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是吗？”
女人歪过头，看了他一会，在角田光代被这温柔而危险的目光注视的头皮发麻的那一刻，又百无聊赖的转过头。
“但他没有你有趣。”
她的动作快的几乎看不清，角田光代眼前一花，下一瞬她就捧起了青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
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背影。
那背影中是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一种柔与韧结合的庞大杀意。
“请一定要永远保持有趣，小幕……”
“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们会永远纠缠下去。”
被遮挡住面孔的青年沉默了一瞬，而后极轻极轻的回应：
“……嗯。”
第160章
降落横滨时, 第一眼望到的就是一片白雾。
整个横滨空空荡荡，明月高悬，千间幕眯起眼, 一种微弱的灼烧感出现在他的眼眶中。
最初他只以为是环境造成的刺激，但在那灼烧感越发突兀的当下，一种微妙的‘分离’感倏然传达到他的灵魂深处。
他缓缓回头。
熟悉的那个人在不远处看着他，略略勾起一丝笑意，像是月光下被红纱遮盖的美玉。
千间幕难以抵抗的陷入漫长的困惑与茫然，他定定的看着那个人，在某一瞬竟然有一种庞大的不真实感。
“怎么了？”她问到。
心脏猛地下沉, 熟悉又陌生，那不详的震愕令他头皮发麻。
“……你，还记得吗？”干涩的喉咙只能吐出这些话语。
“我没有记忆。”女人说。
她不是她。
***
千间幕的异能力，与异能力者的异能力，有着非常巨大的差别。
异能力者的异能力来自灵魂, 当异能力者死后，身体内部的异能力就失去了效果，只剩下一丁点残渣。
但千间幕的异能力却并不是来自于灵魂, 相反, 是灵魂上的某种剥离，然后将它们变成某种与他联系的第三方。他的异能力并不纯粹, 更像是类似于某种环绕着星球的卫星的存在。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那只眼睛，眼睛转化为能力后, 与他强行融合为一体的第三方剥落, 然而某种联系却仍然存在, 化作一道无形的丝线连接在千间幕身上，所表现出来的, 就是异能力。
而当这异能力被异能力者使用异能力进行具象化，于是这‘东西’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以血肉为外壳，以故事为灵魂，他所缅怀的友人，就在他庞大的怀念中，化为一模一样的‘伪人’。
但，挣扎而纠结的是，千间幕清醒的认识到死亡就是死亡。
在千间幕收到莉莉丝的另一只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地明白莉莉丝不仅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这不能是莉莉丝，但他的感性却令他无法不在意这个存在。
能看到这个存在，他的心情复杂如混杂的颜料，他所试着抓取的过去的残渣，经由他的实验诞生在眼前。
这一切并非无迹可寻，很久之前，他写书的动机，就是试图用异能力捕捉到过去的影子。
在这个世界，只要他还在写，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异能力者，总有一天，他能够将过去的那些影子，那些友人的残渣一点点拾起，然后努力小心翼翼把他们放到更好的环境，让他们的哪怕一根头发，也能在正常社会中拥有正常的人生。
所以他在写。
但在成功将莉莉丝分离后，他先后经历了刀剑世界和咒术世界，情感复苏使他动摇，他开始短暂的陷入思考。
他把死去的人从坟墓里挖出来，让他们的断肢长出完整的身体，是否是对过去的一种亵渎？
因为死亡就是死亡，新生的也不是他们。他种种行为刨根到底下来，也只是他太过怀念他的曾经，霸道而傲慢的利用他人的祝福，捏出他人的替身，来满足自己的一个愿望。
这真的好吗？
在那之后，他开始回避这样的故事，不再针对某人写过去的故事，而是随便写一些无所谓的东西，试图将答案交给时间审判。
然而此刻，过去的隐患爆发，他的实验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成功，他直面了那个，由眼球长成的身体。
果然能成功，他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
但是……还是没办法……
“下达命令，小幕。”
似乎因他愣神的时间太长，女人将额发撩开，大咧咧露出那块水晶：
“为什么不下指令呢？”
“……稍微给我点时间想一下啊。”千间幕抱怨着。
莉莉丝没有回答，表情却瞬间微妙起来，她猛地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微微躬下身，是千间幕熟悉的动作和姿势，仿佛准备狩猎的猫。
‘魔女莉莉丝’‘逃脱大师’‘暗杀王’，莉莉丝是单兵作战的战斗机器，只要是一对一的场合，她就可以在无声中取下他人性命，战无不胜。
“怎么？”
“有人在看我们。”
她语气淡淡，缓缓举起手，指向远处五栋大楼的楼顶：
“在那之上。”
千间幕那繁杂的思绪瞬间清空，从庞大的过去回到眼下的问题上，跟着抬头眺望了五栋大楼，但因为太远而无法看清，等zero捕捉画面放大，此时大楼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幸也又或是费奥多尔，大概。
而白雾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涩泽龙彦了。
白麒麟涩泽龙彦，这个异能力者首领宰曾经和他提过，他两年前就已经在搜索他的踪迹，然而异能特务科护白麒麟护的特别紧，毕竟是最有可能成为超越者的异能力者，而在白麒麟背靠大山的状态下，他无法也不能提前将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况且……
其实那个时候他私心想找个机会看看涩泽龙彦的异能力。
目前已知的，由舆论引动异能力者蜂拥横滨，由横滨盛况触动异能特务科释放涩泽龙彦，由涩泽龙彦将整个城市拖入迷雾开始大屠杀，这是一套完整的逻辑链。
但目的是什么。
制造混乱？这种无伤大雅的混乱，背后必然有一个至关紧要的目标。
然而看不到，就好像有人把他们关进了隔离房，用精心勾连的巧合锁死其中的关窍，务必要隐瞒他们到最后一刻。
但想想是幸也和费奥多尔结合那也正常。且不说费奥多尔是什么人他甚至还没看过他的照片，光是幸也那家伙，就够所有人吃一壶。
如果是幸也……太宰治这种生物的脑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猜的，在太宰治本人有意模糊自己的思路的情况下更是难上加难，要知道，他是个能控制自己心跳，甚至利用心跳停止来感受濒死感的狠人。
“……”
先去武装侦探社看看。
***
“……幕……幕……”
角田光代目瞪口呆的举着手：
“诶？比我还小？”
“抱歉……”
千间幕看了眼莉莉丝，不知道这个莉莉丝到底从他的书里或是记忆里得到了什么，演变成了莉莉丝二十几岁最乖僻的那几年。他倒是习以为常，但随便放在一个人附近，都会有人吃不消。
好在动静守恒，稍微疯了一下，莉莉丝又变得安静下来，放下她的手，走在他的身后。
松了口气，千间幕向角田光代伸出手。
“这是去往武装侦探社的路线，你在这做什么？”
“诶？武装侦探社吗？”角田光代比他还吃惊，颠三倒四大脑燃烧一样乱七八糟的说着：“只是逃跑而已，啊！我的异能力回来了，刚刚那个……那个小姐是……？不，我不问了，谢谢老师！”
潜意识跑到武装侦探社吗？
虽然这两年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变化，例如角田光代不知道为什么和条野采菊一见如故的互相折腾，江户川乱步总莫名其妙斜着眼看着他笑，中原中也对森鸥外的尊敬更上一层楼，以及港口mafia全员都变成了宠物爱好者……什么的……
这么想，就不奇怪了。
“找个地方躲起来。”把比他大了一圈的青年拉起，千间幕看向远处，给莉莉丝下了命令，让莉莉丝先去杀死被独立的异能力，然后转过头：“等雾散去就安全了，周作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是大老板！大老板好年轻！！大老板好帅！”角田光代热泪盈眶：“大老板跟我一起走吧，我知道哪里能躲！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我还不能……”
千间幕又被热情大狗扑了一脸，就在此刻，不远处发生了连绵不断的爆炸，火光冲天。
异能力者暴动的杀伤力其实并没有热武器那么壮烈，而且当下是异能力殴打普通人的战力配比，双方能互相对峙都十分艰难。虽然吹来的风中已经染上了很淡很淡的血腥气，但此时的横滨却又相当安静，只有星星点点连绵的枪响又或是喊声，以及莫名其妙满天都是的光效。
大概是混黑混久了，千间幕眯起眼，总觉得其中一些响声似曾相识。
“我要去那边看看，你躲好。”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角田光代抓的死紧，他扯了扯，角田光代一起晃悠晃悠，直到意识到不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没松手，脸蹭一下变得通红。
千间幕的手腕都被抓青了，他收回手，暗叹一声这人手劲真大，但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向着爆炸处跑去。
他刚跑两步，就看见角田光代也跟着他跑。
“不，不行，大老板的异能力还没收回来，太危险了！带上我一起去吧！”
“……”
不愧是你啊角田。
一路到处都是血迹，激烈战争后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千间幕捡起几个弹壳，弹壳上熟悉的符号让他确定，这是他从组织带回来的军火。
组织内部资源挺丰富，而且要比横滨这边的军火先进的多，千间幕用内购价买了不少武器，一部分放在神社，另一部分则送给了乱步充给了武装侦探社。福泽谕吉慎重的收下了，并承诺非极端情况下不会胡乱使用。
绕过一个拐角，千间幕微微喘了口气，抬起头，终于能看到几个缠斗的影子。
枪械的子弹是有用尽的那一天的，而且大雾弥漫流弹伤人，到了现在反而很少有人再继续使用枪支，于是只能竭力厮杀。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战争就瞬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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