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不可能,我见过死人的样子。”
“那你也不能保证吧,你又没死过。”远藤静静的看着他。
“哦,我会死的。”
少年点点头,而后他又笑着说道:“等我死了,事情就有答案了吧。”
——
在津岛修治的认识里,青森的春天,是很冷的。
就算是樱花盛放,也要比最南端的城市晚上近两个月。
不过,哪怕是冬天,在家里人的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季节的痕迹。
外出要身穿和服,佩扇子,宽大的‘鹤丸’家纹绣在背后,撑着无所谓的望族辉煌。
在家中要身穿轻薄的和服,不能有褶皱,不能戴不规矩的配饰。跪坐要笔直,进食要遵守规矩,遇到长辈要行礼,遇到客人要耐下心迎客。
日式的家庭,却住着日西结合的‘豪宅’,三十多人挤在一起,也算得上‘名门大户’。
要遵守长幼尊卑,敬畏师长父母。可母亲去世时,父亲忙着竞选议员,甚至没有回家。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日,他穿着滑稽的和服,戴着长长的围巾,木然站在那扇纸门门口,目睹着女人失去生命。那死亡如美丽凋零的花瓣,只一瞬便杳无声息。他站在那里,听着兄长与弟弟的悲泣,察觉不到半点悲伤,只觉得莫大的讽刺。
于是垂下眸,抬起手遮住面无表情的脸。
时代在变化,远在横滨的异能大战只能给北海道的津岛家一点无法提供利益的谈资。他们更担心选票,银行业的改革,家族之间关系的维护。
大家都忙忙碌碌,只有他像是高台上的看客。又像是舞台上的小丑,体会着自己的无知无觉,感知着莫名出现的惶恐与悲伤。
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无处可去,总是虚度时光。
故意刺痛人的话题被人不软不硬的打了回来,于是稍微提起的兴趣倏然消失无痕。彼此都遵守着宁静,那这段时间便也没那么难熬。听到父亲大人的脚步声,津岛修治懒洋洋的坐直身体,却又让着装出现了一分褶皱,于是被成功赶走去整理衣装,逃难似的从充斥着荒谬与愚蠢的会客室跑出来。
只是独处时,心中的空虚却又开始慢慢扩大,黑色的淤泥反复的翻滚,自我折磨的日日夜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不满足。
他靠在树的背面,来来往往的佣人或是视而不见,或是根本没有发现。他本就是这么个不太寻常的性子,若是被打扰,就会用平静的眼神淡淡的盯着那人。久而久之,大家都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不过,今天明显不是一个好日子。
去而复返的幸存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拐角处,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怪异。
津岛修治倏然抬眸和他对视,那幸存的罪大恶极之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惊讶。短暂的愕然之后,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笑眯眯的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这就是津岛修治和那个人相遇的全部了。
再一两个月即将十二岁,而在未来一年间人生即将发生剧变的津岛修治,率先在所有人之前走上了一条陌生的十字路口。
而他此刻尚且一无所知。
——
千间幕是被一个电话叫来的。
周作的语气有点像是:我发现了一个好怪的东西,快来和我一起再看一眼。
事实上对于远藤周作来说,这个津岛家的小子真的很怪。
他能清晰的意识到津岛修治的怪异之处:津岛修治能看到身处于生死夹缝的他,津岛修治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命运;他不想死想要活着,而津岛修治活着却想死。
就好像他是活着的死人,而津岛修治是死着的活人一样。
他目前还没那个想象力去想象到异能无效化这个bug,他只觉得好怪,再看一眼。
连带着千间幕也被他形容的跟着迷惑,也觉得这人好怪,他也来看一眼。
于是在北海道樱花结下花苞之际,千间幕到达了青森,来排队参观未来的人间失格持有者。
两人都带着点来旅游观察神奇生物的心态,碰头对了一下时间表,发现津岛家的少爷活的相当神出鬼没,抓是抓不到人的。递交拜帖进去更是麻烦,而没有利益交换想进入津岛家何其困难。
最终,两人一致决定大半夜偷偷翻墙去津岛家去看他。
于是十一岁零十个月的津岛修治,深夜坐在房间里点着蜡烛偷偷读书的时候,听见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声。
津岛修治:……?
他木着脸站起身,推开了门——
第16章
——门外并没有人。
津岛修治探出头,一无所获。
他沉默着关上门,思索了片刻,下一个瞬间,趁其不备,开门!
刹那间,他脸色倏然难看下来,脸色也变的苍白,不过只是片刻后,又微微无语起来。
只见门外树下的阴影处远远站着个蓝发少年,探出头幽幽的看着他。
寒风吹过廊檐,带着淡淡的尖锐啸声。月色明亮,夜色却昏暗,而少年整个人都缩在影子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存自带一种诡异的氛围,像是半人半鬼一样飘忽。
津岛修治乍然想起当初和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那句:
“你怎么知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人怎么可能会动呢?哈哈……
……不会吧?
成年的太宰治是绝对无所谓鬼怪之物的,他有一种绝对的自信与傲慢,对任何非常理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见过江户川乱步,而他自己的异能力则是绝对的反异能。见的太多了,他早就对魔法侧没什么很强大的畏惧感,相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反而会兴致勃勃的试图掌控。
对他来说,最可怕的永远还是人类。
而少年时的津岛修治,所学习的家族文学课中,除了必要课程外,为了让他少打家产的主意,是学了大量的神鬼逸志的。他自己理智上对所谓魔鬼嗤之以鼻,但真的猛然间见了‘鬼’,他还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下一瞬,他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他一向认为死亡是美丽绚烂且饱含情绪的。但如果人死了会变成丑陋的鬼……
这种事,不要啊!!
紧接着,他看见那个蓝色的影子眨了眨眼,空间仿佛沸腾了一瞬,那种游离感突然消失。而后少年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微微侧身低下头对什么人说。
“你看,很奇怪吧。”
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潜入津岛家就是为了吓人啊,你们有病吧?!
津岛修治的眼神默默的死了,脸色也变的很难看,显然觉得有些恼怒。
然而他的无能狂怒不能阻止事态发展,紧接着树的背后走出来一个比他小一点的少年。小少年有着微微卷曲的白色长发,异色的双眸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红色的眼睛沉的跟血洞似的,金色的那只则明媚而圣洁。
“晚上好,被吓到了吗,真不好意思。”
千间幕蹭过去,他围着棕黑色卷曲短发的少年转了转,但津岛修治只是抿着嘴,沉着脸。
“两位闯入者,我要叫人了。”
“呀嘞,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把你绑走了。”
千间幕笑的像是个白皮黑馅的汤圆,而且还是漏了个洞的那种。被威胁的感觉让津岛修治相当不爽,他张张嘴就要喊,结果刚张嘴就被塞了一颗糖,糖的味道又甜又腻,顿时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不想出去吗,这里很压抑吧。”
“这里很小,外面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津岛修治面色好看了一点,虽然被甜的发苦,却也没把糖吐出去,而是咬牙切齿的想要吞下。
“嗯,也对。不过我不是这里的人,不太懂这里的情况。”千间幕跟着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抱怨。“不过这里不方便说话吧,要谈谈吗?”
家里有严格的宵禁时间,到了时间不关灯时会被责骂的。津岛修治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怜的蜡烛,眼睛一转,突然说道:
“我想吃螃蟹。”
“这个时间,很难买哦。”
“诶……那我就不去了。”小少年试图恶劣的的给人出难题。
日本北海道的螃蟹十分出名,尤其是札幌帝王蟹,一只都能卖上高价。家中并不经常吃,但也并非吃不到。只是被控制了量,每次都无法尽兴。
倒不如说聪明的津岛修治已经意识到他的价值,眼前这两个人找他必定有所求,不强行把他带走也是为了不破坏关系。
很巧,他也对两个人很好奇,那么随口提出一些有些麻烦但并非很难做到的小需求,只能是他的一点小小报复了。
“唔……周作,能买的到吗?”千间幕深知他的想法,转头问蓝发少年。
远藤周作思考了一下。
“好品质的有些难办,但应该能买到。”
于是得逞似的,津岛修治笑起来。
“我要很大个的!比我脑袋要大的哦。”
他转过身去房间把蜡烛吹灭,把门关好。在门口留下外出的小纸条,其余事情交给仆从处理。等一切办好,他走回门口。
“那么,要怎么把我偷走呢?”
他兴致勃勃问道。
津岛家有门卫也有夜间的管家,围墙也是相当的高。他也有晚上溜出去过,不是从破旧的后门就是从后门旁边的狗洞。久而久之他也就和狗洞处进进出出的狗颇为熟悉。
不过那狗和他熟了之后就开始摇尾巴讨好,津岛修治难以忍受这种动物的神色,更在父亲下令捕杀野狗看到野狗尸体时,开始对狗这种恐怖又讨厌的动物深恶痛绝。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想着,如果要走狗洞的话,他就要在那里尖叫。后门正靠仆从休息的小房间,一定会被很快发现的。
不过下一刻,他恶意的笑就笑不出来了。
那比他还矮一点的少年把他像是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啊?
他趴在少年窄窄的肩膀上,低下头能看见少年雪白长发的发梢。那少年扛他的动作相当轻松标准,就好像他不是个大活人,是个纸片人似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土地飞速切换走到了围墙边。那少年顿了顿,就好像魔法似的,一脚踩上树干又借力踩到围墙上,来来回回几次,就用空闲的那只手扣住围墙的边角,一个用力就越了过去。
全程不超过十秒,声音轻的不可思议。除了他被少年消瘦的肩膀膈的肋骨顿顿发痛外,几乎是毫发无损的偷渡成功。
啊,你是超人吗?
“你……你……!!!”
他跳下去,脸腾然红了起来,又惊又气。
“不好意思啊,我们那边的人都这么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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