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易昌雯:“不,我不打算吩咐你什么,你主要得靠自己的判断。”
易昌雯:“负司安排给我们的情绪场、任务,经常很怪。从来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主线,有时候任务指示、情绪场名字还会误导我们。所以,即使是老员工,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情绪场的正确解法。更何况我和小绒毛都还是菜鸟,偏又同时撞上了第十场大考。我们真的大概率顾不上你,这不是拿乔的推脱之词。”
易晖脸上又开始露出不信。
易昌雯:“我不管你对‘付出信任’有什么心结,也无意探究为什么你本性温和却屡屡试图让自己显得凶恶。我们现在只是临时组队一场。当我们离开此次情绪场后,我们便可以回归陌生人关系。那之后我与你不需要套近乎、不需要伪装,也可以再不见面。”
易昌雯:“至于在此次情绪场之中,如果你觉得与我以及猫相处让你感到难受,我们可以分开行动。分开之后你便不用担心被针对我与小绒毛的危险所波及。”
易昌雯:“你不用忧虑自己一个人会不适应情绪场的规则、触发意外危险。新手第一场的环境与你活着时熟悉的环境会相仿,你按你活着时的生活方式处事便行了。”
易昌雯:“恐怖类的故事说,落单的那个很容易成为炮灰,但负司情绪场里一队的成员数本就很少,且多数时候每位队员的任务还不同,如果一直集体行动只会让全队的任务都难以推进,所以大家经常都是分开行动。每一个人都在落单,要危险也是一起危险。”
易晖对易昌雯的不信好像更深了一些,像是觉得易昌雯在试图让他当探路送死的棋子。
易昌雯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完毕后,也懒得搭理易晖的沉默抗拒态度,只抱起小绒毛,静静等待准备时间结束。
同时在脑中幻想自己头发全没了的模样,努力说服自己:其实那也不是很丑。
准备时间结束。
正式入场之后,三名队员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点。
即,没有选择地必须单独行动。
易晖在街上,易昌雯在走廊上,小绒毛在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小房间里。情绪场没有提供给他们任何可以知晓队友与自己相对位置的道具。
三名负司员工当前还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三处地方主要有两条相同特征:一,有能映出成年人全身的镜子正对着负司员工,负司员工入场后一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二,环境光线很糟,只够普通视力的人勉强看清近处东西的轮廓。
他们三个落入情绪场的时间点是夜晚。天空满是乌云,看不见月亮和星星,距离三位不远处都有灯光,但都不足以让三位附近显得明亮。
易晖的夜间视力最差,基本只能看出镜子里的是自己。他用手摸了摸头顶才确定自己依然是光头,没有冒出真或假的多余头发来。
易昌雯因为有意识地用能量强化过自己的视力,所以一眼便在镜子里看清了自己头发的情况:不仅没脱落,还多且长了一些,发际线也前移了少许。
可当易昌雯闭上眼,用手摸自己的头发时,又感觉自己的发量及发际线都与之前一样。
易昌雯:是有别的东西的头发混在了我的头发里,还是这一场需要关注的,除了头发外,还有镜子……以及昼夜?夜晚的镜子映出的不是本人?或者不仅是?
小绒毛是三位中最不受光线影响的。它最初甚至没有意识到当前这光线会给人类造成不小的妨碍,它只仔细地在镜子中观察自己的毛。
小绒毛:好像量没有变,但更蓬松了一些?像是洗了澡之后用吹风机大力吹过。这镜子好脏呀。
小绒毛跳到窗台上,推开吱嘎作响的虚掩窗户,看了看给这小房间带来了一些光亮的路灯,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二楼。
窗外的空气很潮湿,似乎刚刚下过雨。地面有很多积水,现在如果跳下去,为了不沾湿自己的毛,小绒毛就得一直用能量笼罩住自己。
小绒毛:需要花能量的地方很多,不能在没必要的地方浪费。
第164章
小绒毛跳回到镜子前, 再看了看自己,然后跑到门边,将锁住的门打开, 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顺便点评:这门、门锁以及窗户, 都应该上油啦,稍微一活动声音就好大。
但这么大的声音却没有引来任何人,也没有惊扰得任何小动物活动起来。
这个建筑的布局和简陋度有些像上一个情绪场的员工宿舍,但比那员工宿舍更破旧很多。
小绒毛从二楼走到一楼, 突然听见了轻微的牙齿碰撞的声音。
小绒毛走到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的门前,用肉垫拍了两下门, 忍耐着灰尘的掉落, 弄出沉闷的“咚咚”声, 顺便还有老旧锁的“叮咣”声。接着房间内传出竭力压制的抽气声。
小绒毛退后两步, 看向玻璃窗上一处有裂纹的位置,起跳, 撞破了那处, 落进房间。
在“啊!!!”的女声尖叫中, 小绒毛淡定抖毛,顺便加上能量清理,确保玻璃渣不会残留在身上, 同时感慨:使用能量的地方真的好多呀, 避开一种,又得迎战另一种。
尖叫的女生好像终于看清楚了撞进来的是什么,声音从“啊!!!”转为了“啊?”
小绒毛偏头看向女生, 说:“哈。”
女生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大喘气,又显得有点茫然:“是猫啊……”
小绒毛向女生走过去。女生就一直看着小绒毛, 没有丝毫躲避的动作。
小绒毛:不是说经常有关于猫的诡异传言吗?为什么她觉得我是猫就对她无威胁了?明明这里的环境和我的出场方式都那么奇怪。
邢异:“这主要应该是长相问题。如果你是成年猫,尤其如果是成年黑猫,她可能就会觉得你非常诡异了。”
小绒毛走到了女生面前,仰头看她……的头发:枯黄、分叉、稀疏,靠近发根的一部分还很油。
比较起来,她的脸色显得红润,即使刚刚才受了猫的惊吓,也不影响她整个身体散发出的健康感。
她现在是坐在角落的地上,抱着膝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已经穿了很多天。
她问小绒毛:“你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屋来?你之前肯定不住这里,我没在这里看到任何猫生活的痕迹。你看起来很干净,毛甚至会反光,应该是家养宠物猫吧?是坏人把你扔到这里来的吗?”
小绒毛敷衍应声:“喵。”
如果非要翻译,那么这个“喵”可以理解为“你猜”“就当是吧”“随便”。
她没有领会到猫的敷衍,或者说,她根本不关心。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聊天对象,她此刻谈性异常充足,甚至带着一些兴奋。而结合她说话的内容,这份兴奋又显得诡异。
她说:“这地方可糟了,根本走不出去。不过值得安慰的是,那个把你丢来这里的坏人也无法离开。他只能在这鬼屋附近打转,直至死亡。相对的,待在鬼屋内的我们,不会饥饿,虽然会渴,但这里有自来水可以喝,只是喝了之后……”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苦笑:“就会掉头发。我总觉得是头发的牺牲换得了我吃饱喝足的感觉,也不知道当头发掉完之后会如何。”
小绒毛:我不用吃喝,所以如果水里有毒,应该影响不到我?不过得过半天才能确定这次的壳子有没有被情绪场特意安排口渴感。
她:“我也是被坏人送来的。我后妈送我来的。”
她:“她跟我爸说这里是很厉害的学校,虽然是寄宿制,虽然管理严格,但能大比例地将学生教导成才。我来这里时是白天,当时这里有不少人。虽然学生们的表情很麻木,虽然老师们的表情让我觉得很难受,但那时起码这里确实有很多活生生的人,建筑也有学校的样子。”
她:“可当入学手续办完、我后妈离开学校大门后,天瞬间就暗了,老师和学生都消失了,教学楼也成了……这个样子。原来这建筑有七层,现在只有两层,教室也少且小了很多,教室里桌椅也没几张了。”
她:“我试图跑出去,可一出去我就觉得好累、好饿、好渴,甚至无法保持站立姿势,会摔倒,走不了多远就只能爬回这个鬼屋。”
她:“我把这鬼屋里每一间能打开的房间都打开看过,只有一些破旧的家具,很多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幸好没有尸体。这期间最让我高兴的是,我从窗户,就是这个房间的窗户……”
她站起身,当真显得很高兴地走到一个窗户前,对小绒毛比划:“从这一扇,往那个方向看,我看到了我后妈的车。她来来回回打转了好一会儿,然后停了下来。接着我后妈爬出车子,往鬼屋这边爬,但她离得太远了,爬不过来,就死掉啦。”
她:“我可以想象我后妈当时的绝望。她的身体特别特别难受、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爬进这个建筑就能活下去,这些我也亲身经历过,但与我不同的是,我后妈爬不进来、没能得救。”
她:“活该。谁让她那么迫不及待地扔掉我、远离我。”
小绒毛在她说话时跳到窗台上,望向她所指的她后妈死时所在的位置,并没有看到人类尸体,也没有看到车。
她继续说:“我后妈死后,那一块的泥巴蠕动了起来,吞掉了她,也吞掉了车。如果我不是当时正好看见,我可能便不会知道我后妈已死。那就太让我遗憾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不定在被泥巴吞时她还没死,她也许是在被泥巴吞掉后才窒息死掉的。或者也没有窒息,而是一直清醒地看着泥巴吃掉自己的身体。”
她越说,似乎便越开心,直至笑得像停不下来。
笑了好一会儿后,她看向小绒毛,说:“所以你不要离开这鬼屋哦,不然你也会被泥巴吃掉的。我可不敢跑出去救你。”
小绒毛:如果说她是被我的外表所欺骗,觉得幼小软萌的我不能成为威胁;那么有没有可能,我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下意识将她当作了受害者?也许实际上她是这栋破房子的主人、大boss?就像我其实能打死人类。
她继续保持着好心情地说:“既然我们要长期相伴了,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叫……”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容略淡了些,决定:“叫小发吧。”
小绒毛:其实你可以叫我小毛。头发本来也是一种毛,小毛又可以视为我本名的简称。
她:“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桂威,威胁的威。”
邢异:“即使有家长给女孩子取这个字当名,正常也不会把含义解释为‘威胁’吧?这个注解表达的是她自己当前的企图?”
小绒毛:她真的是姓桂而不是鬼吗?
邢异:“如果取谐音,那么‘威’是‘屋’的刻意扭曲,还是‘屋’与其他字的组合?”
小绒毛眼珠转了转,决定先不让桂威知道自己能说人话。
小绒毛:这个大招留到关键时刻再放。到时候最好能吓得桂威把所有秘密都吐露出来。
桂威凑近了小绒毛,语气有点阴森地质问:“你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你好像很聪明?你好像与我不是一条心?”
此时的桂威已经完全看不出被小绒毛的突然出现吓得尖叫的样子了。
桂威的脸距离小绒毛越来越近后,小绒毛先礼貌地后仰了几厘米,但见桂威得寸进尺、还继续往它这边靠,小绒毛便伸出左前掌抵住了桂威的脸,然后慢慢用力,推她的脸。
桂威露出笑容,自己后退了,接着说:“走,我带你去喝水。你肯定已经渴了吧?在这里每小时都要喝水的。”
说着桂威又伸出手要来抱小绒毛。
小绒毛跳下窗台,跑到了距离桂威两米远的位置。
桂威的表情又阴森了起来:“你嫌弃我?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了吗?畜生就是畜生。”
小绒毛:人类认为自己比其他动物都高贵,所以将“畜生”当辱骂词。可我觉得猫最高贵,人类与其他不是猫的动物在同一层次,所以你骂畜生是在骂你,不是骂我。
桂威瞪了小绒毛一会儿,然后冷笑一声,说:“第一天来,确实还会抱有幻想。等你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你就会知道我于你有多重要了。”
小绒毛:哦?是吗?意思是不是我现在于你的意义也非常重大,所以你舍不得伤害我?
桂威看了一眼被小绒毛撞破的玻璃窗,接着打开门锁,冷着脸先走出了房间。
但高冷了没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小绒毛有没有跟上。
小绒毛跟上了。猫肉垫走着这种平路上不会发出分毫声音。
桂威手动了动,又想去抱小绒毛,但考虑到刚刚的被拒,她硬气地决定等小绒毛过几天知错了、主动来向她撒娇求抱。
桂威:到时候我一定也要拒绝它几次,让它好好后悔一番。
桂威带着小绒毛走到了卫生间——这里小绒毛之前进来粗略看过——她打开水龙头,先故作姿态、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和脸,然后嘴凑到水龙头下,喝了几口,接着关了水龙头,对小绒毛说:“看到了吗,要直接喝流动的水才能解渴。”
桂威显出得意地说:“如果用杯子或者手接水喝,会越喝越渴。你觉得以你那体型,能自己打开水龙头吗?”
第165章
桂威:“即使你勉强打开水龙头, 你是不是只能整个身体跳入洗手池里才能仰头喝到流动水?你站在台子上的话,脑袋够不到水吧?”
桂威:“我劝你注意保暖。这里每隔三五天就会突然剧烈降温一次,如果那时候你身上湿漉漉的, 很容易生病, 而这里没有医院,也没有药品。”
小绒毛:你是不是傻?拿个长一些的塑料片稍微搭一下就能改变流水的方向,为什么我非得把脑袋伸到水龙头的正下方?连工具都不会用,你还是人类吗?
桂威没有发觉猫对她种族的质疑, 她更显得意地拍了拍她那身确实不干净、但肯定不能靠拍打实现清洁的衣服,对小绒毛说:“我等你来求我。祝你到时候能顺利把我哄开心。”
小绒毛:傻蛋, 你慢慢等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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