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明明是死物,却莫名有一种鲜活的悚然感。
“你好,我的房间要有地下室。”
他淡淡开口,话毕,顿了顿,补了一句:
“需要我说谢谢吗?好吧,谢谢。”
……
……
他好不客气,就好像回家一样!
**
绫辻行人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
这话说起来有点奇怪,毕竟侦探这一行谁没有正义感呢。但不可否认的是,实际上顶尖的侦探的行业往往并非是侦探,而更像是解密师。为了救人而破案这样的理由被倒置,很多人的理由是,为了破案而救人。
尤其是横滨,这样的人并不少。死亡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你觉得你的生命比一出戏剧更宝贵吗?不要自作多情了,人命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廉价物。
但绫辻行人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这个判断,若是由熟悉他的人来判断,却往往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拥有这种异能力的人,这种能够在凶手死亡的尸体前冷淡的称其为自然现象的人,这种冷血寡淡又毒舌古怪的人,怎么也算不上有正义感吧?
“这种超自然的自然现象,除了就这么接受之外,你还能怎么办呢?”【注1】
这样冷冰冰的真实话语,反而会让人对他更加忌惮。
这个世界是围绕着规则和秩序运转的,黑手党之所以是黑手党且不被政体推崇并承认,其中的因素不可否认的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的规矩不符合审判制度的缘故。
法律要求量刑,是将每个人的罪行量化,然后放在天平上,一边放着无任何感情因素的纯理□□实,一边放上与之相等的可控刑罚。在这个基础上,增减一些无关紧要的感情因素,以保证尽量公平。
准确来说,可以惩罚,但必须使用固定的手段,付出精准的代价。
这种维护秩序的规则极为重要,但有时候却又过分冷血无情。
被杀死和被奸O,被虐待和一击致命,失去眼睛或失去舌头,造成心理影响或□□影响。在不同的人心里,难免会对天平对面的刑罚产生自己价值观下的判断,觉得过多或是过少,觉得不公或是偏颇。
有人觉得以牙还牙才罪有应得,有人觉得付出代价就已经足够。
不过普世价值观念下,接受过法律教育的人通常都会赞同一件事情,即无论如何看待,无论如何思考,都不能被情感左右。也就是说,就算那人十恶不赦也不能够擅自定刑,至少要交给法庭审判,得到一个公平的结果。
有些迂腐,有些无情,但你能说那是错的吗?
不能的,也没人敢,因为这之上是精心撰写的法律,是一整个绝对不能撼动的社会规则。
所以,哪怕不能够自我控制,哪怕他自己所做的只有找到真相,哪怕凶手是残忍的恶人,只要绫辻行人出动,只要异能力条件达成,某种独特的罪恶就不可避免的落在了绫辻行人的头上。
没人会在乎这件事。
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仅此而已。【注2】
他被冠名为‘杀人侦探’。
首先,他的确是个侦探。
其次,他是个杀人犯。
这是个等号,意味着,只要他是个侦探,他就是个杀人犯。
他无法舍弃寻找真相的宿命,然而在他被一口认定为杀人犯的当下,你又怎么坦然的说他是个正义的人呢?
就连绫辻行人本人都要对这个词嗤之以鼻了。
他有着不被承认甚至自己也不想认可的正义感,在被诅咒的命运中自顾自的前行,对外界的传闻和窃窃私语视而不见,甚至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待遇也不怎么关注。无所谓争执,不关注时事,回避情感,清醒的活在玻璃房间中,孤身一人,冷静强大,并从不认为自己孤独,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拯救。
——令人厌烦的自我主义,这就是他给自己的定义。【注3】
若是再过几年,甚至只有一两年,等绫辻行人真切的被异能特务课盯上,出于种种理由和对命运的妥协,他或许就不会来找千间幕了。
但目前的绫辻行人刚满18岁。
他靠着父母丰厚的遗产生活,没有稳定的社会关系,偶尔会当一次侦探,因为凶手死亡的离奇,除了他之外还没有很多人发现异常。整日读书思索,冷眼旁观着整个世界,他不愤怒命运,不悲哀人生,不犹豫生死,只是觉得无趣和虚无。
他收集人偶,他清醒的这么认为:他和这个世界的距离,他与这个人偶的距离,人偶与这个世界的距离,是永远的分毫不差的一致。
所以一时兴起投稿小说,和‘同类’交流,进而来找一个似乎很有趣的人,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个很奇怪的决定。
绫辻行人并非毫无准备就贸然上门,他听说过江户川乱步,但大概是猫猫相斥,他并没有那个兴趣去关注他。但是在读过江户川乱步的小说之后,他一时兴起去远远的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且很巧合的是,当时江户川乱步正在处理一桩案件。
没有异能力。
他做下判断,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如一潭死水泛起波澜。
一如千间幕所认为的,
——江户川乱步就是这个世界的奇迹本身。
于是通信,交流,在蛛丝马迹以及乱步有选择的透露下,得知这篇小说最初的理由是促进文学,最终目的是让更多异能力者写作。
谜底这不就出现了吗?
在确定地址之后,绫辻行人先是走到了神社附近,给乱步打了一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开始计时。
答案是三分钟,只这个时间所透露的信息,就让他基本确定了千间幕此人和江户川乱步的关系,也确定了千间幕对他的态度。
没问题,可以相处。
接下来的十秒,他已经开始思考要从家里带几个娃娃过来了。
然后他突然想到,神社似乎不会有地下室这种东西。
“给我一个有地下室的房间。”他补充道,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打招呼了,不过那不重要。
看到那白发少年有些茫然的神色,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对未来的房东礼貌一点。
于是他说:“谢谢。”
他可真是太礼貌辣!
**
有一种一见钟情,叫见的第一面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这是一种片段式幻想,当然,通常只是幻想。
但绫辻行人明显是借以超高速的思考,转瞬间将一切在现实层面安排的明明白白,跳过所有无用环节,直接正中红心。
没什么礼貌,十分突兀,但又说了谢谢。
也行,至少有点礼貌。
“神社哪里会有地下室啊。”熟练的自动补全,千间幕带着人往神社走,这个时间神社有些人参拜,多是周围的住户。这些住户对于神社的孩子们已经很熟悉了,远远的跟千间幕打招呼。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神?”冷眼看着一切,绫辻行人的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发问。
“或许吧,你觉得呢。”千间幕抛回话题。
绫辻行人有些讽刺的露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
好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
神社的房间不是很够用,远藤中井太宰千间一人一间,最早乱步过来时,甚至最开始的几天都是和千间幕一起住的。后来考虑到办公聚会和住宿缘故又腾出几间房间,因为没人住看起来非常冷清。
虽然提出了要求,但绫辻行人的表情淡淡的,不是很在意住哪里。感觉他唯一比较在意的就是带着的那个人偶,甚至特意给她找了个不直晒很阴凉的架子。
千间幕看了好几眼那个娃娃,娃娃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每一个关节都很灵活,脸部雕刻更是栩栩如生。身上的小裙子用的是最高级的布料,针脚细密的就好像是正常大小的裙子直接缩小的一样。
“很喜欢?”
“嗯……”千间幕沉吟片刻,转身摸出一张白纸和铅笔,对照着娃娃不知道在画什么。
“喜欢你可以多看看,但我觉得摄影看的更清楚点。”绫辻行人瞥了他一眼,接过中井的热茶,有些颇为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淡淡讽刺道:“看来之后伸手就能喝到热茶了。”
中井:……
中井心情很平静,甚至有种淡淡的感慨感,感觉太宰离开后神社似乎来了个更难搞的家伙。
他能感觉到别人的感情,知道那是恶意还是善意。
绫辻行人并没有恶意,只是类似于吐槽一般甩出尖锐话语而已。大概的意思可能是觉得中井没必要过于细致的管他,能达成这个目的就好,至于语气问题他根本没有去考虑。
好吧,好吧,其实中井也习惯了。
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中井将神社的吃饭时间,日常事务,备用工具之类的东西交待了一下,绫辻行人表情淡淡的,说不清他听还说没听,他正侧着脸看画画的少年,似乎正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看着。
“绫辻君。”沉默了一会的千间幕停下笔,抬头说。
“想要新的人偶吗?”
“……首先,这没有必要。”绫辻行人表情有一丝诡异的嫌弃,他轻声道:“其次,这个人偶的素体价值百万日元。”
拜托,他绫辻行人是喜欢便宜货的人吗?
千间幕默默把手上的画纸递给他。
在流浪的日子,因为智能暴乱电子罢工,存活的人类被迫放弃了电子设备。
然而他们还是对科技太过于依赖,这样的后果是,他们甚至都没办法给自己拍照。
于是在那段时间,千间幕的背包中会准备一叠白纸和几支炭笔来给遇到的人或家庭画像,这些画像被用来换取些许的食物,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换到比较古早的彩色颜料。
他画了很多年,速度快的离谱,简直信手拈来,而清晰度也是涂上颜色就能充当照片的可怖。
那纸上是一个相当漂亮的人偶,风格有些奇特诡异,细看甚至有些恐怖,明明是黑白色的,但能够鲜明的感知到它的漂亮和精致。娃娃的细节非常精确,能看得出来制作的人是个老手。
“你可以给我设定,我来画图纸。”他补充道。
只是突然想起他会制作人偶这件事,当初为了哄莉莉丝,他可真的是做了不少,从早期做粗糙的布制到后期全金属仿真制品。
唯一有些犹豫的是,他做的人偶带有不符合这个世界的特殊风格,虽说精美,但怎么看都有些阴郁恐怖。但在他观察过绫辻行人的人偶后,又感觉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他会使用一些特殊配比的材料,人偶的质感会更逼真一点。
目光凝在纸面,那个淑女一般坐在椅子上人偶很漂亮,但就是越看越诡异,如果小孩子看了恐怕会做噩梦,但绫辻行人是什么人。
他就好这口。
绫辻行人缓慢的抬起头,凝重道:
“可以,先让我看看成品。”
喂,你的骄傲呢!你的尊贵呢!
不要这么快就屈服啊!
绫辻行人: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想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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