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木晴
韩棠出剑,挡住了路小佳的剑势。路小佳很快后撤,避开这比他的剑更为厚重的剑,也避开这份来自中年人的强劲力道。
他的剑更轻、更薄,所以出手也更快、更险!轨迹更为多变!
韩棠并不慌乱,他出手很稳,别有一番凶煞之气,比起人类,他出手更像一头兽。一头面临自己领地受侵犯的兽,试要用来犯者的鲜血洗刷耻辱。
他见猎心喜。
韩棠是一个不喜欢人的人。他只喜欢杀人。他知道,这世间有太多的职业可以隐瞒身份,可是杀手不是。同行永远可以被辨认出来。
现在与他交手的少年毫无疑问,是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
奇诡刁钻的出剑角度令人防不胜防,韩棠也有几招没能防住,叫剑光划开了好几道口子。不过这些伤口不影响韩棠的出招,也并非是他致命的破绽,所以路小佳没能杀了他。
这少年的剑无疑是很锋利的,散发着森森寒意,一定染了不少人的血。这样又薄又轻的剑很适合杀人,速度快,偷袭悄无声息,在中途改变轨迹也轻而易举,但相应的也昭示了其弱点。
韩棠一剑斩出!
那就是力道!
他的剑绝对经不起太大力道的碰撞!
路小佳不退反进,与韩棠擦身而过。他反手持剑,自下而上,剑划过韩棠的腿,带出血迹,紧接着侧身回防,用多次的碰撞化去韩棠剑上所带的力。
剑身嗡鸣,金石相撞声不绝。
最后一刺,路小佳直接剑尖抵上了韩棠的喉咙,相对应的,韩棠的剑也横着抵上路小佳的胸膛。
“怎么不砍?”路小佳问。
“你怎么不刺?”
韩棠模仿着路小佳的语调。
紧接着,韩棠道:“我不杀你,因为老伯要见你。就我个人而言,我也不想杀你,因为你是一个杀手,留下你活着,能杀更多的人。”
“那么我也是因为老伯要见我,所以需要你引路。”路小佳冷哼一声,收剑入鞘。
韩棠带着路小佳来到孙府,孙玉伯见了人,发现竟是那特意来看花的少年。
他面色温和,道:“少侠可是与香川有仇怨?”
“不错。”
“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一定要他的命?”
“因为他先想要我的命。”路小佳纠正道。
“哪怕我现在要你的命,你也这么说吗?”
“自然。他是你得力的副手,我杀了他,要你断了臂膀,要我的命,理所当然,只是要看你究竟能不能做到了。”
孙玉伯沉默片刻,开口道:“香川为什么想要你的命?少侠有所不知,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性情谦和,一向与人为善……”
“性情谦和?不一定吧。评价一个人,要瞧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说了什么。我见他时,他正在欺凌弱小,我嫌他太吵,便扔了花生去,他回了我暗器,那我也不得不回以剑了。”
孙玉伯摆摆手,让欲要因为路小佳态度而出手的属下退后,他自己问道。
“你们何时便有了冲突?”
路小佳报了个日子。
“当时我划伤了他的膝盖,然后被他跑了。”
孙玉伯看了眼韩棠腿上的伤,对路小佳的说辞信了三分。
“你说他欺凌弱小,可有证据?”
“我。”
路小佳未开口,一道女声便先开了口。
走过来的是孙蝶。
她的脸色苍白,白得可怕,可她的眼睛是亮的。
“是我,父亲,当时在场的人是我。”
“小蝶……你?胡闹,这种事情你来插什么手。”
路小佳嗯了一声,他看向孙蝶,“原来你不是律香川的妻子吗?”
“我不是。”孙蝶答道。
“我巴不得他去死。”
在她父亲面前,这个原先似蝶一样温柔美好的女孩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尖刻。
第79章 结束
既然已经开了个头,孙蝶也不隐瞒,面对着父亲,她将自己这些年来压抑的苦难一并诉说。
还有那些死去的少年……那些仅仅是因为喜欢她就被律香川杀掉的人。他们死的时候被挂在树上,已经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就像被打死的野狗一样。
难道他们是犯了什么错,所以死掉的吗?不,即使有错,错的也绝不是他们。错的是仅仅为了一己私欲就毫不顾忌地杀人,将孙蝶视为他自己的东西的律香川。
眼见着孙玉伯的脸色越来越沉重,除去路小佳和韩棠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其他人都恨不得自己没出现在这里,低着头把存在感缩到最低。
“小蝶,你说的是真的吗?”
“句句属实,绝无作假!”
“好,别怕,为父替你做主。”孙玉伯沉声道。
“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我姓路。”
“路小友,这些天请你在孙府住几日,由我儿款待几天如何,也好表达一下此番无礼请你过来的歉意。”
“不必了,我也不留下来碍你的眼。你女儿看人倒是比你要敏锐的多。”
路小佳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孙玉伯没有派人拦。
路小佳走出孙府,走出苏州后,走出繁华世界后,点了系统上的按钮,返回自己的世界。
那姑娘已经跟她父亲把话说清楚,律香川也死了,想来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路小佳想,这回不仅杀了人,而且做的还是惩恶扬善的好事,心中很是愉快。
这份愉快在他见到冷血时依然存在,冷血见了他,好像也被这份小小的愉快感染,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路小佳,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做了件不错的事。”
“听上去很好。”
“你来金陵,是有什么犯人需要追查吗?”
听到路小佳的问题,冷血原本脸上挂着的微笑消失了。
“有一个采花贼流窜到这附近了。”
“采花贼?”
“不错,他轻功很好,隐藏功夫也不错,我一直追到附近,也还没有找到他。”
“那我也来帮忙吧。”路小佳说。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写金陵的诗有无数,薛大汉对杜牧之的这首,最喜欢前两句。因为他喜欢酒,喜欢喝酒,至于后面两句,他只觉有些清淡。
薛大汉是薛斌的儿子,他的父亲曾经参与过梅花庵旧事,是少数活下来的人之一。马空群被人杀了之后,薛斌姑且不提,薛大汉却有些担心自己父亲过往的这件旧事会牵扯进来,于是勤快几分打听了此事。
在打听的时候,被如今江湖上消息非常灵通的几人之一注意到了,易大经派人给他递了话,让他们薛家尽管放心便是。
虽然话语模糊不清,但意思是明确的。薛大汉便把心放进了肚里。
一来易大经声誉不错,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特意耍他,二来薛斌曾经发觉过当年旧事之中一人的身份,护花剑客柳东来。
柳东来一直活的好好的,那薛斌也没必要太紧张。只死一个马空群就将此事了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神放松下,重操旧业,抢了别人的镖,带着大笔银钱去金陵挥霍潇洒。
他在酒馆要了酒,好酒,好几坛好酒,一个人坐在那里喝。
他在喝酒的时候也有留意周围的人。
离他不远处,有一个瘦小个,瞧着弱不禁风,正在吃饭。
不过瘦小个不是他关注的重点,这样的人在江湖中没什么好看的。
薛大汉注意到在那小个子的侧后方,坐着一名佩剑的少年,那少年的面前只有一碟花生,此时少年正慢悠悠地把花生拋到空中,看着两颗花生碰撞,壳裂开,然后花生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少年的嘴里。
他心中生了兴趣,提了一坛酒,走过去坐到少年面前。
“吃下酒菜怎么能不喝酒?”
少年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吃花生不是为了喝酒。”
“不喝酒,吃花生有什么意思?”薛大汉大笑,取了碗,给少年倒了一碗酒。
“我请你!”
“那你要稍等一下。”
扎着高马尾的少年抬头,薛大汉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很罕见的死灰色,瞧着冷冰冰的,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和眼神结合起来看是很奇特的笑容。
少年起身,薛大汉看着他往小个子那边走去,站定,并未拔剑。
“采花贼?”
薛大汉听到少年这样问。
瘦小个听到他这一句,什么都不反驳,起身就逃跑,一下子便做实了他采花贼的身份。
薛大汉虽行事不怎么正派,可对采花贼也是不耻的,他放下酒坛,正欲插手帮忙,却只见惨碧色的剑光一闪,小个子一声也不发便倒下,喉咙处渗出一点鲜血,远远瞧去,像一颗嵌在上面的红豆。
没人看见少年是怎么出剑,又是什么时候收剑入鞘的,薛大汉也一样。
“我杀人前,只能吃花生。”少年用堪称愉快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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