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哦,也可能该叫明示。
大概是约好的,原冬顺收到原訾樊的转账后不到五分钟,她妈钟荔祥的电话也来了。
原冬顺这次接起电话后先声夺人:“人不是我撞的。在法律意义上,我不需要对崔娴付任何责任。我就是突发奇想打算日行一善,崔娴是我随机挑中的行善目标。我没有犯罪行为需要你帮我扫尾,你给治疗费就行了。”
钟荔祥耐着性子等原冬顺说完后,冷声回道:“你以为我是原訾樊那个蠢货吗?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不会查还需要你告诉我?你要是真犯了法,以你对我的信任度,难道我随口一问你就会向我坦白?与其听你编,我当然还是更相信我手下专业人士的查询能力。”
原冬顺:“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亲自打电话给我?你手下那么多专业人士,与小孩子聊天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您亲自动嘴?”
钟荔祥:“因为我在查崔娴那一家三口时,突然觉得可能有点问题。”
问题?原冬顺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耿静贞眼熟了:耿静贞那张脸是原訾樊和钟荔祥的结合体。
原冬顺的呼吸错乱了一瞬。
钟荔祥又是冷笑:“好像你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原冬顺没吭声,她现在脑子和心情都很乱。
钟荔祥:“其实我这个人呢,并不怎么在意血缘关系那种玩意。”
在一片混乱的心情中,原冬顺本能地对这个说法回了个钟荔祥式的冷笑。
钟荔祥:“虽然我觉得你脆弱得根本不配当我的女儿,但那个耿静贞傻得就更让我看不上了。”
原冬顺压下自己的思绪,进入与钟荔祥怼的惯常状态:“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些得力手下特别适合当你的儿女?但可能他们并不愿意叫你妈?”
钟荔祥:“小丫头,你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吗?如果我的猜想被证实了,你将再也无法从我和原訾樊那里拿到零花钱,而如果没有了钱,你还剩下什么呢?还能做到什么呢?眼睁睁地看着崔娴死、看着耿育胥陪崔娴一起死?或者提前放弃崔娴的命?”
钟荔祥:“哦,对了,虽然亲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已经确定了的情报:我与崔娴是在同一家医院——就是崔娴现在住的那家——同一天分别生下你和耿静贞的。当天那医院里只有我和崔娴是生的女儿。”
原冬顺:“恭喜。看来你需要查的范围足够小,那么你能拿到结果的速度便会足够快。”
钟荔祥:“哟,你今天还挺能耐的,说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发疯。”
原冬顺:“你刚刚问我,如果你的猜想被证实,崔娴和耿育胥会面对什么是吧?”
钟荔祥:“我问的是你要面对的……当然也差不多。”
原冬顺:“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如果你的猜想……让我们直白地说,如果我其实是崔娴和耿育胥的女儿,而耿静贞才是你和原訾樊的女儿,那么我再不能从你们手上拿到零花钱,但这些零花钱你们依然会给你们的女儿,也就是给耿静贞。你猜耿静贞会不会将这笔零花钱用在她叫了十几年妈妈的人身上呢?”
原冬顺:“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成了这样:当我是你们女儿时,我乐意把我的零花钱日行一善地用来救崔娴;当耿静贞是你们女儿时,她更会欣喜地把她的零花钱用来救她的妈妈。所以结论就是,除非你们断了你们‘女儿’的零花钱,否则两种情况崔娴都不会死于缺钱。”
原冬顺:“钟荔祥女士,你猜你有没有能力取代崔娴占据耿静贞心中的‘母亲’位置呢?反正我不太看好你。”
钟荔祥:“啊,我拿到鉴定报告了。耿静贞那边因为取样的问题,报告要迟一些才能出,现在先拿到的是你与我和原訾樊的鉴定报告。”
小绒毛看到原冬顺脸色煞白,但她的声音始终撑着一口气:“说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难道你还会呵护我柔弱的小心灵?自我三岁那年你在我面前摔死我的猫时,你就不觉得我需要呵护了吧?”
钟荔祥:“你该庆幸,如果你是钟家其他人的孩子,你三岁那年面对的就不是一只死猫,而是自己的断胳膊断腿。我可能不是一个好妈妈,但起码我守法,不虐待儿童。”
钟荔祥:“好了,来说结果吧。报告的完整电子版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也可以亲眼看到。总结论是,你很幸运又很不幸的,与我和原訾樊都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跟那个垃圾的女儿。”
原冬顺慢慢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之前与原訾樊和钟荔祥说话时,仿佛是为了绷住自己的气势,她一直是站着的。
坐下后,原冬顺没有用手机看邮件,而是打开了电脑,然后登录邮箱,找到最新邮件,最后,点开电子版报告。
钟荔祥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到原冬顺耳中,她说:“至于你与崔娴、耿育胥,耿静贞与我和原訾樊是否有血缘关系,明天一早就会知道了。期待吗?听说在崔娴出事之前,耿家相当温馨。是真正的家的感觉。”
第093章
钟荔祥:“虽然我不太能理解手上没几个钱凭什么温馨, 但也许你的脑回路能在血缘的引导下与他们共轨?”
原冬顺盯着报告首页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直接翻到报告末尾,盯着“无血缘关系”几个字, 渐渐的, 脸色居然恢复了正常。
原冬顺咬字格外清晰地对钟荔祥说:“钟女士,恕我直言,在多数场合,你才是脑回路不正常的那个。可能只有在与原訾樊吵架时, 你才能在他的衬托中显得相对正常。”
钟荔祥:“你可以继续说,珍惜机会, 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对我大放厥词了。明天入夜之前, 你必须从我的房子中消失。我一直觉得我花在你身上的钱是浪费, 但因为数额有限, 所以我还是看在血缘的面子上持续给你了,当作你偶尔娱乐到我的报酬。明天之后, 你我再无关联。”
钟荔祥:“不过你可以庆幸的是, 我不是一个过分苛刻的人, 也不耐烦处理别人的垃圾。所以你用过的物品,包括衣服、鞋子、饰品、包、家具等,你都可以拿走。嗯……你学校旁的那个房子也归你。希望明天一天之内你能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你的房子里。明天之后还没搬走的东西, 我默认是你不要了, 我会让李管家全扔掉,过后如果你反悔再想要就只能到垃圾堆里捡。”
钟荔祥:“这个月发零花钱的时间好像还没到?我会让人提前转给你,并额外再转三个月的份给你, 算是全了我们母女一场的缘分。”
钟荔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哦, 对了,学校。你初中三年的学费是在你入学时就已经交满了的, 所以你可以在锦盛一直读到初中毕业。”
钟荔祥:“不过我不建议你留在锦盛。毕竟,我们这个圈子与人相关的信息传播速度你是知道的,你明天被我扫地出门,后天整个圈子大概便都知道了你是个假货,而锦盛的学生,除了专门用来提升数据的优等生之外,全是我们圈子的孩子,他们到时候会怎么对待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原冬顺:“如果我转校,能退两年的学费给我吗?”
钟荔祥大笑:“发现自己没资格仗着女儿身份向我索取母爱后,你真是可爱多了。如果你能上大学且成功毕业,欢迎你来我公司工作。”
原冬顺:“我觉得我要大学毕业悬念不大,但你公司到那时候是不是还在营业可就不一定了。”
钟荔祥:“你啊,不要太小看大学。没人帮你花钱打点相关人士,你以为你考入大学的难度有多大?甚至光是想考一个过得去的高中,以你的成绩……啧啧啧。前女儿,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能考入一中,崔娴的所有治疗费,我包了。不过在你考成功之前,钱你得先垫着,你被一中录取的那天我才给你。”
原冬顺:“好,这个赌我接了。退学费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
钟荔祥:“去锦盛要钱?我丢不起这个人。如果你拉得下脸面,你就自己去。你从锦盛拿到了多少退费,我支付十倍的夸奖费给你。”
原冬顺:“成交。”
结束与钟荔祥的通话后,原冬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原訾樊的电话又来了。
原冬顺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战斗状态,接通电话。
原訾樊:“钟荔祥发给我一份鉴定报告,说你与我和她都没血缘关系?”
原冬顺:“是。好像是出生时抱错了,疑似你们亲女儿的那个也已经找到,明天会出你们与她的鉴定结果。”
原訾樊:“嘶……你怎么这么冷静?”
原冬顺:“有话请直接说。钟荔祥只给了我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滚蛋,我没空闲陪你伤春悲秋。”
原訾樊:“疑似我亲女儿的那个,比你漂亮、比你聪明吗?”
原冬顺冷笑:“你对你和钟荔祥的颜值、智商、人品,是有什么误解?”
原訾樊:“颜值还是可以自信一下的吧?”
原冬顺当真比较了一下她与耿静贞的颜值,然后承认:“如果是相同的打扮水平,她比我漂亮,但她好像不怎么有打扮自己的意识。”
原訾樊:“那个简单,她回来之后很容易学会。天底下没有比花钱享受更容易学会的事情了。”
原冬顺:“说到钱,钟荔祥给了我房子、允许我带走我名下的所有生活用品,并与我打了两个有关钱的赌。你呢?”
原訾樊:“你名下的生活用品有一半是花我的钱买的。”
原冬顺:“所以你是准备一毛不拔了?那再见。”
原訾樊:“等会儿,钟荔祥给了你哪套房子?”
原冬顺:“锦盛旁边的那个。”
原訾樊:“有屁用。你难道还能在锦盛里读完初中?生怕不被欺负死?我把南郊的那栋小别墅给你吧,紧挨着大学城,你要是考得上大学,就不用租房了。”
原冬顺接受得毫不客气:“谢谢。”并不去纠正如果私人没车的话,那距离且缺乏公共交通,不叫“紧挨着”。
原訾樊:“好像少了点?我再送你一个知情识趣的小白脸吧?”
原冬顺:“请把包小白脸的钱直接转给我。”
原訾樊:“也行,这事儿毕竟还是得你看得顺眼,你亲自挑最好。我转十年的包养费给你。”
断了通讯后,原冬顺看着新转账附言里的“包养费”,其实很能理解钟荔祥对原訾樊的鄙夷。
就这附言,原冬顺和原訾樊倒是知道是让原冬顺去包养别人,但不知情的人看了却多半会以为是原訾樊想包养原冬顺。
而原冬顺当前与原訾樊的关系是:截止到昨天的十三年,原訾樊是将原冬顺当作亲女儿在养——甭管原訾樊对亲女儿是个什么垃圾态度,总之就是有“亲女儿”这个认知——今天原訾樊突然知晓她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今天原訾樊立刻就给原冬顺转了一大笔“包养费”。
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原冬顺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拿着这笔转账记录去报警。
原冬顺: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实质证据,不可能让原訾樊伤筋动骨,但只要我豁得出去,稍微操作一下绝对能把原訾樊坑得灰头土脸,让他在圈子里被大肆嘲笑。
原冬顺:可惜啊,我是一个要脸的人。关键是,激怒原訾樊后,他必然会想方设法让我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到时候看过原訾樊笑话的人又不会站出来帮我对抗原訾樊。
小绒毛:“你的心情好像很好?”
原冬顺:“摆脱了两个渣滓,离开前又捞了几笔,暂时不用担心缺钱生活,我不该心情好吗?”
小绒毛:“你向钟荔祥和原訾樊要钱时很锱铢必较,也很有条理。但今天之前你从来没缺过钱用,现在当发现你与他俩没血缘关系后,你的第一反应却是多角度地要钱,感觉很奇怪。”
原冬顺:“不要钱难道向他俩索要感情?我与他俩没那玩意。自打我懂事以后,我与他俩接触时从来都只能想到钱!”
小绒毛还是困惑:“以你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你能理解钱对普通人有多重要吗?”
原冬顺斩钉截铁:“以亲身实践来说,我承认我不能。但我确定,钱越多越好。之后怎么花可以再计划,先把我能拿到的钱都拿到手再说。”
实际上也没什么实践经验的小绒毛仗着原冬顺不知道它的底细,大言不惭地教育说:“其实普通人的花钱方式是一门学问。要在少花钱与生活得舒适之间找到平衡,很难哒。”
原冬顺开始打包东西。
原冬顺今晚不打算睡觉了。她决定带走所有她能带走的东西,凡是属于她的,她一片纸都不会给钟荔祥和原訾樊留下——再不济,废纸凑多点也能卖一笔钱。
一边打包,原冬顺一边对小绒毛剖析自我:“勉强说的话,我对没钱的生活并不算完全陌生。虽然我确实是没有亲历过,但我从各种渠道了解过很多。”
原冬顺:“从很早以前开始,每当看到穷人生活的相关信息,我都会一边口头上表达不屑,一边却偷偷地、不由自主地多看一会儿。原家和钟家的人发现后还嘲笑过我‘好像你父母短了你日常花销似的,眼皮子那么浅’。”
原冬顺:“当被如此嘲笑多了,尤其当钟荔祥和原訾樊也屡屡分别说‘简直不像我的女儿’后,我反而难以自控地更加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原冬顺:“可能我下意识就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下意识觉得,我需要知道离开原家、钟家,离开我那常规意义上说很庞大的零花钱后,我该如何生活。至少得知道个大致方向,使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不会太过狼狈。”
原冬顺:“而这一天当真就来了。”
原冬顺:“恶梦终于成真的感觉,其实挺踏实的。”
小绒毛:“我觉得你父母对待你的方式,不算特别糟。至少不算最糟。”
比邢异的那些亲戚对待邢异的方式好不少。
起码原钟两人在知道原冬顺不是自己亲女儿后,还为原冬顺考虑了更换学校、住处等的问题;邢异的亲戚们却是在知道邢异主观上不想与他们争的情况下,依然只琢磨着如何让邢异死得自然——他们一门心思认为只有死人才会真正退出竞争。
原冬顺:“其实……算了,他俩究竟是怎样的人已经无所谓了,我与他俩不幸的交集已经结束。”
第094章
次日一大早, 李管家便给原冬顺叫来了搬家公司。
李管家问原冬顺:“还有什么是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李管家的语气和平常相比毫无变化,似乎原冬顺是他雇主的亲女儿或者不是,都不影响他的工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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