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日相遇
灰原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偶尔真的好幼稚，这个人。
以及他刚刚不是还在说她的身体“变小”和“变回来”的事情么，为什么突然又玩起变声器起来了？
“……虽然变声器能解决声音的问题，但是你的身体大小，这个总是难以隐瞒的。”
等到灰原哀几乎是将变声器里暂存的各种声音都试了七七八八后，西海晴斗若无其事地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琴酒说他在你叛逃之后曾经见过你一次，只差点就能把你带回组织；波本也曾经在列车上有见到过你——波本的话可信度或许没有多少，但我不觉得琴酒会认错人。”
“还有工藤新一——小侦探的扫尾做得实在有点差，但总之，对我来说，得出你们两个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的结果并不困难。”
西海晴斗在唇间竖起了一根手指，眼神平淡：“放心好了，这件事我没有上报给BOSS，也没打算告诉谁。”
“我不会告诉姐姐有关APTX-4869的事情。”
灰原哀握紧了手中的玫瑰胸针样式的变声器：“也不打算告诉她我现在的样子。”
“我也没有办法稳定地变回原本的样子，之前的几次都只是短暂的效果而已，不然的话，不管是我还是江户川都不会还是现在的样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他：“如果你希望我变回原来的那个样子，我出来的时候没有把解药带回来，我现在还做不到。”
“这样么？”西海晴斗若有所思：“所以你已经研发出了，能够暂时变回去的……还算稳定的解药？”
“可以告诉我需要什么材料，或者你把那些药放在了哪里么？”
大概是早就对这件事有所预料，西海晴斗倒是也没有多失望——他就知道，想要平稳地、不发生什么波澜地达成他的目标总是不可能的。
他心平气和地告诉她：“如果不难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在三天之内，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起码也需要维持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行。如果制作不难，我可以解决实验室和药品的问题，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做到的话，我也可以去把那些药从你存放的地方拿出来。”
“不行！”不假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灰原哀稳了稳心神：“我可以自己回去取。”
“制作解药的方法需要时间，而且还有失败的可能，三天大概做不到。我可以自己回去把药取回来。我不会把和组织有关的事情告诉给江户川和阿笠博士他们的，也不会趁机跑掉。”
她稳住心神，又强调了一遍：“只要我姐姐真的还活着。”
西海晴斗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轻声叹了一口气。
灰原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太吵了——会被他听到么？他猜到了她在撒谎么？她努力直视西海晴斗的眼睛，不让自己退缩，显露出什么异常。
“可以。”
她听到西海晴斗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在回去的时候，必须保持和我的联络，也不能和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叫冲矢昴的家伙走得太近。”
是没发现么……？灰原哀悄悄地松了口气。
“我可以给你预留出和他们告别的时间，但是，你一定还要回来才行。”西海晴斗说。
——他猜到了？灰原哀愕然地抬头。
西海晴斗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笑意，而是有些像是之前失忆时的那样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少有的变得有些冷淡：“我很抱歉。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能说出来，过了两秒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唇角向上提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到时候我会在附近等你的。我相信妹妹酱你应该会自己好好地回来的，对么？”
莫名的，灰原哀觉得他刚刚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
但她为什么要去猜他刚刚想说的是什么？无非又是些不是安抚就是威胁的话，也没差多少。
她冷淡地回他：“我会的。”
解药的事情是她有说了一部分的谎话，但她的确没想过是逃跑。她只是觉得，就这么离开的话，未免也太匆忙了点。她还没有和博士他们道别——一定会有遗憾的吧？
西海晴斗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停留在了一个没有记录姓名的号码上，而后将手机递给了灰原哀。
“莫斯科和日本之间有六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是晚上十点钟，但在莫斯科，现在还是下午四点。如果你想，现在你可以把这通电话打给她。”
西海晴斗平静地说：“我想她现在大概也很期待听到你的声音。”
“姐姐……？”
灰原哀怔怔地看着他手中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的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此时此刻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君度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已经远去，明明还不确定对面到底是真是假，她的手已经出现了颤抖，划了三四下才将他手中的电话号码成功拨打了过去。
电话另一头拨通得很快，灰原哀没有说话，属于宫野明美的声音很快从另一头传了过来：“君度大人，是还有什么事么？”
在沉默地过去了三秒钟仍然没有得到回复之后，宫野明美的声音再度响起，从之前的平静冷淡变成了激动地、带着颤音的小心翼翼：“……志保？是你么？”
完全顾不上西海晴斗还在这里，灰原哀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睛里飙了出来。她先是失语地狠狠点了点头，而后又手忙脚乱地拨弄西海晴斗之前递给她的变声器：“姐姐，是我……”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只手握紧变声器，用手背贴住嘴巴，努力不让对面的宫野明美听出来她正在哭泣的哽咽着的声音。
甚至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西海晴斗是什么时候悄然退出去了的。
人家好不容易再次联系上的两姐妹谈心的时候，他总不好还呆在旁边看着吧？那也太尴尬了些。
更何况宫野明美一直都还活着的消息还是他瞒着灰原哀、一直骗她说是已经死了的，而他现在把宫野明美又给拎出来，还是打算要让人家妹妹回到原本好不容易差点死掉才短暂脱离的邪恶组织里，还要利用人家跟助纣为虐似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里面那不是和监视没什么区别。
当然，出来归出来，但监听还是要监听的……西海晴斗在关上门出来后，默默地又戴上了两颗耳机。
——当面听人家姐妹谈心不太好，背地里悄悄地听那不就好了？
更何况，她们谈心归谈心，但是万一要是趁着他不在，再突然整个什么其他的计划，表面上对他说“好”，实际上再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姐姐/妹妹，自己的安危什么的全都不重要，突然准备个其他的计划偷偷跑路、或者再互通一下什么情报，突然又找了个什么外援等她回去拿解药的时候合伙坑他一把……
那他到时候一无所知的被坑了得多冤啊？
所以就算是姐妹谈心，他该监听还是得监听的。
西海晴斗思索着，毕竟他这个“外人”不在，她们说不定还会讨论到什么重要的事情，错过了那多不好。
白发金眼的黑衣青年面色冷淡地依靠在与灰原哀一墙之隔的墙壁上，将滑落到胸前的一缕头发拨至身后，而后双手懒散地交叠抱着手臂，脸上一副全然正直的表情——总之就是任谁来了都看不出来他其实是正在做着监听两个久别重逢的亲姐妹打电话谈心的事情。
第205章
宫野姐妹的这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 西海晴斗也站在外面听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为了维持自己的逼格，西海晴斗就那么硬生生地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维持了一个多小时的姿势。
直到听到宫野两姐妹终于挂断了电话，他才松了口气, 摘掉了耳机，而后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微微僵硬的胳膊，又过了五分钟后，等到灰原哀自己出来才给她递了杯水过去。
万幸她们在电话里的沟通并没有包含“怎么骗过君度逃离组织”，或者提到“姐姐有个男朋友是个FBI可以找他帮忙”之类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意识到了他虽然不在当场但也有可能正在偷听, 所以才刻意避开了诸如此类的话题。
不过介于他又在她们姐妹两个的通话里听到了有关她们父母、还有银色子弹以及APTX-4869的事情, 他又觉得或许这样的可能性也不大。
"和你姐姐聊完了么？"
西海晴斗明知故问完, 没问她们都聊了些什么的问题, 只是说：“需要我帮你敷一下眼睛么？”
灰原哀摇了摇头, 眼圈还有些发红：“我自己可以。”
“你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她冷静地问：“不要用对我姐姐说的那些话来敷衍我。”
虽然没有“见面”，但亲耳听到宫野明美也让她的心彻底踏实了下来——西海晴斗没有骗她, 她的姐姐是真的还活着。
和姐姐聊完之后，知道姐姐现在过得很安全对她来说就足够了。等到和宫野明美的聊天结束之后, 她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冷静的心态也重新回来了。
宫野明美和她说了很多事情，但灰原哀只信了一部分。要说西海晴斗会有多好心，她是不信的——就算他不完全忠诚于组织，但是要说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只是为了APTX-4869的药物研究失败，她是不相信的。
如果要真是这样，他完全没有必要非要把她带回到组织里。
但这些话她没告诉宫野明美——就像她也没有把自己吃下了A药变小的事情告诉她一样。
她只是假装告诉宫野明美相信西海晴斗的话，好让她能够安心相信她不会有事而已。
西海晴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真是令人感动的姐妹亲情。”
他的语气平平, 灰原哀完全没从中听出来什么情绪，既不像是感慨也不像是嘲讽, 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我猜你应该也是和我一样这么觉得的，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告诉给你的姐姐，知道太多只会让她徒增烦恼和担忧而已，对不对？”西海晴斗说。
灰原哀没说话，但没做反应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幼小的女孩脸上露出了格外成熟的表情。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她说。
“所以有些事情对我、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西海晴斗继续说：“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太多的好处，更没有什么必要。雪莉酱。”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和琴酒不太一样，我对组织的忠诚并没有那么多。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我当然也有——把你带回组织里，也是出自我的私心。”
他坦然地说：“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坏事的，我会保证你不会受到太多惩罚。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我，帮我在BOSS的面前说一些话就好。至于有关APTX-4869的实验，我会帮你拖住的。剩下的事情……等你顺利回到组织之后再说吧。”
他冲她笑了笑。
灰原哀沉默了好一会没说话。
“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西海晴斗歪了歪头：“不打算去睡觉么？小心明天早上起不来床。还是说你不打算明天回去？”
……明明平时睡懒觉最多的一直都是他自己吧？
灰原哀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句，忽然开口说：“我不太懂。”
西海晴斗疑惑：“不懂什么？”
“你对APTX-4869……其实很了解，对么？”
灰原哀握了握拳慢慢开口，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还有‘银色子弹’，以及我的父母……或者你其实是对他们很熟悉，对么？”
——但她还是把这几个问题问出了口。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白发青年的眼中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但是——灰原哀看得出来，她猜对了。
他似乎也完全没打算掩饰这一点。
*
第二天灰原哀起得比平时要稍微晚些——平时因为要上学，她七点钟左右就会起床，但大概是昨天睡得太晚、再加上昨晚她罕见地思绪格外不宁，导致她今天到了将近九点钟才刚醒。
起床时看到时间差点没把她吓一跳，满脑子都是“上学要迟到了阿笠博士忘了叫她起床她还没请假”——在想起来“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和“她已经被西海晴斗给带走了，阿笠博士不在这里”之后，才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又瘫倒了回去。
打开门后毫不意外地见到了西海晴斗。
桌子上放的还是一杯牛奶和做好的三明治、以及煎蛋，看上去卖相格外不错，灰原哀下意识向他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西海晴斗回了她一个笑盈盈的表情：“是我出门刚买的，有必要这么惊讶么？”
他又不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做饭不怎么好吃还要硬为难自己的类型。
……啊，毫不意外呢。太好了，果然不是他自己动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