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萝浠月
三贝勒被十五一个警惕的小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拉着他到一边,仔细而又郑重地告诫,不要搞砸这场科举,便赶紧脚步匆匆地走了。
现在还后悔自己不该一大早去园子请安,然后被皇阿玛安排来贡院胤祝第一次正经办差的十五。
这一次,胤祝走到考生们排出来的队伍中间,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的脑袋都像是被八级强风吹偏了一般看向两边。
胤祝感到很满意。
走出去一段,一转头,他看见红绸子阻挡的人群外面站着的戴铎何焯八阿哥,挑眉。
从两个长队中间走过去,钻出红绸布围跟他们打招呼,“何先生,你怎么还在外面呢?八哥,你来送考啊,你们的感情真不错。”
八阿哥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我看你倒是很喜欢这个差事。”
胤祝点点头:“又不用我费心,还能看见这么多我以前找机会都见不到的举人,特别神清气爽。因此,我都更加喜欢皇阿玛了呢。”
八阿哥:这个天聊不下去了。
“你不在前面看着行吗?”快回去吧。
胤祝说道:“量儿和凌树都在,考场里面还有伊尔敦,没问题哒。八哥,这考生里面,还有没有你其他的门生,我关照一下啊。”
八阿哥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郑重交代:“十五,科举考试事关重大,场外检查才只是第一步,到了里面猫腻还多着呢。”
胤祝点头:“我知道的八哥,保证不放过一个耗子。”
这考场里有一半都是他的人,谁敢捣鬼直接抓。
当然了,他也得考虑到,这些被二两银子吊着的兵卒可能不会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这里的人站得太多了,就算有把阿哥的护卫阻挡,旁边的路人竖着耳朵偷听的有不少人,兴奋于近距离见到皇上的两个儿子的同时,又担心自家考生。
戴铎悄悄跟胤祝耳语了两句,也笑着走了。
胤祝看向何焯,笑道:“何先生,走吧,我送您进场。”
何焯:谢谢不用。
正要钻过去的时候,有人走出队伍,过来就是一通问:“尹祝,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要参加今科会试?但你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这红绸是宝贝勒让人拦起来的,非考生不能入内?”
胤祝:哪个煞笔啊?没有看到他刚才刚过去吗?
看到胤祝出现就迫不及待来指责他的方书海还真没有看见。他刚才在和同窗们讨论刚才的闹剧,胤祝出来这一会儿队伍又朝前头走了几米,因此才正巧给本来处于末尾的他给瞧见了从外面往里钻的胤祝。
何焯皱眉道:“大胆,你没看见这是---”
胤祝提醒:“何先生,没穿。”
没穿官服。
何焯:---没穿官服能说啊,算了我闭嘴。
不过这又是一群庆泰啊。
胤祝看着方书海问道:“你想怎么样?”
方书海看了何焯一眼,不认识,冷笑道:“你还真以为攀上高枝儿就能为所欲为了,还不快出去。”
胤祝:“我要是出去了,今年的科考可就不完整了。”他向后面看了看,果然找到两个熟脸儿:“那谁,来把你们同学拉回去。”
赵鲤诏前后左右看了看,指向自己:“我?”
他赵三爷从老家到京城,还从来没有被什么人用“那谁”两个字称呼呢。
赵鲤诏又生气又好笑,抬步走出队伍。
方书海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胤祝。
“尹祝,你主子多厉害啊?让你这么不只天高地厚,你知道那是谁吗?”方书海低声道,“赵兄之父,乃是年后才进京办事的封疆大吏,赵大人。”
胤祝笑了笑,不就是拼爹吗?这个我熟。
“封疆大吏又不是你爹,你这么牛气哄哄干嘛?赵大人,湖南巡抚吧,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总督底下的巡抚,也能称为封疆大吏了。”
赵鲤诏走过来,听见这么句话,脸色黑沉沉的,浑身都带着股怒气。
既怒方书海打着他爹的幌子狐假虎威,又怒这个秀才都不是的小童生的嚣张。
亏他以前还想跟这人交个朋友。
赵鲤诏冷笑:“不知道同窗现在跟从哪位总督门下做幕僚呢?”
方书海对胤祝露出轻蔑的笑容。
胤祝看了看前面,凌树这时候怎么不来找他呢?
当然了,红绸子外面也是有兵卒站着的,但是在他这个位置的五米以外,要是喊他过来叫自己一声十五爷,总感觉不太自然。
于是胤祝笑了下,脑袋扬起看天一眼,“不才我爹正好是管你爹的。”
赵鲤诏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
方书海也轻蔑的嗤笑一声,看着胤祝:“你是说你爹是两江总督吗?”
后面赵鲤诏等人的同窗见他们久久不回,担心他们跟刚才那边一样打起来,跟江浙试馆的同乡们说了声,留一个人看着他们的位置就走了过来七八个。
江浙试馆的领头者顾铭华笑着对胤祝道:“年轻轻轻的能来参加会试,也算有点本事。但是小小年纪,喜欢说大话,这可不好。”
何焯彻底不打算说话了,他不确定一直在装糊涂的十五爷具体要做什么。
不过这些考生也是,好好等着进场不行吗?
赵鲤诏笑道:“或许你身份达不到,不知两江总督叫什么,两江总督邵穆布,博尔济吉特氏,总督家六位公子我都见过,也没有你这般样貌的。”
方书海上下打量胤祝的穿着,把狗腿子精神发挥得很好,更直接地嘲讽胤祝:“诸位别看他现在穿的人模狗样,以前在咱们老家,可是个大穷酸。到京城不知怎么的攀上了高枝儿,但是改头换面了也遮不住这骨子里的穷酸无知。简直可笑,尹祝,赵兄都告诉你那些你也不知道自己装像是哪里露馅了吧?还是你读书多年都不知道,两江总督素来都没有汉人担任的吗?还你爹你爹,你当我们在场的都是无知的乡下人呢。”
胤祝寻思,自己在外面不想张口闭口皇阿玛好像在随时提醒别人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一样,为了方便说一句“我爹”怎么啦?
就算满人都称呼父亲为阿玛,但是爹更亲近啊。
怎么还能用这个,来判断别人的出身了?汉人高官更多呢。
再一个,他回想以前在吴县,龚叔也没有多穷养他啊,每年秋天还给他弄燕窝保养身体呢。
以至于胤祝一直以为自家家底挺厚,没想到龚叔过世后他安排完龚叔的后事,只找到三十多两银子,当时就立刻感觉到生存的危机。
决定不能做个为了做任务只知道读书的摆烂人。
胤祝用更轻蔑的眼神回敬这些人:“说得你们很懂一样,我就乐意说我爹怎么了?皇上都说了多少年的满汉一体了,你们这些举人怎么好像还觉得汉人低满人一等?我说我爹,我爹就不能是比两江总督更厉害的人了?比如李光地,他就比两江总督官职高。”
吹牛还没有个边了,还敢直呼李相大名?
赵鲤诏觉得没必要跟这种无知的人计较,转身,要走。
方书海终于出了一口闷气,冷笑说:“尹祝,这里是京城,你下次狐假虎威之前,记得想想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就算你有机会参加这次会试,也老实地去后面排队。”
胤祝:本来还觉得自己欺负人过分呢,现在却感觉说“我爹是康熙”都不够装逼。
正在这时,身边的何焯叫了一声:“宝贝勒,小人先告退了。”
宝贝勒,什么宝贝勒?
方书海,赵鲤诏,顾铭华,其他过来给同乡撑场子的江浙考生,都一脸空白地呆愣当场,刚才他们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胤祝扭头,给了何焯一个赞赏的眼神,你果然不愧是我八哥的小甜甜,得意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好叫你们知道,我爹不让我考科举呢,叫我直接来给你们维持秩序。因此后面我还真不能去,前面等着我收小抄呢。”
方书海疯狂搓耳朵,他一定是听错听错了,赵鲤诏眼里的不敢置信还没有散去,这时胤祝对何焯说道:“何先生,你去跟我的随从凌树说一声,让他把主考官给我叫来。”
他的神态得意又倨傲。
何焯也傻眼了:宝贝勒,您这就有点过了,叫个兵过来给您行个礼就成了,您还要叫主考官?口气太大了吧。
正在他沉默的时候,听见这位爷又说:“对了,跟你们说一声,我爹很平易近人,外号称玄老三,还有我在家有时候喊他爹,他都有应的。没事的时候骂骂总督巡抚什么的,一点都没有别人以为的高架子。”
何焯抬手擦擦额头,李相和皇上都会很感谢十五爷给他们扬名的。得,那位都是玄老三了,我去给您叫李相。
方书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玄---”然后被顾铭华一下子捂了嘴。
顾铭华捂着方书海的嘴,腿发软舌头打结看着胤祝:“你,你真是此次巡考总兵,宝---宝贝勒。”
赵鲤诏后背的冷汗唰一层又一层,很快就把整个内衣湿透了。
宝贝勒?怎么可能?
皇上的儿子养在江南,那也是在大官之家,怎么可能在他们那个小小的县城?
胤祝双手抱起,脚尖点了点地面:“一会李光地来了,让他给我证明啊。”
不,不要!
尖叫声堵在喉头。
但他们面色都憋青了,也不敢再挑战。
方书海眼前一黑,向后晕倒。被顾铭华掺着,晕一下又醒了过来,强撑着想尹祝一定是在吹牛,一定是吹牛的。
第98章 有秘密
方书海眼前一黑, 向后晕倒。被顾铭华掺着,晕一下又醒了过来,强撑着想尹祝一定是在吹牛, 一定是吹牛的。
胤祝看到他的眼神, 蔑视一笑,方书海又是一晕。
只过了片时,李光地脚步匆匆地就来了,还有张廷枢,李光地那么大年纪一人了, 张廷枢都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人呢?”李光地问道,眼神快速地打量过周围远远近近的所有考生, 一张老脸严肃地板着,接触到站在那里的胤祝时才如被春风吹拂的冰面, 融化开了, “微臣参见宝贝勒。”
张廷枢没眼看,你还是那个看见皇子都不爱搭理的李相吗?
“微臣参见宝贝勒, ”张廷枢走到前面说道, “同考官们都到了,您身为本届巡考, 还没有与他们见见呢,咱们过去?”
胤祝忍着笑,张廷枢李光地也太会了吧, 高冷的点点头:“那就去见见。”
李光地张廷枢后退一步,等他先走了再跟上。
赵鲤诏的脸色在接触到李光地那个眼神时,刷白刷白的。
“贝勒爷, 您去哪儿带个人,别总这么吓唬人了。”李光地谆谆叮嘱。
“好歹想想咱们的心情, 皇上把您派到考场,您不能太让咱们操心了。”张廷枢语重心长。
胤祝连声答应:“嗯嗯嗯,知道啦。怎么能是我吓唬人呢,明明每次都是别人找茬我。不能因为他们踢到铁板,就觉得我欺负人啊。”
说话声隐隐约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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