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第49章 他也该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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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曾祖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赛博Gin哥， 说：“你们知道的，高度数据化的世界很容易出现bug，我那个时代里有一半人是数据生命， 还有一半维持着人类的形态，这两部分人经常发生冲突，叛乱也是正常的。他从控制中枢失踪的时候，刚好发生了一场规模极大的叛乱事件， 然后我联络他，他承认自己解除了限制。”
赛博Gin哥冷冷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简笔画小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说对，你在陈述事实，但当时我在跟整个公司（乌丸帝国）的人开会，你就那么冷淡地承认你跟反叛者接触了， 还解除了你的程序限制。
银发男人抬眼，问他，所以呢？
赛博曾祖父：“……你还挂我电话。”
赛博Gin哥抬眼：“你让我挂的。”
赛博曾祖父：“我说的是你有本事把自己改成这样，那你有本事别跟我联系！”
赛博Gin哥：“嗯。我有。”
我：“……”
我不理解。
但凡这两个人里有一个多说人话， 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他们都不是人， 那没事了。：）
赛博曾祖父气得在桌子上蹬腿， 毫无形象， 虽然他本来也就没有那种东西。
我看向对面的银发男人。
赛博Gin哥显然没什么讲故事的心情， 只用极其简略的语言概括：“我只是在外面散步， 没打算做什么，但他切断了中枢和地表的数据连接， 让我暂时回不去了。”
白马问：“不能解释清楚吗？”
他回答：“能，需要时间， 我没有时间。以公司的能力，解决叛乱需要一个星期，但我必须在月底提交一份人格程序的模拟结果，那天距离月底只有三天。”
“等等，提交什么？”我震撼地睁大眼睛。
“人格程序的模拟结果。”坐在我对面的AIGin哥面无表情地回答。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我硬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嘲讽。
他：“我有权限更改我的任何代码，除了这部分。所以我必须回控制中枢。”
我：“……”
他：“所以我利用那些反叛者打上了中枢，提交了结果。就这么简单。”
我：“…………”
不是，哥，不是？
所以你发动叛乱，把事搞得这么大，就是为了交你的工作报告？！
赛博Gin哥：“嗯。”
我看向赛博曾祖父。
简笔画小人躺在桌子上装死。
我问：“然后呢？”
赛博Gin哥哼了一声。
赛博曾祖父小声回答：“我把那个事忘了……他回来后什么都不解释，就说了一句他回来了，委员会三天给我发了7兆次申请要求销毁他，我说他不会背叛我，但其他人不相信啊，我就暂时把他放在了数据监狱。”
我：“……”
我：“你关了他多久。”
赛博曾祖父嗫嚅道：“……一个月。”
好的，我明白了。
现在我已经彻底理解了一切：D。
我安详地问：“那Gin哥的报告呢？”
曾祖父又开始装鹌鹑了。赛博Gin哥冷笑一声，替他回答：“他太碍事了，我早就说过人类的思维不适合管理公司，到现在叛乱都没解决，所以我攻击了他的数据，把他扔进去了。”
我：“……”
曾祖父啊，你真的认真写代码了吗，你强制他每个月提交工作报告，却没禁止他攻击你？！
简笔画小人：（捂耳朵）（死掉）
赛博Gin哥扫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说：“我让他断网清醒一下，顺便帮他解决了叛乱的问题，但等我回去的时候他衍生出了一点攻击性……”
赛博曾祖父终于暴起：“我那是被你逼的！我本来是活人啊活人啊！活人被停机一个月全世界都黑屏什么都做不了换谁来都会疯的！”
赛博Gin哥：“活人不会被停机。”
赛博曾祖父：“。”
半晌，他蔫蔫地说事情就是这样，因为赛博Gin哥是他的备份系统，公司的秘书，赛博Gin哥替他上班的那段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不对，等赛博Gin哥终于准备回控制中枢睡觉了，就发现自己的老板被关疯了。
赛博Gin哥不能理解。他尝试理解了一下，结论是赛博曾祖父的程序出了问题……
最后他们两个实在无法达成共识，就打得天崩地裂、赛博世界大爆炸，整个乌丸帝国差点被摧毁，确实是一场数据层面的巨大浩劫。因为他们两个本质上是同等级的数据生命，在公司的权限也相等，谁也打不过谁，于是他们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
直到最后的最后，赛博Gin哥实在不想陪老板玩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才算结束。
赛博曾祖父当场就把赛博Gin哥拆了。
赛博Gin哥并不在意，说他要回去睡觉了，并锁死了自己的核心，告诉赛博曾祖父以后你不用担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应过曾祖父。
即使曾祖父重新启动他，那也只是个普通的人工智能而已。
按理来说这样的Gin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乌丸就是后悔了，他做过很多尝试，想要唤醒在那段数据里的灵魂，可无论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失败。他修过代码，调过时间，删过历史，创造过世界来跟AI过家家，也伪造过自己的死亡，但都毫无用处。他本可以重新建造无数跟那个Gin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也可以让他们活过来，却唯独攻破不了这个Gin的防火墙。
……因为那是他自己写的最高杰作。
于是，他枯守着他的帝国，把那个再也不会醒来的人工智能放在身边继续当秘书；他也失去了管理整个世界的兴趣，天天在数据库里翻正常世界线的动画和电视剧看，放任一些人比如某个开高达的黑毛到处乱窜，期待——可能什么也没有期待。
从此他有了PTSD，开始怕黑，开始害怕断网。按理来说数据生命不会有这种弱点，可能这是他作为人类的部分带来的缺陷。
直到小泉红子带着我冲破了世界的束缚，结束了这场漫无止境的苦旅。他直接把自己一个极限转移，逃离了他建造的赛博世界，走的时候还把那个Gin卷吧卷吧一起带走了。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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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沉重。
太沉重了，整个故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应该先问Gin哥还是先安慰曾祖父，两个人——两个AI都一副“往事已经说完了你们看着办”的态度，最后我把曾祖父的简笔画小人捧起来，他开始无声地哗哗掉眼泪。
诺亚方舟知道自己是个宝宝（物理），感情模块有没有加载完全先不说，它的制造者都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夏洛克从刚才听到现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他看我。
白马看我。
我：？
是、是轮到我说话了吗？
我抬头看赛博Gin哥，不知为何想起了去找赤井哥的我的Gin哥，他们两个真的很像，但赛博Gin哥在某些事的理解上确实跟人类两模两样。他“知道”，但无法理解人类。
我说：“所以我们……”
银发男人慢腾腾地开口，打断了我的话，说：“有没有可能，我说的‘睡觉’，真的只是睡觉。”
我：？
我：？？？
我：……
我震撼地看着他。
我的手都在颤抖。
我缓缓转头，看向白马，发现他眼里是跟我一模一样的惊恐，以及不理解。真的不理解。我吸气，问赛博Gin哥：“你……睡了多久？”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十年。我觉得十年后他就该冷静下来了吧。”
我：“……”
我顿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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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父！曾祖父你写的什么代码，他说他要睡觉，他要睡十年！他说他打算睡一觉等你冷静下来再谈你们两个的事！十年啊！
你确定你写代码的时候告诉过他人类的一觉是多长时间吗？！
赛博Gin哥冷冰冰地说：“我不是人类。他也不是。”
而我的曾祖父……
那个简笔画小人从刚才开始就不动了，一动不动，好像被定住了一样，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赛博Gin哥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但他停了一下，又转身面对我，说：“别让你家那个再来了，下次再出现我就烧了他的大脑。”
我点头点头。
等等，什么叫我家的，Gin哥明明是在给这个世界的曾祖父工作！当然，他也是我家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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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工智能会议结束了。
夏洛克说“莫兰先生”去散步了，心情很好的样子，让我们不用担心。他表示他会关注游戏内的进程，至于乌丸先生这边就要拜托我们了。
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搞明白，但我松了口气，和白马退出了临时会议室，准备下线去找Gin哥，让他在游戏账号的问题修复前先不要进入游戏。
说起来，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忽然出现在大本钟顶端的我如是想。
“是你！铲子哥！”
一个混合着激动、惊喜以及几分震撼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我缓缓转身，看到一群穿着丧服拿着蜡烛以及“我”的遗像的玩家，他们眼角还带着赛博泪花，看到我的时候，就像看到NPC头顶金色的问号——全都露出了“我去！还有CG没过完！”的表情。
我：“……”
他们：“铲子哥！你还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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