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月星星
不等降谷零把小零食从衣服里抖落出来, 刚刚还在回味那半块小饼干的黑猫眼疾手快,唰一下就飞上了降谷零的膝头。它伸长了爪子把自己变成了长长一条, 扒拉着他的衣服去叼那块掉进去的冻干。
降谷零偏着头左躲右闪了好几下,还是被弄乱了衣服顺带蹭了一脸猫毛。
小猫吃到了冻干还一脸满足地坐到了他膝盖上,眯缝眼睛舔了舔嘴角。
降谷零:……
应该不是错觉吧?他怎么觉得这两个黑色的小东西有点像呢。 。
咖啡厅距离基地的这条路不算远,不过三个人刚吃过东西,步伐都不算太快。
牧出弥洸一个人走在前面。其实前路相当平坦,但小孩就是不愿意好好走路,时不时就要蹦上两下,身上的斗篷也随着他的动作到处乱飘着。
身后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低声交谈。街面上有车水马龙的杂音,牧出弥洸懒得费心思去认真听明白每一个细节。
反正对现在的他来说用不上,等到什么时候有用了,超推理也会帮他想起来。
还不如路边灌木里的一只瓢虫有意思。
前方路口虽然是绿灯,但他不太确定应该向哪边拐弯。于是便在人行道的边缘停了下来,转头盯着那两个只顾自己聊天的成年人。
“就不能走快一点吗?”牧出弥洸说,“绿灯的倒计时马上就要归零了。”
听到了他搭话的二人,同时停住话头看了过来。降谷零似乎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你……”
后面的话言他没能完全说出口。
原本随意地看向牧出弥洸的眼神,视线聚焦的落点蓦地向斜上方移了几寸。他看见那双紫灰色的双眼忽然瞳孔微缩,降谷零连迈几步上前向他伸出手来。
“过来!”
脑海中那一刹那的记忆全然变成了空白一片,直到整个人重重摔到地上,痛感才重新唤醒了他的听觉。
牧出弥洸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的是降谷零急迫地喊他的声音,还有车辆紧急刹车时轮胎摩擦柏油马路,拖出的一长串令人牙酸的声音。
大脑不知为何,没有捕捉到那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视野中的景象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在长达数秒的时间内,他耳中都只能听见高频的嗡鸣。
视野从眼前灰色的地砖缓缓上移,他看见一辆卡车的车头完全陷在街角店铺的大门里。店门口装饰用的石膏柱被撞断了,白色和灰色的碎片散落满地,有几片还明显蹭上了卡车的油漆
此时还有人满脸惊惶地从没被完全堵死的门口夹缝逃窜出来,一边跑一边还心有余悸地不断回头。
店内人员的受伤情况不明,那辆卡车还满载着货物。从大小看来重量超过十吨的钢卷,此时因为紧急刹车的惯性,已经从后仓向前滚落了去。
驾驶室金属的外壳完全变了形,挡风玻璃上全是蛛网一样的裂纹,鲜红的痕迹镶嵌在其中。
“你们俩怎么样!”诸伏景光慢了半步才赶到,忙伸出手来拉两人起身,“看来没受伤。”
降谷零拽人拽得急,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就是栽种着灌木丛的绿化带。踩到花坛的边缘本来就难保持平衡,他还被牧出弥洸扑了一下,两个人最后一起摔了进去。
“是刹车失灵了吗?”降谷零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粘着的木叶草屑,“他刚才把停在自己前面的那辆车也撞了,不太像是为了抢最后几秒绿灯。”
牧出弥洸没说话,起身下意识去看自己刚刚站的位置。
那里本来应该有几个半米来高的金属隔离栏,是为了防止机动车驶上人行道的。现在已经完全被压在卡车巨大的车轮底下了,变形成扁扁的一片。
“还是专门为了撞什么人吗……”诸伏景光皱了皱眉,说到最后下意识收了音量。
“我觉得只是个意外。”降谷零说,“刹车痕从对面路口一直延伸过来,司机一直在采取制动措施,可惜收效甚微。”
“司令塔怎么想呢?”他看了牧出弥洸一眼。
“我才懒得猜呢。反正就算有所预谋,也肯定是你们俩中的谁在行动中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吧。”牧出弥洸偏头哼了一声,“最好还是快点从这里离开,不然一会市警到场,被抓去做笔录就走不掉了。” 。
所以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呢?
牧出弥洸直到回了基地,独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墙壁发呆了半晌,脑海里方才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他试过用超推理了,推演出来的结果也告诉他是彻头彻尾的意外,这次连技能熟练度都没有发生变化。
……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安。
耳鼓膜里惴惴的心跳声,终止于在某一瞬间忽然被敲响的门扉。
他从桌子上蹦了下来,跑过去拉开了门。
对的,他刚刚一直都是盘腿坐在房间的桌子上思考人生。
要问为什么,就是他觉得这里好像视野比较高,思考的时候应该能呼吸到更新鲜的空气吧。
虽然硬要说起来,他这整间屋子都是沉在地下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就是了。
站在门外的人是森鸥外。
“跟我去医务室一趟吧。”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和善过了头,看着反而令人有些发怵,“有人一定想要见见你。”
医务室的位置,牧出弥洸只在梦里见过一次。他只知道大概离新人训练营不远,而有了上次找食堂的黑历史之后,他就不太敢在基地里乱晃了。
森鸥外推开医务室那扇门的时候,牧出弥洸就看到里面一站一卧有两个人。
与谢野晶子只是在听到开门声之后给过来了一个眼角,随后便又低头继续忙碌了。她一只手敲着电脑键盘,另一手还拿着写字板写写画画。
而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是之前牧出弥洸见过的128。
“你叫我过来是?”他转头问森鸥外。
“刚才那孩子还一直念叨着‘跟司令塔约好了’之类的话呢。”森鸥外看起来也一副讶然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注射完疫苗之后出现了排异反应,我给他打了肌肉松弛剂才安定下来。”与谢野说,“是累到昏过去了。”
森鸥外了然地点了一下头,随即便走上前拍了两下128的脸颊。
与谢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兀自退了两步,把病床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128很慢地睁开了眼睛,迷茫的视线好半晌才聚焦,他往森鸥外的方向偏了偏头。
“我把司令塔给你找过来了喔。”森鸥外笑着,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后。
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顶多称得上有些迷茫,他看着128眨了眨眼。
“司令塔师父……!”128显然因为肌肉松弛期的关系而没什么力气,但他的眼里还是明显闪出了高兴的亮光,“我跟你说,这次我可以和你交换名字啦。”
“根源的根,号角的角,名字是小白。”他说,“是医生帮我想的。我跟医生说好了,只要这次任务我能活下来,他就会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名字。”
“现在轮到你介绍自己的名字了。”他说。
……牧出弥洸极力控制的自己没有皱起眉头。
根角……这个姓氏的读音是ねずみ,老鼠的意思。
合适到有些地狱笑话了森医生。
第97章
“……嗯?”
牧出弥洸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他看着128歪了歪头,“我跟你做过这样的约定吗?”
128眸光闪了闪,好像想说些什么, 但是不等他开口出声, 牧出弥洸就把他打断了。
“好吧, 算了, 怎样都好。”他无所谓地低头耸了一下肩, “要交换名字是吧?那你就记好了喔——”
“牧出弥洸。”他说,“这就是我的名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牧出弥洸已经用了五六个不同的名字了。他其实还犹豫了一个瞬间, 要不要跟128说自己叫江户川乱步。
话到嘴边,还是被他收回去了。因为他搞不清楚乱步以前在酒厂里, 究竟有没有用过自己的名字。
整个组织里会指名道姓叫他的人没有几个, 即使是BOSS也只是叫他“弥洸”,其他大部分人清一色都在用“司令塔”这个称呼。他不确定乱步的父亲就是刑警江户川繁男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保险起见……
只能先不好意思了, 128小朋友。
虽然他总感觉如果剧情有需要的话,不管他说还是不说, 这个名字也不是他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128对他把之前的约定忘记这件事似乎有些沮丧, 但总归达成了交换名字的目的, 他满是疲惫的表情里看得出夹杂了欣喜,“好可爱的的名字……”
“对不起,这次我实在是太累了, 虽然想跟你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是我现在困的要睡着了。”他挤出了个笑来。
其实从刚刚开始, 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已经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了,还能醒着这么久恐怕全靠意志在强撑, “下次、等我下次一定会……”
后半句话被睡意吞掉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搞什么鬼,叫别人过来,结果自己却要先睡着了?”牧出弥洸露出半是恼怒的表情。
“你性格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被128说得模糊不清,像是强行从梦里拽出来的一样。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毕竟今天的工作对他来说还是挺辛苦的呢。”森鸥外在旁边耸了一下肩。
“是因为工作的缘故?”牧出弥洸偏头看向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又给别人用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吗?”
“说是乱七八糟也太过分了一点。”森鸥外笑得还有点无奈,“我这次研究的药品如果实验成功的话,不管是对于医学还是其他领域,都将是不可多得的成就。”
“好好……”牧出弥洸敷衍地点了两下头,“所以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了吗?马上到晚饭时间了,我已经饿了。”
从上午回来一直到现在,他就只吃过几根棒棒糖而已。发呆的时候时间就是容易过去得很快,他都没有注意自己忘记了吃午饭。
刚刚一直没有感觉到饿,现在注意到时间,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去食堂吗?”森鸥外问他。
“所以我在等你带我过去。”牧出弥洸单手叉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了,我记得128的结算任务之前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拿他来当做实验体啊。”
“因为他的等级评定还是待定啊。”森鸥外说,“你还不知道,今天上午他又出了一次任务,结果又是没能完美达成目标呢。”
牧出弥洸歪了歪头,等着他的后言。
“说起来,他要杀的对象你也认识。”森鸥外接着说,“你的朋友们没有因此而死掉,对你来说算是件好事吧。”
“嗯?什么朋友?”牧出弥洸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停顿了半秒才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说帝光的那些人?没看出来啊,他们还有能躲过组织暗杀的能力。”
“下次再有这么好玩的事也该轮到我了吧。”他叹了口气,“都能被你称之为我的‘朋友’了,还不能给我带来乐趣的话就太不够格了吧。”
“这次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参与其中吗?”森鸥外问他。
他的语调很平常,像只是话赶话随口一问。但牧出弥洸忽然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寒意窜了上来。
——为什么会这么问?
所有可能引起注意的行动他都想办法规避了,这次也确保自己没有不小心在别人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保证自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但是森鸥外仍然开始怀疑他了。
因为只有他存在动机,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完美犯罪”,即使没有证据,怀疑的种子,业已蓬勃生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