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光小筑
余寻光睁大了眼睛,努力适应。
他的肾上腺素大概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工作过。
一晚上,余寻光晕乎乎的,没喝多少酒,就是气氛醉人。
然后味道和不流通的空气怪憋闷的。
跑去厕所洗了个脸,余寻光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
玩的也差不多了。
余寻光出来望着空了一大半的酒吧,跑去前台,“你好,请问怎么结账?”
服务生被他问懵了,“我们,我们一般都是挂账。”
余寻光不太理解,“不能提前结吗?”
“可以的。”经理凑过来,眼疾手快,出单。
余寻光看着最后那串数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一晚上,一百多万,就这么没啦?
打车回家的一路,余寻光都在算账。算了半天,愣是没算明白。
洗了澡睡着了,梦里还在算,更加算不明白。
大中午醒来,他也没理清那么多钱是怎么花的。
哪怕晚上的场子里有一百个人吧。
余寻光坐在桌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忆,一边反思。
嗯,他这是典型的小市民思想。
但是没什么不好。
这个国家里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安安分分一辈子,并不会有机会去见识什么“世面”。
而且说实在的,昨天晚上说白了,不就是一群年轻人在寻找快乐吗?
只不过他们的方式和自己不一样。
个体的满足感问题。
余寻光的思绪很飘,想东想西,一会儿经济一会儿心理,吃得差不多了,又想到《官运》那个本子上了。
一通薇信电话突然打过来,余寻光看了一眼,是张第源。
“喂?”
“余寻光,你有病啊?”对方开口冲得很。
余寻光看了看手机,想挂,“你睡醒了吗?”
张第源的语气并不算好,因为他本就是兴师问罪来了,“干嘛结我的账,这才一次,就打算划清界限了?”
余寻光说:“不是,是学费。”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行啊,余寻光,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余寻光低头吃了一口东西,“今天还出来玩吗?”
张第源软下语气,哼唧,“我怕你抢我单,我不想带你,你自个儿待着吧。”
余寻光也不强求,“好。”
张第源倒不满意了,“不是,哥们儿,给点反应。”
余寻光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我说「好」,不行吗?”
张第源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真的,绝了。”
余寻光没说话,以为他要挂了。
不成想他又开口道出一句关心,“你不是第一次一晚上花这么多钱吧?”
“不是。”
“骗鬼呢?”
张第源吼完又难受起来,“哎哟,我给愧疚上了。真的,你神经病啊你。”
余寻光说:“你说的粗话,都是些废话。”
张第源:“不想听了,不乐意了是不是?”
余寻光“嗯”了一声,“我要挂电话了。”
“别别别,行行行,好好好,我给你道歉。”张第源连串咋呼着把人哄回来,“我有正经话跟你说。余寻光,我也想采访你,第一次花那么多钱,感觉怎么样?”
余寻光实话实说,“有点难受,有点愧疚。”
张第源安慰他,“你得这么想,你至少创造了GDP不是?”
余寻光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嗯,谢谢,我其实已经调理好了。”
笑得张第源的态度又软乎下来了,“下回再带你去别的场合玩好不好?酒吧其实也就这样了。”
余寻光也想采访他,“你每天的消费都这么高吗?”
“不算高。”
“有最高的吗?”
“前些年,那个谁过生日,一晚上,八千万。”
天文数字啊。
“明白了,”余寻光心里算是有了个底,“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存款能跟上花销吗?”
“跟不上就去捞钱呀。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你明白了?”
“明白了,谢谢。”
张第源这会儿的语气像极了人贩子,“还要不要跟我出来?”
“要。”
嗯,舒服了。
第130章 做一个清醒的人
余寻光后来又跟张第源出去玩了两次。
张第源玩的不脏, 就是乱,余寻光也借机遇到了很多个十八线的小演员。
那些社交场合余寻光去了两次就明白了,对有些人来说, 这么玩是为了找乐子:对部分人来说, 这么玩是为了找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气,为了能够生活生存,为了能够实现梦想——不论是事业上的梦想还是经济上的梦想,很多人都会低头去做一些违背自己本性的事。
这跟《官运》中的程俊卿一模一样。
余寻光明年有两部剧,一部二月开机的《天才算法》, 讲的是年轻老师沈竞先带着一群孩子们进行奥数比赛的故事;一部八月开机的《官运》, 顾名思义讲的就是官场的故事。
棕桐联邦49年,沙省农务长梁鼎盛遭到群众举报, 告其官商勾结,强占居民用地, 积粮废田。中央联邦稽查组派出信息科一查,发现这位农务长居然只有小学六年学历。消息一出,联邦上下哗然,群众激愤,纷纷游行以示抗议。
当时正遇两党选举之际,为了平息民愤,保住选票, 当权总务长派出监察小队,前往沙省调查,由此拉开一场卷袭向官场上下的飓风。
余寻光饰演的程俊卿正是沙省省务长纪宗海的秘书,第一集就有他在多方监听下,和监察科与警察斗法的镜头。
程俊卿是背负着光明在黑暗中前行的人,他表面上吃了三家的好处, 实际上是纪宗海手里最锋利的刀。他是沙省的“天眼”,整个沙省的权色交易逃不开他的眼睛,甚至他也是其中的一环。他游走在多方势力之下,在黑暗的遮蔽下,违背自己的良心,杀人,犯法。
现实的黑暗并没有倾灭掉这个年轻人的信仰,哪怕最后他吞枪自杀,也让自己的死发挥了应有的价值。
《天才算法》的男主地位毋庸置疑。然而在《官场》那个剧组,余寻光却排到了男四。在他前面的分别是饰演监察科长罗平庚的叶峻深、饰演沙省省务长纪宗海的谷四民、饰演沙省刑警大队长祝国栋的章晔。
这三位演员中,除了谷四民60+,叶峻深明年47,章晔41,拎出来都是中生代的顶梁柱。在这种大正剧里,27岁的余寻光肩负主要角色已经算是年轻一代的独一份。
或许这也暴露出来一个事实,那就是圈内30岁的中生代男演员是存在空缺的,因为余寻光饰演的程俊卿在人物设定上是35岁的年纪。
青年演员现在有几个能顶事的?
角色下不来是不是也是一种社会问题?因为在别的职业上,年轻人同样拥有不了话语权。
观众们一说起现在的娱乐圈就说演员真烂,可戏拍成那样,真的能全部去怪演员吗?娱乐圈的乱象到底是演员没有职业道德,还是从制片方的根就烂透了而起的?
余寻光又拿起笔,把心中想到的东西写出来。
这中间值得说道的门道着实太多了。
由此,余寻光跟着张第源的“玩耍活动”,在他这里又成了一场社会实践。一个晚上,在张第源玩累过来休息的瞬间,想飘了的余寻光临场问了他一些问题。
“不管如何取乐,其实都是为了精神上的刺激。在舞池的嗨的时候,我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种是正常的吗?除了来酒吧和大家一起玩,你在生活中还有其他增添乐趣的方式吗?如果没有,是欲念过于单一,还是快乐的阈值太高,导致你失去了对娱乐项目的选择,玩久了的人都会这样吗?”
“你在玩的时候,会想到工作吗?有些人是为了释放压力才来玩,而有些人是为了玩才承担工作压力,你属于哪种?”
“还有,我观察到你出来的频率有点过于频繁,从健康的角度,你在熬夜的时候会感觉到胸闷气短,或许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你等会儿。”余寻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第源打断,他拧着眉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祖宗欸,你是来写生的小画家,不是来暗访的臭记者,你不要扫兴好不好。真有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
“抱歉,是我不够礼貌,”余寻光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讨厌,连忙收回视线,恢复表面上的安静,“你,你先去玩吧。”他最近想太多了,哪怕是周围吵闹的环境也没办法阻隔大脑中活跃的思想。
“嗯,还玩什么呀?”张第源叹气,刚才本来还想问他要不要去蹦哒两下的。
按理来说,这种地方来了两三次就该融入,可余寻光现在看起来仍旧跟第一次来一样,格格不入。
现在看来,他不是不愿意尝试,他是有些理解不了。
不,就像他说的,获得快乐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他不认为这种方式适合他。
这种人的内心太坚定了,环境是无法同化他的。
张第源没有对余寻光的“不进油盐”不耐烦,他看他有点不得劲儿,轻声问,“你是不是无聊啦,要不要提前回去?”
余寻光没想过这种可能,“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早就说过呀,咱们出来,全凭你自愿。”张第源把手掌在裤子上搓了搓,“玩得不开心也是浪费时间。走,我送你回去。”
余寻光跟着起身,想起他刚才的话,“我扫你兴了,不太好,我自己回去吧。抱歉,是我刚才说话不看场合。”
他越说,张第源心里越愧疚,真是莫名其妙,“哎呀,没事儿,不算,怪不到你身上去。瞧瞧,也到12点了,差不多了。”
他们二人的离场没有带给沉浸在鼓点里的人群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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