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小绒毛问负司:“李狸投胎之后有可能记得她当鬼时的部分片段吗?”
负司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伤,它平淡回应:“只说有没有可能,那么有、几率不为零。说不定她下辈子还天生懂猫语。不过那对新一轮人生的她未必是好事。”
负司:“这辈子珍视的,于下辈子可能只是负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施于人之前也该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小绒毛:“我对李狸做的是超度吗?我的超度方式体现了新时代特色吗?”
负司:“一生只超度一只鬼,新时代要是这么没效率,那应该叫完蛋时代。”
小绒毛:“我明明就还驱赶过其他恶鬼。省局还给我发了奖状。”
负司:“你驱赶?那些不都是李狸驱赶、你围观吗?李狸行事虽然平和,但本身力量足够强,有她在的地方其他鬼没胆子肆虐。”
小绒毛:“我开始想李狸了,和想乐乐、想邢异一样想。”
负司:“随着你们走过一个个的地方,你们必然会遇见一个又一个让你们感到不舍的生物以及非生物。他们组成了你们的记忆。”
负司:“你们因记忆而拥有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丰富的能力,也因为记忆而背负起越来越沉重的担子。直到有一天,你们背不动、过分疲累,然后辞职、消散、归零,重新开始。”
负司:“死亡对于生物真不算是坏事。只要是以不违背能量循环规律的方式死,那么死亡便可以让生物以不同的形态走得更远。在应该死时不死,才会从根子上摧毁生物。”
第409章
小绒毛:“古任算什么?”
负司:“他就是在摧毁他自己。他觉得有些记忆只有他还记得, 他觉得如果他死了,那些记忆、历史,便被彻底埋葬, 所以他不愿意死。即使觉得很累, 也要继续苦撑。”
负司:“可实际上,曾经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被背弃了, 又怎么样呢?连人类这个种族也迟早会彻底消失,人类的一段历史, 又何必执着?走入死亡之后便会发现, 自己可以不仅仅是人类。”
小绒毛:“你以感情为食粮, 可你却不懂感情。”
负司:“逻辑反了。正因为我不懂感情, 正因为我将感情当工具,所以我才能长久地以感情为食粮。而你们这些容易被感情影响的生物, 只能暂时使用感情能量。”
小绒毛:“是吗?”
负司:“至今我没有看到例外。”
小绒毛:“其实我对人类的感情也不是很懂, 而除了我自己制造的情绪能量外, 我拿到的最多情绪能量就来自人类,我这算不算和你一样在旁观人类的感情波动呢?”
负司:“说不定。”
小绒毛:“所以我有几率开公司养人类?”
负司:“也许吧。”
小绒毛:“你真的没有感情吗?你明明也能自己制造出情绪能量。”
负司:“反正我永远不会真正代入人类的立场。所以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我就永远都是一个冷血怪物。”
小绒毛:“我的这个能量吊坠, 新吸收到了梦境能量、厉鬼能量、直播能量等, 它们都不是直接的情绪能量,但它们都与情绪能量相关。”
负司:“那点量,起不了什么作用。几乎只相当于拿了点旅游纪念品。”
小绒毛:“我可以把这个吊坠嵌入员工能量块中吗?”
负司:“为什么要嵌入?”
小绒毛:“扩展能量块的功能。”
负司:“滚蛋。我只需要单纯的情绪能量, 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我发给你们的工作辅助工具里塞。”
小绒毛在地上打了个滚:“我好像没什么动力继续磨练我的能量技能啦。因为觉得现有技能足够我生活啦, 于是有了懈怠。”
负司:“但你发现了吗,每一场你对能量的运用依然都有进步。可能是控制精度的进步, 也可能是技能范围的增加。哪怕这进步比起你努力训练时来要慢不少,可如果你的存在时间足够长,那么又何必争分夺秒呢?”
负司:“如果对你来说,一天与一年没有区别,那么你花一年的时间慢悠悠做到本一天便能完成的提升,有什么不可以呢?”
小绒毛:“你养咸鱼呢?”
负司:“我作为老板,允许你们咸鱼,你们应该感恩。”
小绒毛:“呸。”
总结区结束后,小绒毛想了想,决定用这七天休息时间干点正经事:练字。
只练两个字:邢异。
小绒毛:“其他字写得丑就丑,反正可以用电脑打印代替,但签名一定要练漂亮。”
邢异:“那你应该练‘小绒毛’呀。”
小绒毛:“‘小绒毛’是小名,签名哪有签小名哒。”
邢异:“嗯?”
小绒毛:“你的名字,被我征用啦。嘻。”
邢异:“好呀。这是我的荣幸。”
有同事得知小绒毛上一场的经历,说:“猫你想玩直播呀?我教你啊,我在好几个场里都当过主播。”
小绒毛一边继续练字,一边数了数自称有丰富当主播经验的同事数量,疑惑:“这么多人都当过主播吗?”
同事:
“对,就是这么多。我们都可以提供负司出品的影像记录作为证据。”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
“在生活流的场里,我们肯定得找份工作赚钱,而除非我们拿到的壳子自带职业设定,否则一般我们都不会干天天与上司同事甲方打交道、只当劳动法是摆好看的糟心工作,而肯定会选自由职业。”
“诸如司佑、尤海汇、秉逍那种有特别强力又很多世界通用的专长的,当然可以靠写文、画画、开零食店赚钱,但我们这些没什么显著专长的,当主播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了。”
“主播这一行入门门槛低,只要能戳中部分人的萌点,就很容易混个温饱。”
“我们负司员工虽然多数没什么很强的专长,但好歹经历过那么多世界,多多少少会点能量技能,总能找出些有别于普通主播的直播主题。”
“哪怕是大半夜蹲墓园里给观众讲我们在新手场里的亲身经历,只要别讲得太干巴巴,就肯定能吸到点粉丝。”
“其实尤海汇、秉逍他们一样可以当主播。一边卖实物,一边直播制作实物的过程给自己涨粉揽客。”
“说实话,对我们来说,掌握一两门在平淡生活中赚钱的技能,比掌握强力的能量攻防技能更重要。”
“如果我们完全不会能量攻防技能,那遇到致命危险时,大不了就像刚入新手场时那般,鬼哭狼嚎地跑。”
“反正负司不会给我们设置必死局面,我们乱跑一会儿说不定就昏头昏脑地过关了。”
“可如果我们不能在平淡生活中从容谋生……你知道的,生活流的场时间往往以年计,哪怕我们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衣服总要换吧?总要有个落脚地吧?”
“所以如果没有像样的谋生手段,我们就得持续数年地承受穷困潦倒,或者去干苦力小工。”
“说不定还会遇到黑心老板,把我们本来就很少的工资再克扣大半。”
“那糟心程度,比被鬼追杀还绝望。”
“被鬼追杀只是最多一两天的事情,被糟心工作磋磨,却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
“虽然我们经常自嘲死后还要在负司里当社畜,痛斥负司是个无情无义的智障老板,可负司对我们的要求从根本上来说好歹只有一条,习惯之后也很好混。”
“而情绪场里的一般工作,九九六、零零七,干几年之后,甚至能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还是自由职业好。虽然吃了上顿可能没有下顿,但反正我们可以不用吃饭。”
“找份工作主要是为了换取些底线生活物资,顺便融入那个情绪场,让自己的情绪在那情绪场中有所起伏、产出能量。”
“猫,你当主播有先天优势。”
“你去任何一个有网络的情绪场都会看到,猫的视频、图片有比较稳定的粉丝群。”
“以猫为代表的萌宠类信息很难有爆炸性的流量,也就是很难让相关主播暴富,但它也很难无人问津。”
“这是一个普通人看到时即使不狂热,也会下意识微笑的类别。”
“看到可爱的猫咪视频,多数人都会点进去看一看。”
“虽然基本也就只是看一看,可好歹累积出了观看基数。”
“然后你再努把力,便总会有那么千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人愿意打赏一点嘛。”
“要知道,在不刷数据、不凑亲友的前提下,一般新人主播光是想让自己的观众数量达到真实的三位数,就简直能盼到绝望。”
“新入一个领域,最开头的那一段是最艰难的,而你的先天条件恰好就能跳过那最初的艰难,拥有基础粉丝。”
“你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只是如何减少粉丝流失。”
小绒毛:“不对,我当主播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通过直播平台的实名认证,还有怎么拥有自己的网络收款账户。”
“那多简单,找个老实人,许他一成分利,让他当你的直播搭档。”
小绒毛:“怎么挑老实人?”
“观察啊。”
“你是猫,你躲在角落里观察人类,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观察了。”
“即使意识到了,人也很少会防备猫。”
“你可以清清楚楚地知晓你的目标人物的所有表现,包括其独自在家时的模样。”
“如果他是一个当着别人的面笑吟吟、背地里却面目扭曲诅咒他人的家伙,你很容易发现。”
小绒毛:“不过我好像不用特意训练自己的赚钱手段,因为我可以随便找到人类包养我。无论情绪场的时代背景是什么、无论有没有网络,我都可以找到金主。”
“对,那也是你的天赋优势。”
“不过靠别人养,和自己能赚钱,哪怕最终的结果都是你过得舒舒服服,但心情依然可能不一样。”
“用负司的标准说就是,前者内心始终会有一份忐忑,情绪值难以降得很低,单次产能始终有限;而后者,可以放肆高兴,也可以彻底放松,情绪能量的产出会更有效率。”
“我们这些老员工呢,经常被负司嫌弃咸鱼、摆烂、混事、得过且过、只知道苟,但我们其实非常注重自己的内心。”
“我们享受时不时激昂的高情绪值,也享受彻底放弃、躺平的低情绪值,我们会注意不让自己的心长时间不上不下地吊着。”
“我们喜欢过得痛痛快快的。”
“哪怕苟也是痛快地苟。不会一边苟,一边觉得苟是罪恶。”
小绒毛:“如果我能绝对信任我找到的金主呢?如果我能相信只要在其身边,我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呢?”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就意味着你难以完全相信了。”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根本想不到这个问题。”
“你很清楚,不可否认,确实存在邢异那种愿意用灵魂保护你的人类,可更多的人类对待宠物就只是对待玩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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