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警官想要自救 第16章

若非细田和夏和松田阵平给出了相应反应，萩原研二甚至会以为眼前所站着的、是一个强大的鬼怪，从而下意识无视。

天哪，小和夏，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人。

萩原研二脸上是本能支撑的社交性笑容，背后却是发凉的冷汗。

他强迫自己仔细观察眼前的怨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无数动物的集合体——明显的兽耳和不时摇摆的诡异尾巴，偶尔会从中逸散出来向外伸展的利爪。这是被怨灵完全包裹起来的人类。

而柠檬更是给予了更明确的反应，一直表现得乖巧的狗狗，此刻龇牙咧嘴，用格外警惕的姿态护在细田和夏身边，对着这位相良先生发出攻击性的嘶吼。

每当细田和夏和相良医生多说一句，它的反应就会增强一分，若非主人就在身侧，萩原研二怀疑下一秒柠檬就会融合成为那怨念集合体之中的一部分。

等简单的交流结束，萩原研二撑着笑容目送相良医生离开之后，他才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

等他缓冲几秒又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用着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友，还有有些担心的细田和夏。

……啊。萩原研二眨眨眼睛，故作不解道：“怎么突然都这么盯着我看？”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那家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细田和夏担心地看着他。

萩原研二一顿，并没有怎么遮掩自己的态度，也并不打算隐瞒，而是轻声解释道：“……他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细田和夏惊讶地看着他：“诶？”

松田阵平：“你看出什么了？”

萩原研二竖起手指点了点脸颊，用着一种并不是很确定的口吻说道：“我没有看出什么啦，只是隐约有些感觉，明明相良先生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可是我就是感觉怪怪的……可能是我太敏丨感了吧。”

看着陷入思考的两人，萩原研二笑了笑：“你们怎么这个反应，只是我的感觉啦，没有什么证据的。”

出乎意料，才认识一个星期并不算多么熟悉的细田和夏先开口了。

她摇摇头说：“其实，其实我也有点奇怪……明明相良先生很温柔，但是柠檬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相良先生，柠檬很少会那么不礼貌的。我还在想、是不是柠檬因为去医院打针的事情在记仇，所以才……”

“如果连萩原同学你都有这种感觉……所以、所以我觉得，可能真的……”

松田阵平的重点明显不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萩原研二的判断，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疑惑道：“啊，你是把萩原当柠檬看了？”

萩原研二：“……”

细田和夏瞬间就脸红了起来：“不、抱歉萩原同学！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萩原研二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小和夏你肯定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松——田——！你给我站住！！”

松田阵平一边跑一边发出了狂笑，于是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就消散了，变成了纯粹的笨蛋高中生的打闹。就连一直有些怕松田阵平的细田和夏，看起来也更随和了一些。

“总之，疑惑暂时放放，我们去找福山先生吧！”玩闹过后，萩原研二拍了下手。

虽然不出意外相良先生会是大恶人，但是福山先生的嫌疑还没有被排除呢！

相良先生是坏人，并不代表就等于他一定和柠檬失踪（死亡）案件有关。

甚至，其实也并不能排除柠檬自己跑掉的可能。

在见完福山先生、并且被赶走的同时，萩原研二得出福山先生和柠檬失踪案件无关的答案，此时天色已晚，所以三人在拐角的位置分开了。

松田阵平：“所以你是怎么排除嫌疑的？”

因为柠檬很亲近福山先生。萩原研二在心里回答了一句之后，笑眯眯说道：“直觉，我感觉那位福山先生不是坏人哦！”

对上松田阵平无语的眼神，萩原研二才无奈地补充道：“因为我有注意到福山先生家里的布置啦……虽然说着很讨厌狗的样子，但是我有注意到福山先生家里摆放着的狗玩具啦，还有藏在杂志里面的会员卡一角……嗯，是猫咖的会员卡。所以我想，福山先生其实并不是他表现得那样讨厌动物。”

萩原研二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很生动形象的词汇：“传说中的傲娇吧？”

松田阵平：“……”

“不过我感觉你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和她说？”松田阵平换了个问题。

“啊……的确，因为我不确定，所以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萩原研二观察了一下午柠檬的状态、以及它遇到周围人（包括相良）的反应，多少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根据小和夏所说，柠檬其实是她很小就开始养的狗，而狗的寿命大多十几年。”在松田阵平惊讶的目光之中，萩原研二的声线轻轻浅浅，他开口说道：“所以，现在和夏是高中生了，那……柠檬也差不多十几岁了吧？”

“有的狗狗是会在意识到自己离世前主动离家出走的，因为狗狗不想让主人看见自己的离去……”

“这就是我一直没有提过的可能性。”

“这种事要我怎么说嘛，我又没办法确定答案，而且我感觉小和夏自己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可能。”

“她只是，依旧怀抱着柠檬还活着的希望而已。”

第19章

根据柠檬的灵体的模样，再根据柠檬对可以靠近它的人的反应，多少三人的嫌疑其实都不大。

细田和夏说过，柠檬是非常聪明的狗，所以如果真的有亲近的人害它死亡，现在肯定也不会继续亲近对方了。

而对于讨厌的相良先生……既然都讨厌了，柠檬会吃下相良先生给他的食物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是被动的另说）。毕竟一开始就确定了柠檬没有外伤，可以确定不是外力导致的死亡。

越是分析思考，柠檬其实就是年龄大了主动离开的可能性就变得越高了。

哪怕没有什么绝对的证据，萩原研二也的确是偏向了这个猜测。

不过不论是哪种可能性，细田和夏不清楚，但是萩原研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重点——他需要找回来的，是柠檬的尸体。

如果真的和人类有关，好歹还有线索。但是假设真的是柠檬自己离开……萩原研二可以看懂幽灵、理解妖怪、分析人类，但是他真的没有学过动物学啊！

近距离接触的话，他或许可以猜到宠物的情绪，但是现在柠檬一直都围绕着细田和夏，他总不能蹲在细田和夏的脚边，对着空气讲话吧？

先不提被当成精神有问题，蹲在穿着裙子的女孩子脚边的这个动作……是变丨态才会做的吧！！

而细田和夏肯定也已经找过了她所认为柠檬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所以萩原研二二度调查的行动其实没有特别的必要了。

细田和夏家里的位置刚好和萩原家是分开的两个方向，这一片的区域萩原研二并不熟悉，他只能问问住在这边的过去的朋友，最近有没有看到一只狗。

萩原研二想到就做，时间越久，柠檬尸体的状态就越糟糕。

于是比平时晚了一段时间回家的萩原研二直接拿起了笨重的电话，打开了小学同学册的电话记录。

“喂喂——啊，志野妈妈你好，我是研二，我找小智~”萩原研二在听到对面传来女性长辈的声音的时候，声线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和女性长辈说话时的口吻。

对面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用着柔和的语气亲昵地喊了一声萩原研二的名字，然后在话筒远离自己一点的位置，喊起了志野智的大名。

等接通了电话之后，志野智明显已经变声的声线传来：“萩原？”

“好久没有联系啦，小智~”

“嘶……能别这么喊我吗？我刚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志野智抖了一下。

萩原研二笑了一声：“明明小学的时候还因为这件事和我闹过别扭吧？现在怎么不愿意听我喊了呢？小志野。”

志野智：“……”

志野智：“你也说了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

虽然看不见对面，也的确和志野智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但是萩原研二大概能猜出对面会有的反应。

他提的小时候的事情是小学一年级发生的，当时松田阵平还是b班的同学，萩原研二和志野智等人则是a班的同班同学。

在认识松田阵平之前，萩原研二的人际交往虽然也很广泛，但是他关系最好的的确是志野智领头的几个同班同学。

人的社交范围往往源自于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人。比如家庭主妇平日里的社交圈就是同为家庭主妇的邻居，养宠人也会在散步时遇到同样养宠的邻居从而产生联系。

小学生的社交范围往往就是同班的同学，亲疏关系往下就是同年级的隔壁班同学，再然后才是不同年纪的前辈后辈。

在小学生的志野智等人眼中，萩原研二是他们的朋友，每天会一起吃饭，体育课会一起打球，上课组队完成老师的任务、下课会一起聊天打闹——这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哪怕萩原研二的确受欢迎，时不时就会加入其他同学的话题之中，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之间互相玩闹游戏的时间是占比最大的。

萩原研二和所有人都可以玩得好，但和他们玩得最好——这是志野智所认为的。

结果好像从某一天开始，萩原研二的注意力就被并不亲近的隔壁班的一个人引走了。

这在一开始其实没什么，在他们的视角之中，萩原研二只是看不惯别人霸凌同学。

但是越是往后，志野智就发现不对了，萩原研二不再和他们玩得最好了。

因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有着共同的爱好，他们都对拆卸和拼装很感兴趣。哪怕一开始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玩，但是难度越大、越是往后，就叫外行越是吃力。

更别说志野智对于这种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游戏没有多少兴趣。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就越来越大，裂缝愈发明显。

不，并不能说是裂缝，毕竟他们并没有吵架，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的。

只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萩原研二不再和他们玩得最好了。

他们依旧是可以一起玩打招呼的朋友，但并不是最好的了。

小孩子的占有欲、嫉妒心，不满和抱怨，被抛弃的失落和难过，以及被外来者入侵后的本能反抗，复杂的情绪积攒起来——都让志野智说出了非常不理智的发言。

明明他们才是先认识的，明明松田阵平才是不同班的外来者吧？更别说松田阵平原本就处在于更底层的“被霸凌排挤的”的不平等位置，他们难道还不如松田吗。

小学生的情绪很直率，喜欢就会理所当然地表现出来，不高兴了也不会隐藏。在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而不满后，志野智表达了出来，于是萩原研二有点被吓到。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因为和另一个人玩得更好导致原本的朋友不满。

如果不处理好的话，松田会再一次被排挤的，这一次还是来自于他自己所在的a班。

小学一年级的萩原研二大脑一片空白，他眨了眨眼睛，迟疑说道：“因为我没有叫小志野是小智吗？”

志野智的气焰突然就被打断了：“……啊？”

“对不起，我都没有察觉到小智的心情！”萩原研二立刻拉住了志野智的手，情绪饱满地说道：“因为班上的大家都不太喜欢拼装游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和我兴趣一样的人！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呜，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因为小阵平和小志野不一样，不是同班同学嘛，在学校里相处的时间很有限，所以我就想着要抓紧时间和他一起玩才行……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都没有考虑过小志野你们的想法……”

萩原研二输出了一大堆，无意中打断了志野智好几次想要插嘴说话的节奏，还把所有责任都塞在了自己身上，弱化了松田阵平的存在。

志野智的情绪关键点在松田阵平身上，被萩原研二这样一连串的攻击下来，而且萩原研二看起来都快哭了——志野智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好吧我是有点不高兴……”

“所以我给小志野道歉，小志野接受吗？”萩原研二可怜巴巴地说道。

志野智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萩原研二高兴地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笑着说道：“太好了！”

原本以为事情在此刻就会结束，但是志野智没有想到萩原研二还会更加靠近一步。那双总是显得无辜的下垂眼，此刻却格外清透，好像倒映出了所有的一切。

萩原研二用着不同于刚才带着情绪的语调，此刻的声线平静到有些异常的状态了。

萩原研二盯着志野智说道：“那志野也要和松田道歉哦。”

“因为，志野原本是想欺负松田吧？不管是什么原因，做坏孩子都是会被人讨厌的哦。小志野。”

被那双过于清透的紫色眼睛所紧盯，就好像有什么锋利的冰冷的武器对准了他的后颈，志野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