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月星星
“所以你看出来什么了吗?”贝尔摩德歪了歪头,询问他的语气带着不太明显的好奇。
“嗯?别那么着急啊。”
牧出弥洸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抬手从外套的内袋里捻出来了那副黑框眼镜,甚至还擦了擦镜片,才慢悠悠推上了鼻梁。
“好酒好菜不会因为多等一会就失去香味。”他说,“只有劣质香水的留香时间才短呢。”
所以到底为什么好酒好菜会拿来和劣质香水做比较——有几个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看来这孩子是起夜又饿了——爱尔兰默默转开了视线。
“你到底还要等什么?”还是有人急不可耐地询问出声了。
“等我使用我的异能力啊。”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还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晃了晃,“只要在斗篷飘动起来的同时使用这副眼镜,我就能瞬间看穿事件的全部真相。”
……房间内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大概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里都同时冒出了一个超级大的问号吧。
牧出弥洸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刚才被他渲染的那么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还是因为他自己无厘头的发言,被打扫得一干二净了。
但现在他绝对不能笑出来——并且还得在脸上摆出一副“我不是中二病”的表情。
“没有风的话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用人手来这做假的飘动也可以吧。”他说话时的表情一本正经。
“……心理年龄要在表面年龄的基础上减十的家伙。”琴酒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正眼看他。
牧出弥洸总觉得这个人肯定背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
“既然如此就琴酒你来帮忙好了。”他干脆抬手一指,“你都在那里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半天了,就算是要假装自己很帅也不用这么拼吧?”
“对腰椎和颈椎都不好哦,最好还是站起来活动一下。”他说。
在他走进这个房间后直到现在,琴酒都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在他身上连续停留超出五秒过。
但是现在他第一次转过了头,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牧出弥洸的身上。
那目光中空无一物,连审视的意味都看不出来,只有令人觉得彻骨的寒凉。牧出弥洸毫不怀疑,如果视线能杀人,那他现在已经变成一盘可以涮火锅的肉片了。
即使完全没底,即使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在胸腔里哐哐撞肋骨了——牧出弥洸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轻快的样子,他半眯着眼睛,悠哉游哉的等着琴酒给他一个答复。
“你这臭小鬼,也有点太自大了!”伏特加又是率先出声的那个,他音调都提高了好几度,“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只会发狠的成年人才比较没用吧。”牧出弥洸一点没有被对方的高声吓到的样子,“琴酒还不至于被这么简单的动作累到吧。或者你来帮忙也行?我不挑的。”
伏特加还欲发作,旁边的琴酒倒是先抬了抬手。
“你最好没把那些顽劣的小孩子心性代入工作太多。”他说,“最近因为那几个武器商消失的问题,大家的子弹还是挺紧张的,我不想现在就浪费在你的身上。”
“这么简单的愿望,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牧出弥洸仍然笑着,姿态轻松而随意。
——天知道他已经紧张得脚下抠出联排别墅了。 。
【熟练度上升:2%,当前17%】
牧出弥洸直到身上的斗篷落下还原成静止,都一直低头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动作做的不够标准啊?琴酒。”贝尔摩德说话的声音好像永远都带着笑一样。
琴酒没理她明显带着嘲笑意味的话,只是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里,又点起来了一支烟。
“……所以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中最可疑的人——”
沉默了半晌的黑发少年忽然出了一声,“——是琴酒才对吗?”
扬声器里传出好几声叠在一起的感叹。牧出弥洸没理他们紧随而来的质问,只是微微抬了抬头。
白炽灯的光划过他眼镜的镜片,露出后面一双翠色的眼来。
黑衣银发的人形倒映其中,琴酒没有说话,只有指尖夹着的那支烟,飘摇而起的白灰不明显地轻晃了一下。 。
其实牧出弥洸没有在超推理发动完毕之后就立刻说话的原因……
是他在确认自己没有被冻伤。
天知道一个人行自走制冷机站在自己旁边那么近是什么感觉。
尤其本来就保暖功能就近乎于没有的斗篷,还要一直被拉着动来动去。
像在冰天雪地里吹电风扇一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伏特加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前几次对牧出弥洸都只是言语恐吓,现在他是真的想伸手进衣服掏出枪来。但在那之前——
“等一下。”拦住他的人是琴酒。
即使被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孩横空泼了一瓢没头没尾的脏水,他说话的语气仍然平静无波,“让他把话说完。”
“有点可爱了。”贝尔摩德又笑了起来,“冷静一点吧伏特加,这样只会显得琴酒更加可疑了呢。”
……伏特加都没听明白,她这句话里的可爱究竟是在说他,亦或是琴酒,还是在说牧出弥洸。
因为他感觉谁都配不上这俩字。
尤其是那个臭小子。
“这么急性子又暴躁,可对肝脏不太友好哦。”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和苏格兰还有在场的其他人比起来,最可疑的人是琴酒没有错——但是这些疑点,明显都是有人故意安到他头上的。”
第93章
“你的意思是……”有人追问出声, “那些所谓证明苏格兰和这起事件有关的疑点,实际上是被某人嫁祸给他的。而且这个人还把嫁祸的名头安到了琴酒身上?”
“是这样没错。”牧出弥洸推了一下眼镜,表情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他可能觉得自己藏得足够好。但外行人想利用名侦探, 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琴酒完全没察觉到吗。”爱尔兰笑了一声。
“肯定是察觉到了吧?不然今天他是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的。”牧出弥洸转头没什么好气地撇了琴酒一眼, “我在迈进这扇门的瞬间, 就会被**的子弹打穿脑袋。”
“虽然讨厌这孩子, 但你还是在利用他帮自己的忙呢。”贝尔摩得笑。
“虽然挺不爽……”牧出弥洸撇嘴,“但对于他没有以此为借口杀了我这件事,我还是心存了便利店饭团里金枪鱼馅那么大的感激的。”
他现在确认这孩子绝对是饿了——爱尔兰感觉有点无语。
但又真的很好笑。
琴酒看着牧出弥洸伸出两根手指凌空比划着, 指尖的距离从能放下一整个饭团,逐渐缩小到只有弹珠那么大一点。
“你要是再用这些废话浪费时间的话, ”他说, “不知道食堂现在有没有采购下一餐的原材料。如果没有的话,就用你来节约成本好了。”
牧出弥洸眉峰一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可一点都不好吃。” 。
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身后挂在墙上的那台大屏幕, 其中一个小镜头里面已经变得一片混乱了。
不管心里抱持着何种想法, 牧出弥洸都尽力把全部情绪藏匿于心, 面上只有满载着无所谓的轻松笑意。
“所谓爱情,还真是令人盲目的毒药呢。”贝尔摩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勇气可嘉,可惜行动无谋。”牧出弥洸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 “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脱离组织的方法很多,在那之后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非要用那么拙劣的手段骗人试图继续留下。”
会被叫来这场会议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与案件有所牵扯的家伙。他只是被第一个推出来质询, 本来后面就还应该有更多的人排队等着被问问题。
不过在被提问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猎手还是猎物罢了。
证据表明卧底一定是有同伙的,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把嫌疑锁定到某一个人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些证据本来就是经过了歪曲捏造,才被硬生生安到了hiro和琴酒身上。
剧情不能说狗血也要说和以前的某位FBI卧底的经历几乎如出一辙。那对小情侣当中的女性是某个不知名小组织派出的卧底,虽然并不是踩着男性成员才上位,但确实把对方迷得神魂颠倒了,刚才甚至还在大喊着“我才是卧底,和她没有关系”呢。
因为自己的疏漏,以至于在行动中留下了无法洗脱的嫌疑。卧底于是决定随便找个替罪羊,顺便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工具人男友。同样的事情她之前做过不止一次,熟练得吓人,不然估计也没胆子拉琴酒下水。
虽然对卧底而言选谁嫁祸都没什么区别,她以前就用同样的手法杀过其他代号成员……但这也太不尊重琴酒了。他要是能被这么没技术的小手段扳倒,酒厂早就被柯南覆灭十次了。
hiro也是无妄之灾,运气不好被当成了推卸责任的垃圾桶。
“是你口中‘简单’的标准太高了吧。”贝尔摩得笑着,“能活着从组织里逃出去的人,这么多年也只有三个而已。”
这次的卧底确实能力很强,如果不是被牧出弥洸指出来,至少他们完全没办法从被策反的男性成员身上联想到她。
而事实上,仅凭他们拿出来的那些线索,就算是牧出弥洸,都没办法推演她属于何方势力。
琴酒还在里面继续坐镇指挥呢。贝尔摩得瞅见牧出弥洸偷偷摸摸试图趁他不注意溜出去——实际上是琴酒觉得留着他没用又碍眼,所以假装没看见罢了——便跟了出来。
“我和那些笨蛋们可不在同一个次元。”牧出弥洸对她的评价不太满意,他偏头换了个话题,“不知道这个时间,食堂里面有没有早饭可以吃。”
“稍微有点早。”贝尔摩得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可能需要等一两个小时。”
“可是等到那个时候,我都要饿到睡着了。”牧出弥洸打了个有点夸张的呵欠,抬手蹭了蹭眼角生理性的眼泪,“要不还是去外边找点吃的……”
“如果你是想要出去的话。”转头迈了没两步,贝尔摩德就在他身后又出了声,“出去的电梯,在这个方向。”
牧出弥洸回头,就看见那只涂了指甲油的漂亮手指,正指向他身后相反的方向。
“……哦。”像是因为困倦而反应有点慢,少年顿了半拍才转身走向了正确的方向。看着他经过自己面前时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呵欠,贝尔摩得都不由皱了皱眉。
往出口的路没有岔口,这孩子应该不至于迷路……吧?
有点担心他会因为找不到出口而饿死。
但也只是稍微有点。
眼看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贝尔摩德收回视线,转头往他刚刚走向的方向迈了步。 。
牧出弥洸是真的困了。
刚才在会议室他还能靠一根神经吊着。但在事件解决,周围气氛忽然松快以后,被压抑的困倦,和刚刚消耗精力太大而导致的疲倦,就一起冒了出来。
从口袋摸了支棒棒糖丢进嘴里,他试图用甜度提提神。但整个人还是接近神游似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出门的电梯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咬了咬嘴里棒棒糖的糖棍。
折回去也挺麻烦的,而且万一再碰上贝尔摩德,他还要花心思找新的借口。
只犹豫了半秒,他就在走廊角落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蹲下了。
真正的猎手,是会守株待兔的——才不是因为他太困。 。
诸伏景光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冷不丁被团在墙角的毛茸茸不明生物吓了一跳。
脚步不自觉踩得重了些。那团毛茸茸听见声音抖了一下,抬起头同他对视过来。
少年总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以至于让他觉得好像此时对方和平常的状态没什么太大区别。直到这小孩在他面前打了个呵欠,咬在嘴里的棒棒糖都差点从嘴角滑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