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4399? 第207章

作者:易夕伊年 标签: 无C P向

“你。”他幽幽说着,不知何时瞬移到秦光霁的面前。

“们。”

“太。”

“慢。”

每多说一个字,他脸上的皱纹就多上许多,像是一把无形的刻刀在他的脸上肆意勾勒。

“了。”

短促的停顿,好似AI朗读的句号,紧随其后的,是迅疾滚落的泪珠。

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不断地从他松弛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每一颗都有堪比副本中所见的传家宝珍珠的夸张尺寸。不知是西装面料还是泪珠的特殊,这一颗颗泪珠竟是从他的衣服上径直滚走,一颗接一颗地落到地上,发出大雨时才会有的密集的啪嗒声。

与泪珠一起降临的,还有头顶以血红大字书写的情绪值降低警告。

【情绪值-1】

【情绪值-0.5】

【情绪值-1】

【情绪值-1】……

每闪动一下,红字就长大一分,也更接近玩家的眼睛一寸。

步步紧逼,令玩家们不由地连连后退。

似乎是还不满意自己的表现,芒奇啪一下坐在了地上,把自己拟做一个滚筒,像个在商城里撒泼的熊孩子一样满地打滚。

他震耳欲聋的哭声成了玩家们的催命符,然而两条新鲜出炉的规则成了最大的掣肘。

矛盾的规则,让玩家陷入两难境地:若无动于衷,自然会因情绪值归零而出局,可若出手,规则却又不让他们安慰芒奇。

仿佛堵死了他们的出路。

第223章 逗小猴开心-手机(1)

响亮的哭声在大厅里回荡,高亢的音调好似一把巨大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大脑,震得人头昏眼花。

头顶的水晶吊灯哗啦作响,桌上的玻璃杯亦在摇晃,屋外的寒风再无法入耳,因为屋内的浩劫毫不逊色。

这不禁令秦光霁回想起自己进入游戏之前,那辆开往h市的高铁上发生的场景。

时隔几月,熊孩子和熊家长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声音亦湮没于人海,唯有这一脉相承的哭声,让人烦躁使人头疼的哭声,将秦光霁短暂地带回了现实世界。

一道白光闪过,哭声减弱,眉头稍落。

“别哭了。”冷淡的声音来自温星火,白光亦然。

芒奇迷惘地抬头看来,他的脸上仍挂着两滴泪珠,一滴在眼下,一滴在下巴,像是被皱纹卡住了一样,摇头晃脑也没移动分毫。

感受到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脸上,温星火眉头紧锁,川字型的皱纹深地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不看芒奇,而是半闭着眼,抬手轻揉自己一边太阳穴,嘟囔着:“吵死了。”

自然没有人或系统把这两句轻飘飘的牢骚认作是“安慰”,当然,芒奇本人也不是被他话中的冷意吓得不敢哭泣。

这一切自然归功于温星火。确切地说,归功于他的精神治疗技能。

对于玩家们来说,精神损失通常都是不可见的。哪怕面板上的精神值已经低破红线,耳畔滴滴答答的报警声比防空警报更绵延更刺耳,一记技能灌下去,大家也无法从表面上看出什么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

芒奇则不同了,当这团柔和的白光将芒奇包裹,渐渐融进他的骨血,人们发现他方才还飘渺不定的身形登时又变得坚实起来,好像从鬼一下变成了人。

几个呼吸的沉默中,他的脸悄悄地也发生了改变。耷拉着的皮肤重新与肉贴合,浑浊的眼珠中血丝与泪水一起消退,满脸的斑块淡得几乎看不清,皱纹更是像被一块橡皮擦去了大半,虽仍旧是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整张脸看上去却不再给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觉。

【情绪值+5】

咄咄逼人的大字缩回天花板上,颜色也成了干涸血液的褐色,全然没了先前那副要把人生生逼近地板里的气势。

眼见最棘手的两个存在都已偃旗息鼓,温星火却是默默低头,暗暗念着:“居然真的有用……”

扪心自问,哪怕平时脑子转快再快,他们也没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顶着芒奇的魔音穿耳参透那两条矛盾规则的真实指向。

温星火表面上临危不乱,镇静地甩出技能治住芒奇,实则当时不过是想赶紧找点什么东西赶紧堵住那家伙的嘴。

所幸,他误打误撞地找对了方法。

“所以,精神治疗能够让他停止哭泣的原因是——”温星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其中关键。

“这是他精神受损的表现。”相同的答案也从秦越两人的口中展露,一锤定音。

“那为什么规则还说不能安慰他?”温星河问道,“如果芒奇的哭泣和情绪值骤降是精神创伤,那么口头安慰就算没有用,也不算错吧。”

越关山瞟了眼正在用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西装袖子抹掉脸上残存泪珠和鼻涕的芒奇,在队内通讯里也不忘压低声音:“这恐怕就和他背后的故事有关了。”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滑到了在长桌前端坐了许久的小夫妻身上。

自入座起,他们就没有再挪动过身体。方才地动山摇般的变故也没有使他们注目分毫,简直像是两座栩栩如生的蜡像。

这显然不正常。

这个古堡里充满了秘密,不仅在芒奇身上,也在这对夫妇身上。

他们为什么会被邀请?除了副本中的新婚夫妻外,他们还有其他身份吗?

他们和芒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现在变得如此呆板?

……

“咳咳!”芒奇大力地清了两下嗓子,灯光霎时变回原本的亮度,只在那对夫妻周围留出一片昏暗。

伴随着身体的轻微摆动,芒奇垂感极佳的西装上不停地爆出璀璨的小钻石来,好像一根泡在浓盐水里树枝,渐渐爬满了整件上衣。火彩极好的细钻反射出各色光芒,让芒奇看上去简直像是个迪厅的灯球,晃得人要眼瞎。

眼见玩家们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芒奇满意点头,砸着舌头,傲慢道:“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你们的速度问题了。”

他说话时慢条斯理的,每一个的咬字都带着轻微上扬的尾音,似乎是完全忘了方才自己撒泼打滚的模样,用这施舍一般的话来拔高自己。

凭心而论,玩家们在副本里的速度已足够快了,哪怕算上刚进入婚礼现场时被强行控制的一个小时,通关的时间也绝没超过七个小时。跟那些动辄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副本比,速通虽然简单粗暴了点,可要说它慢,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谁也不想再体验一把鬼哭狼嚎了,便也都没出言反驳什么。

芒奇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连连点着脑袋,细弱的脖子和硕大的脑袋连起来,活像从前村口打糍粑的木杵。

他向玩家款款走来,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忽然停顿,一屁股做到长桌的尾部。

他荡着双脚,嘴里哼唱着欢快的小调,并不看玩家们,而是看似随意地把手放到胸前,随着音调左右摆动。

秦光霁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完全控制了。芒奇的小调破了个音,他像个僵尸一样举起双手,芒奇的手指忽然上翘,他的双手也高高抬起,做出一副投降姿势来。

伴着荒腔走板的曲调,秦光霁的双手双脚不停地变换姿势,好像真成了戏台上的提线木偶,只为哄人一笑。

小调渐趋尾声,如清泉般淙淙流淌的音符逐渐拖长、变低。到了最后,只剩下喑哑的哼哼,喉咙深处的发声粗糙难听,好像在啃一根清甜的甘蔗,快乐的汁液渐渐被咀嚼殆尽,剩下的便只有干燥无味的渣滓。

与乐曲相和,芒奇对秦光霁的摆弄也越发缓慢了。

他似乎是累了、烦了,双脚摇摆的频率越来越快,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少,幅度也越来越小。

但在无法动弹的躯壳之下,秦光霁心中的波澜却越发汹涌。

在场的都是熟人,他自然不是因被副本npc随意戏弄而心生恼怒。

真正引发他的警觉,又或者说是震惊的,是芒奇摆弄的这些姿势。

就在半个月前,【阿sue系列】副本中,落满灰尘的小房间里——画中女孩在火中的舞蹈。

第一次意识到这舞蹈的相似时,秦光霁倍感荒谬。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副本以这种离奇方式相互联系起来,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怀疑是自己模糊的记忆在脑中自行添油加醋,给本就扑朔迷离的芒奇和整个副本增添奇妙的既视感。

但随着舞曲的推进,他很快明白这根本不是记忆的谎言。

他感受到了与画中人同频的烧灼感,从双腿到全身,从浅表到内里。痛感并不强烈,却足以使人铭记,并从不算久远的记忆中牵扯出点点蛛丝,将过去与当下粘连起来。

同时粘连的,还有他哼唱的曲子。

和舞蹈相比,关于乐曲的记忆实在遥远。

那是九月初,第一次进入副本,杀死87号“me”之后,结算动画的音乐。

一头一尾,好像某种宿命。

……

已经是最后一个副本了。在进入副本前,秦光霁曾多次设想过它的模样。它一定是特殊的,也一定和客服以及穆朝长达十年的潜伏有关。但或许就像先前他经历过所有的副本一样,这种特殊不过是其中极小的一角,是藏在某处的道具,又或是取代了某项特殊奖励,并不会影响整个任务的流程。

毕竟,系统完全掌管着副本的建设权,没有系统,副本便无法建立。

但现在,秦光霁发现自己错了。

不仅是对系统,更是对客服,以及他背后的故事。

从曾在后花园里出现过的猴子黑影,到副本中无故丢失的特殊道具——完成第一个任务后,其中的戒指和珍珠已经回到了他的背包中,再到如今,来自不同副本,却被同时搬上舞台的音乐和舞蹈……

早已脱离了“巧合”的范畴,只能以“蓄谋”来形容。

这是个蓄谋已久的副本。

从他进入游戏起,就像穆昭曾经说过的那样,从他被系统录入id的那一刻起,一本有关游戏、系统、玩家的剧本便已写好,只等待着他——这出戏的主角按部就班走过每一个情节,按照预定好的路线一路经历、一路成长,然后来到这儿,一切的终章。

或许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如何解释道具,如何解释芒奇,如何解释相通的副本,如何解释失踪的客服、淡薄的记忆?

没错,就像现在被芒奇摆弄一样,走进游戏的他从来也是一只提线木偶。他们说,他是一切的关键,他会带着他们的期待走到最后,去对抗系统,去推翻秩序。

可为什么是他?他,秦光霁,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殚精竭虑,值得他们留守十年,只为等待他的到来?

一曲终散,再无歌舞。

秦光霁的身躯不再受控,他落回地上,四肢并不因扭动而酸痛,反倒更加灵活。

他揉着右手手腕上凸出的骨头,看似是在按摩,实则不过是出神时下意识的举动。

秦光霁追寻着芒奇的目光,可那双眼睛就像两个浅浅的水坑,存不下任何深意。

仿佛方才的音乐与舞蹈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毕竟在现实中的确有这首音乐、这支舞蹈。

但秦光霁知道,这是因为时机未到。

他看向壁炉上方,五条规则下方还留着大片空间,明显是因为任务未完待续,还有许多规则未曾曝露。

等一切都结束了,等他们完成了芒奇发布的所有任务,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秦光霁迫切地想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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