过三次都没能做到。我定用这两把剑杀了无能之人。”
他这么说明孤雁反而放松眉头,接过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