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光小筑
3月的津市还是有些冷的。
虽说有黑夜帮忙遮蔽,但余寻光在出门穿搭上还是用了点心。最近狗仔跟拍得勤,余寻光也学着别人往衣柜里添了许多黑色的衣服。他今天就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戴着宽边渔夫帽和口罩,连眼睛都被过长的头发遮了半拉。
这样应该没人能认出来他吧?
潘泽永挑了一家带帐篷的露营烧烤,兼具了私密性和透气性。
两人在小桌子前相对而坐,一盅热酒,几手肉串,从香气和热气中感受生活。
“现在圈子里以年轻人为主角的正儿八经的剧本,太少了。”
现在流行拍小说改编,对于年轻的男演员来说,最好的选择是男频的“大男主”,其次是女频的“感情戏”。
“其实已经变多了,在我红了之后。”这句话不是自夸,是真实情况。
余寻光红了之后,一些制作公司为了获得他的青睐,创作了很多适龄的男主剧本拿给他。
潘泽永觉得奇怪,“怎么没见你接?”
余寻光实话实说:“大部分都没能过我经纪人那一关。”
易崇一直在贯彻余寻光的原则:不选择不完善的剧本。
现在好多剧组立项时剧本都不全,把演员骗进组里边拍边写,还美名其曰是为了效率。
潘泽永听得直点头,“对,这也是圈子里的怪象。”
他一直认为创作是不能够被干预的,可现在这种“半部剧本”的情况太常见了。剧组拍到后期,通常是这个主演有这种想法,那边的资方又想塞进来一个人。为了能赶得上进度,编剧还是以团队形式存在。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能拍出好剧?能够保持第一集和最后一集主角的内核一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潘泽永拿了一根烤串,油滋滋的,放在嘴里嚼,“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工作环境很困难?你一直缺少合适的对手演员,不能够经常为你提供感官上的刺激。”
余寻光不饿,他吃得很斯文,“还好?我演戏的成就感不在这上面。”
“那在哪里?”
“能够尽我力所能及,完整塑造一个角色的灵魂,我就很开心了。”
潘泽永微低着身子,盯着他,“所以你不会放弃表演?”
余寻光失笑,“我为什么会放弃表演?”
潘泽永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脑补,“天才都是有自己的追求的,我怕你会因为觉得没意思,所以不干了。”
“不会啊,我至今仍旧对表演充满激情。”
这倒是真的。
光是余寻光花在角色上的心思,潘泽永就足够佩服。
《天才算法》是一个涉及到数学的剧本,为了防止漏洞,剧组特意请了京市十分出名的数学教育团队来做艺术指导。一般有做题讲题的戏时,这群真老师就会在现场旁观,负责及时指出工作人员注意不到的漏洞。剧组里,一概涉及到数学的方面全由他们负责,他们教小演员,教剧务,唯独没有教过余寻光。
用老师们的话来说:“余老师的水平够用。”
他是真的拥有初级竞赛水平的数学功底。
并且他还融会贯通,提前准备教研,自己早就练习好了怎么给学生讲课。
他在讲台上的台风,专业人士都挑不出太大毛病。
“余老师真的和老师一模一样。”——这是那群真老师的原话。
接下来潘泽永没再问了,当他明确的知道余寻光对表演的热情,其他的一切疑问将不复存在。
潘泽永解决完自己内心的疑问,余寻光反而又有了问题。
他啃着一根肉串,幸福地眯起眼睛,“我最近发现了,我有某方面的进步。”
“嗯,具体是指……”
“我会开始判断对手演员演的戏。”
“像傅文光这种水平的,不在你的判断内吧?”
余寻光笑了笑,他发现这群导演在背后都挺毒舌,“我最近在琢磨甘琼老师演的戏。”
他跟潘泽永说自己的间离法,说《大树下的儿女》,说韩雅清,说郑云开。
“我以前很少有把我自己代入他人角色的角度去思考,也不是说很少……是时有遗漏。最近我会把[韩雅清]这个角色翻出来私下自己演,然后跟甘老师的演法进行对比。”
潘泽永说:“这很了不得啊,”他笑了起来,又说:“等你能够站在所有角色的角度把剧本演一遍,你就能做导演了。”
从演一个角色,到很多角色吗?
余寻光想,他是不知足的。他突然在心里期待起那一天。
他们两个向来是想到什么聊什么。才说起演员,又说到导演。
“你觉得导演和演员的区别在哪里?”
回答这个问题,余寻光细想了一会儿,才给出准确的回答,“演员只需要对自己的戏有了解,导演需要对所有场景有画面。”
这句话说出来容易,但要做好真的很难。
导演都是一群喜欢思考的人。他们的想法越多,想要的就太多。带着那样的脑子到了现场,拍着拍着就会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从而造成大量废片的产生。
潘泽永说:“工业电影时代讲究的是速度,是快。「十年磨一剑」现在已经不吃香了。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干什么不成?再拿以前的那套当噱头表真心,观众只会认为你能力不行。”
就像《天才算法》,潘泽永就拍得很快。
“现代电影对导演的素质要求确实会更高。”
余寻光还戴着沈竞先的眼镜,在灰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仿若明珠蒙尘。
潘泽永望着他,并不在意。
“余寻光,你对工业电影怎么看?”
余寻光不假思索,快速回答,“那是现代选择下应运而生的产物。”
潘泽永掐着酒杯抿了口酒,“找你演这样的戏你会抗拒吗?”
“我接戏只看剧本。”余寻光笑了笑,“你要是想找我拍电影,提前把本子递给我就行。”
潘泽永多问了一句,“功能性的角色你也会接?”
余寻光说:“我一直认为,只要有完整的事件线,就不存在不能深挖的角色。”
潘泽永微微喟叹,眼睛都柔和下来,“你真的很棒。”
余寻光忍俊不禁,被他的模样差点呛到,连忙抽了张纸擦了擦嘴,“你有时候说话像在给我灌迷魂汤。”
潘泽永正经起来,“你不喜欢别人夸奖你?”
余寻光浅压了了口酒,“倒不如说,我知道自己很好,所以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夸奖来满足自己。”
潘泽永眯眼,“小伙子,这样很危险,会容易自大哦。”
余寻光当然知道,自信与自大本来就在一念之间。
“不过你不是那种听不进劝的人。”潘泽永帮他补充。
余寻光固执的点很玄学,他认定的事很难更改,有时他又会很容易听进别人的意见。
反倒是潘泽永会更加“冥顽不灵”。
潘泽永是一个有明确目标的人,他又是一个停止不了思考的人。知道道理是一回事,实际操作时要不要这么做是另一回事。潘泽永知道导演在现场不能有太多想法,可是有时灵感来了,他根本压不住内心的兴奋。对比在《贞观长安》中的工作情况,大约是在《天才算法》中他能拥有更多的权利,他每天都会爆发很多的奇思妙想。
好在李恕坤会在旁边盯着,在他觉得不对时,就提醒一句。
“你这样拍,太乱了。”
潘泽永有时会听,有时会说:“老师,我想试试。”
于是李恕坤就会点头,让他去试个一两次。
试完发现效果不好,潘泽永就老实了。
潘泽永在实拍的方面经验有限,他又太年轻,自制力不够。越到后期,拍嗨了的他经常刻意放纵自己的欲望。
这就导致整个4月里,片场里都是李恕坤骂他的声音。
“你想试试,什么都想试试,你是导演,一段戏在开机之前,不能够先在你的脑海中有画面吗?你的分镜头是画着玩的?”
“你为什么不能够对自己的想法有一个确切的肯定,非得去试!你考虑过其他人,考虑过资金,考虑过演员的情绪吗?一段戏来来回回拍那么多遍,演员的状态全没了,到了你这里还要再来一次,演不出来你还要怪人家,黄世仁都没你这么会压榨人!”
李恕坤是老导演了,名声在外,颇有积威;潘泽永虽然年轻,但这段日子里大家在他手底下做事,也知道他是有真本事。这样的一对师徒,一个开骂一个挨骂,别说小演员们,女主角管诗语都时常不敢抬头。
更不要说看着剧组停在那儿,干着急的制片人。
每到这个时候,余寻光都会被拉出来。帮潘泽永说话也好,顺着李恕坤的气劝他也罢,总归,剧组的矛盾都靠他来调解。
担起这个担子,余寻光私底下有几分无奈。
他无比的清楚李恕坤骂潘泽永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出于一种“我骂了,你们就不能骂”的护短心理。
因为有段时间,想法太多的潘泽永折腾出了很多不能用的废片,制片人有意见了。
其实潘泽永的出片率很高,他的效率也很快,对比其他导演,已经算很好了。可制片人来来回回想的就是节约成本,又用自己对李恕坤的要求来看待他,才生出了不满意。
毕竟是在拿人家的钱教徒弟,李恕坤也理亏,没办法硬气,只能把潘泽永骂得更凶。
潘泽永和李恕坤之间是那种传统的师徒情,挨两句骂在小潘导演这里根本不算大事。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太对,后来看着制片人愁眉苦脸,看着演员们焉了吧唧,又怕师父骂他的时候心跳加速,坏了身体,便歇了心思。
挺无聊的,这群人都不耐造。
在片场收敛,不代表他会放弃创作。潘泽永在这之后,晚上经常端着手机去余寻光的房间找他玩。两个人窝在房间里拍独角戏,排舞台剧,用最传统的一镜到底流。
余寻光会在这个时候听取潘泽永的想法,学习他的镜头语言,剖析他的创作思维。
他也一直把潘泽永犯过的“错”记在心里。
余寻光有时会想,照这样下去,他都快要成为潘泽永的徒弟了。
“演而优则导”——一条不同以往的路,在他这时的心里有了概念。
5月4号,在余寻光生日这天,《天才算法》剧组提前了10天杀青。
李恕坤为余寻光送上杀青鲜花,潘泽永在后面推出了他的生日蛋糕。
27岁,余寻光结束了又一场戏,同时看到了自己可以尝试的,全新的未来。
第135章 喧嚣里的小宁静
“恭喜宿主与角色达到[良师益友]状态, 属性点获得相应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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