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间无岐
“黑石浴场还有其他人吗？”松雪幽忽然看向窗外，拉窗正半开着，“我记得停车场上除了我们的SUV还有三辆车。”如果分别是入江、茱蒂和老板家的，那按理来说除非凶手提前潜伏，那个人今天只能徒步上山。
女主人几乎没有思考就摇头了：“没了，都在这了……其实浴场最近翻修，所以只开放了一小部分区域，接待人数有限，服务人员也只剩我和由乃了，本来明天结束服务后浴场原定是歇业一个月……”
没有嫌疑人的可能性是吗。柯南藏在人群中观察那具不甘的尸体，同时高度警惕着两位金发人士，青年正若有所思地扫视中，而老师则似乎在严谨地沉思����他们都在想什么？
“大姐姐，浴场里有监控吗，说不定能看到凶手��。”他装作好奇地朝服务员询问，果然得到了对方的采纳：“有的，不过因为年代原因画质可能有些不行……不过总比没有好！话说，监控室在浴场的顶楼，信号说不定也会好一点？”
“那就走吧。”茱蒂第一个露出笑容，虽然是个苦笑，视线不经意般扫过松雪幽和一直罕见沉默的世良，“大家一起行动避免落单比较好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
事实上顶楼的信号也无济于事，但模糊的监控画面里倒是如大家所愿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高挑，纤细，只是行动间仍然带着矫健干练的气息，竟然穿着高中制服，背对镜头看不清脸。
它轻轻地敲响那扇门，而金发女人开门的一瞬间将她扑入室内，几秒后，纸拉门上溅出血迹。
生死的一刹那，花一般凋零，令人噤若寒蝉����而柯南却发现了问题。那个痕迹和时间……藤枝小姐不是被武士刀钉死的，而是凶手被杀死后再钉在地上，那个黑影肯定会剑道，血振的手法很专业。
但接下来的监控却一无所获，再也没有那个诡异的黑影。
“女性？”茱蒂皱着眉凑近显示屏，不得不说她有点怀念弗朗索瓦的高清技术支持，“会屏蔽信号，还懂剑道吗……她如果想继续作案，肯定还潜伏在黑石浴场里。不过这个年纪的话，怎么会和FBI扯上关系？”
会是他们其中的某个谁吗……茱蒂扫了眼身后的众人，突然反应过来她简直被贝尔摩德整出了应激反应，那种技术又不是烂大街的玩意。
“高中生，应该是剑道社的成员，还穿着校服就潜入了浴场作案，她赶时间？”世良真纯突然出声，恍然大悟的视线转向女主人，“这个形制的校服是不是附近学校的？”
女主人在仔细辨认后才点了头：“是的，这座学校是离浴场最近的学校了，我记得剑道社是那里最大的社团和招牌来着。”
“藤枝小姐是不是明天就要离开日本了。”松雪幽盯着不断倒放的监控接过话题，“不然她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到送死一样地犯案。”这样突兀而全是破绽的案子……真是少见啊。
对前往浴场的路和监控死角那么熟悉，肯定也是常客，加上学校和社团……只要不是有人故意栽赃，在确认信息后几乎可以成为定局。
“的确，她是明天的飞机来着����那我们是等屏蔽消失，还是，下山报警？”服务员弱弱地问到，“但是，如果都离开浴场开车下山的话，这个人还会追过来吗……”
“我们不能保证她有没有对我们的车做手脚。”金发女人勾起一抹笑来，神情却是无悲无喜的平静，“那还是尽快解决吧，反正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既然她对FBI这么深仇大恨，我愿意来当那个诱饵，直接假扮FBI����至少在武力方面我可是学过一点搏击的。”她笑着看向松雪幽，“不过安全起见，两位男士也帮个忙吧。”
“我也可以！”毛利兰果断举手，“我是空手道关东大赛的冠军，自保是没问题的����”她的衣角忽然被池青扯了扯。
琥珀色眼睛的孩子濡慕地看着她，眼巴巴地等待她的回答：“小兰姐姐，你……能留下来保护我们吗？”
毛利兰瞬间投降。
“好啦，大家都等在监控室里吧，我和幽哥先出去，不是我们可别开门啊。”世良真纯扶了扶帽子，这种情况下她还能笑出小虎牙。毕竟更危险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嘛。
而茱蒂第一个打开了大门。
***
诱捕的过程顺利到出乎意料，茱蒂不过是在外面挑衅了几分钟，凶手就忍不住跳出来袭击了，少女只在半空自由了半秒，直接就被松雪幽和世良真纯摁在地上。而挥舞的长刀则被茱蒂一个回旋踢踢飞到走廊尽头，刀刃卡在木地板上划出长长的伤痕。
或许主要是茱蒂所扮演的FBI，实在是太过真实。
严肃到近乎冷酷的眼神，熟练的话术，自信而富有压迫性的姿态，不知道为何柯南竟觉得她在模仿某个人����可她自己本身就是一种疑问。
而声称自己是茱蒂朋友的涩谷夏子……一直在凝视着茱蒂的背影，不止是纯粹的担忧，反而带有某种期盼的安全感。一个普通的英语老师应该在这种场合被报以信赖吗？
不甘的少女红着眼睛被松雪幽捆成了球，那些疯狂的喃喃自语也无人在意，世良真纯开门后带着他们走向停车场，地板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尽快报警是必须的。
“您先休息吧，我来开车。”女主人拦下了茱蒂走向自己车的脚步，“您和您的朋友可以坐我的车。”
“我和池君也坐你们的车行吗？”柯南扬起小脸指了指SUV被凶手占据的后排，“那边坐不下了诶。”
女主人当然没有意见，而在茱蒂刚上车的那一刻，柯南呲溜一声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坐在宽敞的最后一排，前面是无奈的涩谷夏子和满是探究的池青。
金发女人依然笑得轻松����但她究竟在想什么？
“茱蒂老师，您是美国人吗？”柯南摆出常用的好奇星星眼，“难道您真的是FBI？好像啊！”
茱蒂换了次二郎腿，笑容一成不变地像个壳子：“我是美国人，不过当然不是FBI啊，FBI的处理范围只在美国境内。要是跑到日本来，那也得是CIA吧？”
“这样啊……”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伸手握住了茱蒂的手，“不过老师，你刚才没受伤吧，这里离医院很远的！”
掌心茧，关节茧，厚的，枪茧。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而另一种可能性悄然升起。
曾经的怀疑重新提上议程，那些资料，那些细节。枪法很好的英语老师，飘忽不定的踪迹，语义不明的奇怪玩笑，以及极其稀少露出的，被盯上的紧迫感……
他是否应该继续向前？
“哈哈，老师可是很厉害的，当然没有受伤啦。”茱蒂的手在孩子柔软的小手里僵硬了刹那，随后放松下来，但却还是不自觉地紧绷着，这个孩子给她的印象实在过于诡异，准过头的推理，针一样悄无声息的刺探……实在没法放松啊。
“茱蒂老师，那个姐姐为什么要杀人啊？”男孩的手虚虚地蜷在她的手心里，而拇指却正好搭在动脉上，“真的和FBI有关吗？”
柯南注意到池青似乎向后瞥了一眼。
那个少女啊。茱蒂回想起她满脸扭曲的泪，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孩子描述那些荒谬的爱恨情仇与精神疾病，爱不应该被罪恶玷污，这种疯狂的情感也不适合讲给小孩子听。
所以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遥远而悲哀：“和FBI没关系……只是一些弄巧成拙，和身不由己。”
男孩静静地看着她，数秒之后，他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可抬起的眼睛里，却是一片笃定：“茱蒂老师，您知道吗，FBI有一种特殊的职位是����”
“秘密搜查官。”
“您的破绽，实在是太显眼了啊。”他在笑，并且笑得尽在把握。
三秒钟，茱蒂的血凝固了那么三秒钟。通过对视，她意识到柯南是认真的。
然后她开始不引人注意地深呼吸，蓝色的眼睛像一片冰封的湖：“江户川柯南。”她只是叫了他的名字，然而未尽的话语里威胁的气息一闪而过。
你到底是谁？
“小声一点，有人已经睡了。”前排的池青忽然翻进了后座，他旁边的涩谷夏子已经在颠簸中睡着，驾驶座和副驾驶上，两位工作人员聊得专注。
“不看看吗。”他插手在他们中间，自然地指了指茱蒂的口袋����那里装着她的手机。
金发女人的脸色完全地沉下来了，她滑开屏幕的那一刻，信箱自动显示出了无名氏的短信：“茱蒂��斯泰琳女士，下午好，作为FBI的精英秘密搜查官，我想您有许多情报和信息愿意与我们分享。当然，我们也会回馈同等分量的价值。”
但她的手机明明是弗朗索瓦亲自加过密的。
戳穿她身份的柯南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而刚刚加入话题的男孩却像个安分守己的传话人一样摁住了他����茱蒂意识到，尽管柯南有着远超常人的天分。但在他们的组织里，仍然是不被完全信任的那个。
“请抓紧回答吧，女士。”摁着柯南的池青回头递上眼神，“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乌鸦还在盘旋，您也不想让他们继续了吧？”
他们竟然和组织有关？
联系被监禁，她不能寻求任何帮助……茱蒂动了动手指，尽可能保留底线地试探着：“合作的基础是平等，我有FBI的支持，你们能付出什么？”
短信发出的十秒后，新的短信已自动弹出：“或许您还没忘记我们曾经的交易，提醒一下关键字，萨加拉����何况请您理解一下，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身为基尔的联络官，您应该不愿伤及无辜吧？”
恶意的压迫，萨加拉，茱蒂恍惚间又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清晨，暴风雨的呼啸里她像只无助的飞鸟只能等待别人的判决。
厄科，凤无一郎，和FBI谈判的野心家，他又想利用她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莽上去了，也莽对了，不过他是看在茱蒂身上没枪以及池青在前排的份上才蠢蠢欲动的
*池青早就知道茱蒂是FBI但柯南和茱蒂不知道。所以池青默许柯南往茱蒂那里凑顺便安排了松雪幽，等茱蒂掉马后就可以半强迫合作。但是池青的套路还没走完，后面还有一半呢（望天）
第79章 远航者之兆08
◎诚招一位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你不可能每次都成功。”她冷静下来，或者说破罐子破摔，“如果我拒绝呢，组织对你这种情报贩子不可能完全相信，基尔遭受的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那都是一群疑心病重症患者，既不相信自己人，更不会相信外人。
不管怎么样的合作都不可能一口答应，互相来往的试探才是过程里的循序渐进。如果她因为压力就直接屈服，未来合约的谈判里FBI会吃很多不必要的亏。
但没有足够的威胁，别妄想再使她屈服。
“基尔的命你无所谓����”冷冰冰的文字荧光倒映在她眼底，“那赤井秀一的呢？”
怎么会……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秀的名字？！
茱蒂近乎瞬间就打出了新的短信：“凤无一郎，你连死人都不放过？”他到底是知道秀的假死，还是在反向诈骗？如果他把这条信息卖给了组织……
“不要激动，斯泰琳女士，你很清楚，那颗银色子弹还活跃在战场上。”平板的文字，正符合幻想中凤无一郎毫无波澜的语调，“不要小瞧MI6的搜查能力����事实上，赤井秀一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家庭出身来自于MI6吧。”
“那么最后通牒是，我仅代表我个人，邀请FBI与MI6进行合作，初期为私人合作。如果进展顺利，我想我们可以再继续上报，将其扩大为国际性合作。”
金发女人的指关节咔嚓一声响。所谓的初期合作，等于她得瞒着FBI总部与他进行私人情报交易。但不管获利几何，没有绝对武力碾压的优势下，和厄科合作赢得最多的永远是他。
而且MI6……那种家伙真的会老实效忠于某一个组织吗？
附件里贴来了详细条款，末尾也的确盖着MI6的公章，只要她落下电子签名，不知道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大门就将正式被她打开。
茱蒂的手久久悬浮在屏幕上空。
“茱蒂老师，人类是需要普罗米修斯的。”被称作池君的孩子平静地看着她，“需要先驱，需要开始。”
那一刻，茱蒂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某种无形的信念与陈年的希望熠熠生辉。不然她不会如此干脆而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这片黑暗遮蔽了多久天空，没有人知道有多少绝望溺死在血泊。一次又一次地潜入，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前仆后继，为同一信念，她犹豫的这一秒里，又是谁的子弹穿过谁的头颅？
就算被厄科算计至死又怎样����赔上她的命，能否抓住这一线生机？
FBI，CIA，MI6，ICPO，日本公安……所有人的联合，所有人朝终点伸出的手，所有的不甘和希冀����能否撕开这片腐烂的天空？
她坚信正义，因此落笔。
***
松雪幽把所有人都带到了最近的警局，笔录，安抚，回家路上车灯雪亮，夜色沉沉地压下来，令人昏昏欲睡。
而当他把所有人都送回家时指针已经指向晚八。
小小的别墅亮起昏黄的灯，他随手把风衣扔上落地衣架，靴筒里的枪抽出来砸在桌上，速食的意大利面和肉酱瘫了一盘，雪白的瓷盘和银灰色的枪身同样在灯下倒映。
没有一点人气的地方，他的安全屋，无情无义的情报贩子开始怀念自己在书店二楼的家，那里有热甜汤和关东煮，还有两个他自己。
而吃晚饭的时候松雪幽抬手拨出了那个加密通话，枯燥的机械音一声声跳动。
对面在倒数三声的时候终于接起了：“松雪君。”
“赤井君。”他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那些番茄酱，客客气气地称呼着姓氏，所谓的血缘对他来说只是便利，“茱蒂��斯泰琳同意了我的合作，你的打赌输了。”
对面只是沉默了一瞬：“茱蒂……你诱导了她，否则这种涉及两国机构的协约她不可能这么快擅自决定。”这是他对她共事多年来的了解，无论性别，茱蒂��斯泰琳是名合格秘密搜查官。否则他也不会允许詹姆斯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真是自大啊，赤井君。”温热的，猩红的肉酱就像纸拉门上的血，他面无表情地把叉子塞进嘴里，“没发现吗，你对所有人的评价都来自于分析，力求将所有情感因素都剔除，如此缜密……”也如此可笑，他对人类一窍不通，毫无共感可言，却还是比赤井秀一更了解人心。
那个女人只有一瞬间慌了，不是为自己，是为了赤井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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