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小千间!……”
来不及多说什么,五条悟骤然抬头。
……属于高专的帐,也在裂解。
不……全日本的……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没有去接。
不需要去接,他看到了,他看到这世界发生了什么。
全日本的结界,在这一刹那。
全盘崩裂。
**
「告 异常能量侵入,紧急分析程序启动。」
「告 开启灵魂保护模式。」
「告 优先级次序更改,第一优先级:屏障修复。第二优先级:时间蓄能。」
「告 告知失败,无回应。」
「告 默认采用最优算法。」
没有记忆。
在哪里,是谁,要去哪里?
不知道。
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如同植物,静静地生,静静地死。
“诶……哪里来的小孩……?”
很轻的脚步声,一道阴影落在他的身上,无法看清脸的黑色长发少年蹲在面前,声音却是带着少年气的浓浓关怀。
“刚诞生的……不对……是灵魂吗?”
“……”
“不会说话吗?”
“……”
“好吧……”少年伸出手,想要将他拉起:“我是○○,现在,就当你已经认识我了,怎么样?”
……名字的部分,被刻意模糊了。
虽然这么想着,下一刻却又在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无所谓的家伙而已。
不关他的事。
“……”
发色纯白的孩子看了一会伸出的手掌,没有去接,而是缓缓仰起头,看向了天空。
少年没有被回应,也不气恼,从布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木盘和几叠淡黄的纸,盘腿坐在地上,咬着笔杆,鼓捣着一些奇怪的粉末,用水壶中的液体混匀,含含糊糊的说:
“抱歉啊,这里离平安京太远了,实在已经不剩什么了……”
……平安京?
啊……为什么这么在意,平安京是什么?
千间幕侧过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和黑发少年的面部和名字一样,一种莫名的东西将关键的动作扭曲,看不清他的操作,稍微多看一会都会眩晕,只能看见一些淡淡的光点,聚合在他的指尖。
“你这种状态可不行,很危险,如果○○那家伙也在就好了……好,时间不合适,先用符凑合一下!”
少年举起一张符纸,看不清的脸微微偏着,语气中有几分安抚的味道。
“这是我自己创的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到因果,只是会有点痛……不会伤到你的,我保证。”
“……”千间幕淡淡的看着他。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能说,少年自顾自捏着符,贴在他身上。
下一刻,符咒骤然燃烧起来,千间幕皱起眉,察觉到一种古怪的灼烧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扯开自己的灵魂。但这种程度的疼痛,实话说,并不会让他很为难。
但黑发少年的反应要比他还大。
就算看不清脸,也能看清黑发少年僵硬起来的身体,他倏然陷入深深的沉默,气氛压抑如有实质。
许久后,少年才回过神来,猛地抽了口气,维持着体面和礼貌,轻轻道歉:
“抱歉,你好像……是来找我的。”
千间幕低下头,几根极细的金线,自他的体内蔓延而出,缠绕在少年的指尖。
金线闪烁了几秒,骤然溃散成灵力消散,那少年叹了口气,嘀咕了几声。
“怪不得老师嘱咐我多带点东西……”
而后,他转过头,微微弯下腰。
“和我走吧?我会把你送回去的,我保证。”
**
乘牛车向西走一个月左右,就能抵达平安京。
少年是这么说的。
他刚刚17岁,听起来还算年幼,但他已经在外面修行了一整年,此时正是返程的时候。
在他们这个时代,和他同龄的同伴们,多数已经在准备结婚,或者是已经结婚了。
“不过,我的那个朋友的家里一直在催他结婚,他直接从族兄那里过继了一个男孩,他也才17岁,儿子6岁,过几年他儿子都要结婚了,他可能还是不会结……他也确实对这个不感兴趣。”
两个人坐在这一程的牛车上,少年一边咬着布条重新扎头发一遍含含糊糊的笑,虽然千间幕始终没有说话,但他依旧毫不气馁的和他聊天。
非常执着,且极有耐心。
“几年前他对一个人笑了一下,人家说他看上了对方的妹妹,后来那个人的妹妹可算出嫁了,没过多久,大家又开始说他其实看上的是人家的母亲,他家里甚至要帮他牵线搭桥,差点就出事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熟稔的亲切与调侃,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出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这几年他越来越冷淡,可惜了那张神赐的脸,如果你能和他见面,我就让你看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他大概生活在一个阶层交融的位置,既能看到浮夸富有的达官贵人,又看得到辛苦生活的底层人民。于是言语中不仅讲述大人们的浮夸趣事,也会详细的讲平民的生活,谈天谈地,博学而宽容。
只是偶尔,他会突然沉默,仿佛身处于一种茫然且庞大的思绪中,千间幕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下一句话,回头去看,他睡着了。
他很疲惫。
晚上趁着停车时四处奔走筹备材料,白天安安静静的雕刻画符,很少见他安安静静的休息,仿佛有什么在催着他往前走,他的身上,经常逸散着一种焦虑。
有时候,千间幕也会被这种焦虑感染,他有一种自己只是短暂存在于这里的紧迫感,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去。
然而很快,恍惚之后,那些感觉又会彻底消失。
他只当自己是被少年的情绪给感染了。
这份焦虑很快就被少年转化为了动力,之后又是很多次日升日落,少年仍然不放弃和他聊天,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仿佛像是面对死物一样单方面的倾诉
又好像……在发泄某种不安。
为什么会这么想?千间幕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无法产生连贯的思绪,甚至连思考也很艰涩。
走过山川与湖泊,换过几辆牛车,停停走走之中,在少年的刻意改变下,两人的方向微妙的发生了偏移,不再直指平安京,而是绕了远路,去了更远的一个方向。
然后某日,少年说:“我们到了。”
背包里是精心雕刻的木偶,还有从民家换购的金玉。口袋中的破布裹着红色的石头,手上拎着刚刚在森林中猎取的猎物。
他仿佛做下了某个决定,有一种微妙的决绝。
掐诀,断定方位,画出阵法,将准备好的材料一个个摆好,用树枝勾勒出连线,而后手指轻轻在空中挥动。
术法既成,一道金光腾然而起,直插云霄,猛地贯到了苍穹之上。
下一瞬,少年吐出一口血。
于是金光骤然烟消云散。
地面摆放的那些个物件,无论是木雕,金玉还是石块血肉,在他吐出血液的那一瞬间,一个个霎时间崩坏腐烂。地面上巨大的图形被古怪的扭曲,本来还算正义的图案,转瞬间就多了些扭曲的意味。
少年有点站不稳,摇摇晃晃向后走了两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地变化,岁月更迭,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他咳嗽了几声,抹了一把脸,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流了两行血泪,血液被抹开,他用袖口反复擦着眼睛,直到视线重新分明。
不过,就算如此,千间幕却察觉到他的眼神聚焦的很艰难,因为少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找到他的方位。
“我应该找到了送你回去的办法,但之前的实验,都没有成功……若是因果命运,我想,现在就是成功的时候了。”
少年苦笑了一下,有些腿脚发软,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你我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事,灵体脱离身体太久,会伤害根本……我可没想过会因此知道那么多事……”
“……”千间幕静静走过去,然而一言不发。
实际上,之前几天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刚刚,变得格外清晰。
「告 修复即将成功,并行进行时间回溯蓄能……」
那黑发的少年也习惯了他的木然,两指合并,点在千间幕的眉心。
“可能会有点痛,也可能对记忆产生一定的影响,但一切都会慢慢恢复,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创的术法,恰好就在遇到你的前几天产生了灵感,如今想来,这大概是命运。”
他的声音停顿一瞬,最终笑了一下。
“啊呀……这命运,又将会走向何处呢?”
千间幕没有看清施展术法的手势,他忽然产生了某种冲动,直直看向少年的脸,他竭力想要看清少年的面孔,却始终无计可施。
怎么办?他还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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