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咔哒’
燃气灶被关闭。
金发黑肤色的青年双手撑在岛台上, 低垂着头，半天没说话。
许久后，他深深吸了口气, 从冰箱掏出几个饭团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用盘子端起来放到千间幕身边，一边冷笑一边慢慢解开围裙。
“……嗯？”有些疑惑的，千间幕抬头看他。“你去哪？”
这个脸都快黑没了，你是暹罗猫吗？
“我去杀了那个混蛋。”
“喂！”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是个人渣, 却不知道他还能做得出这么无下限的事情。反正组织里的人知道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要为日本除了这个祸害。”
安室透直直就往外走，千间幕赶紧抓住他的袖子往回扯了扯。
“你杀了他也不是为日本除害啊！”
“哈？！”
“因为他是个美国人啊！”
“……”
安室透又顿住了，他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像机器人一样咔哒咔哒转过头, 看向千间幕。
“你是说，诸星大有美国绿卡？这不奇怪，组织很多人都有美国身份。”
“诸星大没有, 但赤井秀一有。”
“……赤·井·秀·一·？”
安室透的声音都快破音了, 他低声说：
“你是说，一个美国cia或fbi, 来到日本，碰瓷色、诱他的表妹加入了组织, 还维持情侣关系维持了那么多年？”
“……也不是色、诱, 遗传性性吸引这是基因上的问题……是的。”
如果真的有感觉, 千间幕现在的感觉就是‘安室透的脑袋嗡的一下’。
……这家伙这次恐怕真的气了个够呛。
千间幕和夏油杰虽然掌握了不少组织卧底的情报，但他们没和安室透说。一个是咒灵的法子跟科学沾不上边他们不能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 再一个就是以安室透的性格真不好说他会不会踩着别的卧底的尸体上位。
反正灭个组织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掏空组织的信息库，没必要的伤亡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但正是因为这种绝对自信，落在真的在拼命战斗的真警察眼里，大概就会有些过分的傲慢了。千间幕缓缓后仰，稍微有点担心安室透突然发现问题的关键不在赤井秀一而是在他身上。
然而安室透并没有惊到很长时间，而是咬了咬后牙，低声问道：
“这个时候告诉我，你要对赤井秀一做什么吗？”
是平时太过分了吗，感觉这个人被他们两个玩坏了。
但他的眼神告诉千间幕，他此时非常冷静。
一个优秀的卧底警察，就在于利用身边一切能用的，哪怕是把自己当泥踩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安室透现在仍然在思考，思考他要做什么，思考这个fbi要如何处置，在思考要如何从这个环节中得到足够的利益。
虽然，他的脚尖指向门外，手指放在口袋边缘，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老子很生气要开始干活了的恐怖气势。
冷静……还是根本不冷静呢？总觉得他学到的东西让他冷静，但他的本性却是一点就炸的那种……
“赤井秀一的话，大概要脱出组织了。”顿了顿，千间幕把计划好的事情告诉安室透，他笑了下：“因为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要叛逃了，他这个搭着宫野明美进来的人不脱出的话，未来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什么？宫野姐妹叛逃组织？”
安室透睁大眼睛：
“什么时候，你要做什么，宫野志保的实验室防卫森严，组织的眼睛无处不在……你不要命了吗？！”
“并没有那么严重，因为……”千间幕看了一眼安室透旁边的咒灵，依旧是那只熟悉的阿飘咒灵，一行血字隐隐浮动着。
“——已经成功了嘛。”
两年时间，足够千间幕用zero将能搞到的资料全部搞到手，也足以让千间幕定位宫野姐妹的位置。
虽然APTX4869的资料使用了根本无法在网络上便捷取用的储存方式，例如磁盘和纸质文件，想要把一切打包带走堪称天方夜谭。但如果无法带走资料就带走成品，宫野志保去年年初大学毕业回国，回国短暂修整后直接接手了APTX4869的研发进程，夏油杰和千间幕观察了好几个月，确定宫野志保此时已经成功复刻出了APTX4869。
而不久前，因为接管了研究所的监控，千间幕看到了小鼠奇迹变小的现场画面。
那就是时候了。
虽然再等等也可以，但横滨最近很乱。
传闻中的‘书’，在舆论中出现在了横滨。
因为没有龙头战争，横滨目前还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家独大。虽然已经在缓慢吞噬其他黑手党的势力，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啃食榨取他们的养分，但现在说到底gss和高濑会这样的组织仍然还有一口气。
这种类似万能许愿机一样的东西，如同一瞬就能将没有改变办法的局势翻盘一般……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现在整个横滨的气氛非常紧绷。
但是，千间幕可以确定，十分百分的确定，主世界不可能存在‘书’。
所谓‘书’的传闻，大概是幕后推手鼓动风波的一环，能做出这种布局的人……死屋之鼠又或是幸也？但如果是二者合作，千间幕无法不为此感到头痛。
为了这件事，千间幕需要经常坐守神社，但这边琴酒好烦，紧急任务和大型任务一个接一个，琴酒为了那点刺激感疯狂加班，然后他最信任的成员千间幕就得陪琴酒一起加班。两边的事都越来越严峻，他好烦。
他还抽空写了一本《青鸟》给咒术世界，为了稍微平息咒术世界未来必定会出现的，‘能看到’和‘不能看到’的人的彼此敌对。
灵力复苏后，不止很多普通人逐渐掌握了灵力，甚至连妖怪神明也会依次出场。这是他们必过的难关，千间幕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帮助。
这种三到四个工作叠加且充满随机性的工作强度，如果是二十多岁的千间幕他忍一忍也就适应了。但这两年千间幕处于迟来的生长期，精力还没有达到顶峰，而平日可以忽视的手术后遗症也开始随着疲惫上涌，他开始呈现明显的疲态。
他的疲惫甚至表现在了行为上，在连续几个任务没给琴酒好脸色之后，琴酒有意识的在给他降低任务频率，但就算如此，他也清楚这样高频工作下去，他的工作质量会受很大影响。
既然APTX4869已经诞生，那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确定宫野志保出国之后，千间幕就要准备离开黑衣组织，他倒是不打算叛逃，叛逃中怎么也有个叛字，他打算跟琴酒正面辞职。
嗯，打电话辞职，然后瞬间回自己世界去，让琴酒摸不到头脑。
稍微有点对不起琴酒老大哥，但他好歹也是干了两年的活的，只能希望老大哥未来能遇到一个真的好下属。
“已经成功，是什么意思？”在千间幕思考的空隙，在哪过分漫长的沉默后，安室透突然低声说。“什么叫，已经成功了。”
“那两个人已经被送走了。”甚至连试验所的数据都已经被洗劫了。
“已经结束了，那你告诉我做什么？既然从一开始就不让我知情，现在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安室透的声音很低，千间幕现在确定他的火气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了。
“……你不想知道吗？”千间幕反问道。
“我在问，为什么是‘已经’。”手狠狠握起拳头，安室透低着头，金发在眉眼间落下深深的阴影：“既然有从试验所抢走一个人的能力，你…们能做到的事更多吧？既然已经深入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为什么不用来摧毁组织？”
果然。
就好像辛苦在做的事，有人却拿着答案逗人玩一样，安室透很早就为此而感到不舒服，但却又因为种种原因忍了下来。
“但如果是安室先生你，会用这些情报做一些很危险的事，去试图换取组织内的地位吧？”
千间幕平静的看着他：
“害死别的人，伤害别的人，这种事，你做着真的开心吗？”
“你居然很在意我的心理状况吗？我不需要，想要摧毁组织就必须这么做，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但是，不这么做也没关系。”
叹了口气，这场争执虽然有点令人意外，但中途的确是千间幕挑起来的，他马上就要走了。夏油杰对待实力不如他的人一向有点外热内冷，如果是正常环境还好，但在安室透这种有八百个心眼子能忍还很聪明的家伙眼里，夏油杰和安室透的隔阂简直再清晰不过。
日后夏油杰必定要与安室透一同联系日本政府准备击垮组织，到了那时候，两人恐怕很难互相合作，与其让夏油杰和安室透爆发争执，然后让安室透被夏油杰无意识中气个半死，还是在他这炸了就完了。
“或者说，摧毁组织是最简单的，难的是根除。夏油杰想要获取完整的组织在日本政府安插的人员名单，唯有将支持者全部挖出斩草除根组织才不会再次重生。在获取完整的名单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但同样的，组织内部也不需要再造成任何不必要的伤亡了。”
千间幕认真解释道：
“那么，如果在两年前，一年前，甚至现在，我这么告诉你这件事，你真的会信任我们吗？你真的会什么都不去做吗？”
不会的，安室透对待夏油杰总是拥有着一种莫名的警惕，在加入组织后，这种警惕日夜攀升。他不会完全信任夏油杰和千间幕，因为他们中无论是谁，都无法给出自己的情报来源。
zero黑入系统又或是夏油杰的咒灵跟踪骚扰，这两种对安室透来说太超过了。况且安室透的意识时刻被世界修正，他不会信的。
就算是安室透，他现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也不是信任，而是千间幕是否已经站在了组织那边，正在用话术迷惑他的感官。
他一定会试着做什么，一定会拿着那些情报，在他觉得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一定会反复调查，半信半疑。
信赖的建立需要时间，但没有人有时间去建立安室透的信赖。安室透也无法信赖两个完全不遵守法律的恐怖分子。
那么，假如安室透真的用了那些情报，或者他没用，但却因各种意外造成了后果，伤害到了可能会伤害的人。再之后，安室透发现事情本不需要那么复杂，很多人本不需要死去。
到了那时候，哪怕他没用，哪怕他根本没有想过真的下手，他也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会吃到自己本不是缺点的多疑与决绝所缔结的恶果。
“所以，暂时不知道，然后在不同方向对组织出手，效果不是更好吗？”
安室透轻声问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关键情报已经收集好，日本要开始准备行动了。”
手机闪烁出亮光，千间幕低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现在的情报，已经足以让你相信，两年内可以发动一次总攻。”
安室透沉默了很久。
“……哈！”
他吐出一声短暂的笑声，其中并没有几分笑意，艰涩地一字一字低声说：
“‘不想我杀人造成心理负担’‘觉得我的努力除了带来压抑外毫无必要’，或许我应该感谢你，在你心中，这大概是保护吧？”
“……”千间幕缓缓抬头，看向他：“是哦，是保护哦。”
“保护吗？”温柔又残忍无情的保护。
“或许我要向你道歉，但在不需要多费精力的事情上，我很难去关注你的心理健康。”千间幕语气平静。
将食物搬回蚂蚁的巢穴这种事，对他只是动动手指的程度，但对努力搬运的蚂蚁，或许就是一种俯视和傲慢吧？
但难道要让他花大量时间去劝告蚂蚁不要费力气吗？如果劝告了也不会听，还会被咬一口又怎么办？他为什么要在意这种渺小的生物？直接搬过去就好了吧。
说到底，是世界壁垒所造成的强弱变化中，强者对弱者的碾压效果，对于弱者世界的原住民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他和夏油杰的本意是好的，搬运食物的蚂蚁会无意义的累个半死，甚至丢掉四肢，他们只是在努力维护蚂蚁的状态，让他能够平稳回到巢穴中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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