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可邢迩就是怕她。
可能是因为正是她定下来他符号的身份,也可能是因为她每一次的礼物都到得太迅速。
好几回娱乐性质的小比赛刚排出名次,主办方的奖都还没到位,她的礼物便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仿佛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我一直看着你。只要我不允许,你就搞不了任何小动作。我让你当符号,你就得当一辈子符号。
邢迩是真的怕她,每次见到她都会产生窒息感。
偏偏,邢迩可以不给邢家其他任何人面子,唯独不能对她有分毫的不恭敬。
她可以将他捧成无实权但地位超脱的吉祥物符号,保他无权但富贵;她也可以废了他、命令他的父母生下第二个符号。
于她,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甚至,这句话很可能都不用她亲口说出来,自有人能机敏地悟到、传达、执行。
老祖宗的手在全场瞩目下,轻柔地落到窝在邢迩怀中的小绒毛身上。
小绒毛安安静静地与老祖宗对视。
老祖宗的手在小绒毛身上揉了揉,然后又在邢迩托着猫的左臂上轻拍了拍,笑道:“恢复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邢迩心里发抖,但面上恭敬又孺慕:“累奶奶挂心了。”
老祖宗又去与邢家其他人交谈。
邢迩顺势退出这个最核心、最受瞩目的圈子,退到角落,借着给小绒毛喂苹果的动作,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小绒毛看了他一眼,继续吃苹果。
一个与邢迩差不多年龄的少年走到邢迩旁边,语调不阴不阳地说:“奶猫能吃苹果吗?老祖宗刚摸了这猫,你可别转头就给养死,还赖上老祖宗赔你猫。”
小绒毛呸出一口苹果,正正落到少年的鞋上。
少年没反应过来似的看了那口苹果两秒,然后跳脚、抖落苹果,同时怪叫:“我新买的鞋!”
邢迩懒洋洋地接口:“几万?”
少年刚要回,邢迩又接到:“别栽赃我索赔。”
少年:“栽赃?明明就是你的猫……”
邢迩:“你自己拿苹果没拿稳,怪猫?二堂哥可真会教孩子。”
邢迩的爸是老祖宗最小的孩子,且一度还是个不婚主义者,致使邢迩刚一出生便已经有了侄子侄女,其中最大的那位邢姓侄子比邢迩整整大了十岁。
邢家的排序比较复杂。
老祖宗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排序时是和邢老爷子的兄弟生的孩子一起排。
排序时只要姓邢,唯一区分的便只是男女,不区分父母,下一代同理。
以至于按排序邢迩能叫出七姑、十五哥、十二姐。
邢迩:这要是再多累积几代,排序得长成什么样?
另外,已去世的邢老爷子的兄弟们及兄弟的孩子们,对于邢家现在由一个不姓邢的老太婆掌权很是不服。
即使这个集团是人家夫妻俩创立并发展起来、他们只是跟着得好处,他们也觉得在邢老爷子死后,邢氏集团应该归他们,那老太婆应该拿点钱自觉滚蛋。
可惜,他们即使联合到一起,收拾起来也不配让老祖宗多抬一下手指。
可偏偏,老祖宗就是允许这些敌视她的人和她的亲儿女、亲孙子孙女一起排序,一起分享集团利益,也始终没有给“邢氏”集团换一个名字。
第418章
这么混合排序后, 老祖宗亲生的大儿子甚至不是邢家的嫡系长子。
好在集团内只认老祖宗这一脉,只把她的亲长子、亲长孙认作集团的接班人。
实际上,夫妻俩共同创办的集团, 以其中一个的姓来命名, 这本身就让邢迩感到很奇怪。
尤其论集团发展壮大过程中起到的作用,老祖宗是显著胜过她丈夫的,所以她丈夫糊涂后、死后,老祖宗才有能力牢牢稳住集团, 没给异心者丝毫分权的机会。
可有着如此手腕的老祖宗就是同意了那个集团名、就是不给集团改名。
邢迩:她图什么啊?图邢家人隔三差五给她闹幺蛾子吗?
邢迩想不通,也懒得仔细琢磨。
反正邢氏集团的权力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只要在他有生之年邢氏集团别彻底散架、能让他持续有钱拿, 邢迩就满意了。
少年忍着气:“小叔, 你今年都当主播赚大钱了, 没给我准备红包吗?”
邢迩诧异地看向他:“你都知道我穷到去当主播赚辛苦钱了, 你一个一双鞋几万的人,还找我要红包?你为什么不接济你小叔我一点?”
邢迩说着挖了一勺红心火龙果喂小绒毛。
少年看着猫的视线落点, 不由地退了两步。
因为, 苹果汁水少且颜色淡, 落到鞋上还算容易清洗,但红心火龙果这种邪物,跟染色剂有什么区别?
少年退到安全距离后, 再次开口:“我是你侄子, 你是我长辈,当然应该是长辈给小辈发红包。再说你怎么可能缺钱。”
一个少女笑着附和:“是呀,谁缺钱小叔你也不可能缺钱呀。”
邢迩看着小绒毛脸上沾染的火龙果汁水, 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它, 同时漫不经心地回道:“我一个未成年。就不给。”
邢迩:“现在想来,我以前幼儿园、小学时居然给你们发过红包, 真是脑子进水了。你们应该退给我。快退,马上退。”
少年少女被小叔突如其来的抠门震惊了。
邢迩拿出手机,说:“以前多数都给的是现金红包,我记不住数额了,但每次怎么也有个几千上万吧?这样,每次算你们五千,一共算……吉利点,算八年,你们每人还我四万。快,转账,我等着呢。”
一边说,邢迩一边还在家族群里发出退款要求,大意就是:收过未成年红包的家伙,都给小爷我退回来!
少年看看家族群,再看看邢迩,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面子呢?”
邢迩冷笑:“面子能当钱用?”
小绒毛一边开始吃哈密瓜,一边思考:以我与邢迩同居后的所见,他花钱很矜持呀。除了三餐特别挑、只买指定饭店的外卖之外,最大一笔花费就是给我买了个适合直播的手机。
小绒毛:其他方面邢迩与他那些家庭条件普通的同学好像没有区别?连新衣服都没有买一件。平时使用的文具也只是校门口随便买哒。
小绒毛:我买打折文具当直播道具,顺便分给他用,他也愿意用。毫无大手大脚的行为。以他每月的零花钱额度,完全不可能缺钱呀。
邢迩的亲爸终于走到儿子身边对儿子说话了:“缺钱了?想买什么大件,说一声。大过年的,我给你报销。”
这是小绒毛与邢迩同居后,第一次看到他爸,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爸的声音。
之前这位爸甚至一个电话都没给邢迩打过——虽然邢迩也没给亲爸打过电话。
邢迩:“钱我倒是不缺,但我就是不爽。我那些红包钱喂猫,猫还能给我卖萌;给那帮家伙,我居然还得听他们阴阳怪气?就觉得给出红包的自己有病。”
听闻此事的老祖宗笑道:“未成年给别人红包确实没必要,不过大过年的退红包怪不吉利的,所以,收过小迩红包的小孩们的家长,今年给小迩的红包就足够厚吧。已经给过薄的,就再添一个,凑够数。”
老祖宗如此发话,邢迩自然便收到了足够多的红包。
当着退红包者的面,邢迩笑得开怀,刺激得那些肉痛的家伙们脸色更加难看,不过回到自己房间后,邢迩的神情立刻一片平静。
小绒毛已经开始有点懂里面的逻辑了:“那些钱,真实属于你吗?”
邢迩:“买部分东西时属于我。”
小绒毛:“即使是你的账户?”
邢迩:“账户是可以封的,存款是可以被转走的。哪怕我把那些存款全部取现,也可能被偷走。当有些人想让我没钱时,我便必然会贫穷。”
小绒毛:“我才想起来,你是未成年,你怎么跟直播平台签合同哒?”
邢迩:“有监护人签字同意啊。而且这个直播平台邢家握有股份,愿意给我的娱乐需求提供方便。还有我签的合同相比成年人的,对内容的限制大很多。”
邢迩:“我甚至不能像花皖那样健康、休闲地卖脸,也不能播打游戏、打牌、灵异故事等内容。平台最建议未成年人播的是学习。播猫已经算是在踩线边缘了。”
小绒毛:“我没准你撸我。不过居然这么严格。”
邢迩:“我签合同时你完全没看是吧?”
小绒毛:“反正是你的身份,签出了事也是你的事,与猫无关。你又没把身份让给我。”
邢迩磨牙:“我没死真是让你遗憾啊。”
小绒毛:“也不遗憾。你的身份牵扯了很多麻烦,即使你死了,我也拿不稳。我得找一个没亲人、没朋友、死后完全没人查的人,才方便取代身份。你有这样的人可以介绍给我吗?”
邢迩:“我认识人的途径主要就两条,一是学校同学,二是与邢柳两家混同一个圈子的人。”
邢迩:“后一类人基本都有家族或公司背景,前一类都有爱他们、天天关心他们的父母。没有哪个能在死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依然不被人察觉。”
小绒毛:“你们学校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父母糟心叭?”
邢迩:“我不太打听同学们的家庭情况,但起码我们班每次开家长会,只有我的家长从不出现。全校都知道我家对我采取的放养态度。”
小绒毛:“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你能成长为这样,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邢迩:“……谢谢?”
小绒毛:“我们今天来直播豪宅探险叭?邢家老祖宗会介意我把你们祖宅内部的模样在直播中暴露出去吗?”
邢迩:“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只要我们在直播时无人阻止,大概就是默许吧。”
邢迩:“但这里说是‘祖’宅,其实是老祖宗和老爷子发家之后才建的,房龄大概跟我爸的年龄差不多,并不算古老,也谈不上什么密室、历史遗迹。”
小绒毛:“够大、够豪就可以啦。你介意暴露自己‘是邢家人’这个信息吗?”
邢迩:“班主任、家里人都知道我的直播间了,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天南海北的网友值得我介意?他们总不能来绑架我吧?”
小绒毛:“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期待被绑架呢?”
邢迩:“你还是想想怎么直播祖宅内部吧。如果只是在某个房间中直播,门一关,你的直播方式可以与平常一样;但如果要到处走动、被其他人看见,拍摄的手机谁来拿?”
邢迩:“先提醒你,我肯定没本事一边走动一边保持镜头平稳。我连让你时刻位于镜头内都不能保证。”
小绒毛:“很简单呀。”
小绒毛从行李中翻出一个手持支架,让邢迩把手机在支架上夹好。
小绒毛:“你手持末端,跟着我就可以啦。我依然会自己调整手机角度、保证拍摄效果哒。这顺便还能澄清一个谣言,证明你没有雇佣专业拍摄者。”
邢迩:“我不需要澄清那个。比起来,我更担心别人追问我‘给猫配音的是谁?’。我要不是住在邻里关系冷淡、多数人根本不知道邻居是谁的小区里,早就该有人堵住我的房门打听我的直播团队成员了。”
小绒毛:“你有没有兴趣学配音?一个优秀的声优可以轻易发出与自己原本声线完全不同的声音。”
邢迩:“……行。我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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