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星孤月
但他绝无可能没有灵力,只能是他们察觉不到。
这位近段时间在修仙界引起轩然大波的少年,原来看上去如此清瘦,一身风华内敛,浑然不似多年前锋芒毕露意气风发模样。
容毓曾经见过沈明烛,在上一次仙门大比上。
仙们大比三十年一次,只有百岁以下的修士可参与,为修仙界最瞩目的一场盛事。
上一次大比时沈明烛还太小,未曾参战,只是已经展现出了不俗的天赋。
宗门的长老遥遥一指谢望尘身后的小孩儿,对他说这是位后起之秀,六岁筑基,他当时不以为意。
六岁还太小了,在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的修仙界,太过年幼的天才还不值得他上心。
二十年时间匆匆而过,再次见面,昔日只能跟在师长身后的孩童,如今已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
容毓心想,所谓天赋啊,真是让人绝望的天堑。
俞苏青微微含笑,“这些日子我时常听到你的名字,明烛,你如今可是修仙界的风云人物。”
“俞师叔过誉。”沈明烛礼貌地回,他给方青阳传音让他找个地方坐下,然后才在众人瞩目中不紧不慢走到谢望尘旁边。
他的位置比几位峰主还要靠前一点,不是因为他宗主亲传的身份,还因为他是修仙界最年轻的渡劫,当今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
在这个前提下,谢望尘的重要性都要弱他一分。
没有人对他坐的位置有异议,如果不是他们和谢望尘同辈相交,而沈明烛是谢望尘的弟子,这才沾光当了一回长辈,否则还得称一声“沈道友”。
第59章
沈明烛向来是宠辱不惊的, 谢望尘发觉,自十年后再见以来,不论旁人对沈明烛是何种态度, 他情绪似乎永远不见太大波动。
就像现在,修仙界屹立于金字塔最顶端的一群人齐聚一堂,皆对他赞颂有加,换成天底下任何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都很难不喜形于色。
而沈明烛却还能保持冷静,从容不迫、不骄不矜,像是这一切理所当然故而不值得分神, 也像是只把这当成礼貌性的吹捧故而不相信其真实。
这个十年来在泥泞中长大的少年把自己养得很好,他知礼仪、明事理、懂进退, 毫不露怯,气度不凡。
在谢望尘等人面前, 沈明烛是温和到没有一点棱角的, 他像一抔洒在月光下的白雪,几乎让人怀疑太阳一出来便会消散。
可面对外人的时候,他虽然仍看似温和, 却又是凛然不可攀的。如同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再平易近人不谙世事, 也自带一份矜贵的疏离。
谢望尘知道沈明烛是在维护玄清仙宗的脸面,他做得很好,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做得比他更适合“少宗主”这个位置。
但言辞太过得体,反倒让谢望尘生了几分怅然与遗憾。
他总希望沈明烛可以轻狂一点,可以肆意一点,少年就该仗着心头一点热血横行无忌,哪管未来是什么模样?
一番寒暄过后,房间门再一次被轻轻敲响,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的是江令舟,似乎也是收到了谢望尘的传讯。
他见到人来得这么齐全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行礼:“弟子见过师尊,师叔,诸位前辈……”
他顿了顿,再次欠身:“见过师兄。”
沈明烛对他微微一笑,颔首致意,“师弟。”
江令舟也是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已至元婴,也就是沈明烛珠玉在前,否则这光芒还得再耀眼三分。
谢望尘再次介绍了一遍人后示意他入座,“明烛,令舟,这次让你们过来,是因为俞宗主提到了一件事。”
俞苏青手指轻弹,一枚投影石飘到半空,徐徐展出九霄仙宗上空一道画面,“月前,我在宗门之中发现虚空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里头时不时涌现一团黑雾。”
黑雾?江令舟皱眉。
是前世给人族带来灾难的邪魔?可它们不是应该百年后才会出现吗?玄清仙宗无岸崖露了一次踪迹也就罢了,怎么好像满界都是?
难道前世也是这么早就有了苗头,只是当时的他太过弱小所以没机会知道?
那投影石随着俞苏青的讲解画面滚动,“黑雾不强,我挥手可灭,可灭之不尽,实在叫人烦不胜烦。”
也就她是渡劫后期,才能轻描淡写说出这一句“不强”、“挥手可灭”。
江令舟望着投影出来的细小缝隙,心想这邪魔的实力莫非与缝隙有关?反正前世大劫到来时,那缝隙足有一人高,从里头出来的邪魔好几头都有渡劫实力。
“我观察了许久,总觉得这缝隙里透出来的气息有些奇怪,于是便随手抓了一团去找护宗长老——诸位应该都听说过。”俞苏青说得平淡,仿佛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在场所有人连同谢望尘在内,眼中都不由得多了两分忌惮。
知道沈明烛与江令舟两个小辈大概不清楚,谢望尘给他们传音解释:“九霄仙宗的护宗长老是整个修仙界唯一一支为人所知的天机一脉。”
这话说的谨慎,但事实上所有人公认,这不仅是唯一已知的,大概率还是唯一存于世的天机。
九霄仙宗的天机一脉世代只有一个传人,天机窥探天命,故而寿数总是不长,上一任天机死之前,会把所有的功法传承连同修为全数传给弟子。
这是这一脉的独到之处,每一代天机接任时都是最为鼎盛的状态。
九霄仙宗的天机从来活不过三百岁,但九霄仙宗永远会有天机。
江令舟听得心生震撼,前世他以为自己已经闯入顶尖大能行列,以为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将不对他再有秘密,挥手可掌星辰。
如今方知从前浅薄,根基太浅,空有一身蛮力。
好像这时候开始,修仙界的壮阔和神秘,才真正对他展露一缕薄纱。
这是修仙界最核心的部分,这是只有最顶端一小部分人才能心照不宣的秘密,无数人念兹在兹、上下而求索,所为的不过是撬开这扇巨大沉重的门。
现在这道门就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江令舟固然激动、固然热血沸腾,可也不□□露出一丝茫然。
好像……又和前世不一样了。
俞苏青接着道:“我宗长老的直觉素来敏锐,她见到这团黑雾后,竟为它问了一次卦。”
天机可知天下事,但天机也不是万能的。
据说,每一个天机一生之中只有三次向天问道的机会,三次机会用尽,即刻身死道消。
不过以天机无所不知神鬼莫测的能力,除非是足以灭宗的危机,极少看到他们有需要开坛问卦的时候。
但话又说回来,以九霄仙宗如今的地位,哪有这么容易遇到这样的大危机?
在场众人默默地听着,心知俞苏青既然坐到这里,又专程召集了三大仙门说得上话的人物,结果定然不容乐观。
俞苏青默了片刻,沉声道:“大凶之兆。长老说,此或许是波及修仙界的一场大灾,倘若渡不过,人族便就此覆灭。”
房间内骤然安静,连呼吸声都停了。
稍顷,容毓问:“是否太夸张了些,只这些小东西,便能让修仙界覆灭?”
他可是看到了,留影石里,俞苏青灭他们跟踩蚂蚁似的。
俞苏青反问:“容宗主是不信我宗护宗长老,还是觉得本座在说谎?”
这两点当然都不能承认,容毓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邢岫烟笑着圆场:“想来是太过吃惊了,在下听到时也难以置信。”
她性子向来体贴温和,江令舟想,难怪邢师叔人缘这么好,上辈子大灾到来她深陷危难时,那么多人不顾一切去救她。
邢岫烟目光征询地看向谢望尘,谢望尘会意,思量片刻,朝她点了点头。
显然是在众目睽睽下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一番眼神交锋自然避不过在场其他人,他们于是看向邢岫烟,等着她开口。
邢岫烟道:“前些日子,在下也在我宗内遇到过这样一团黑雾,实力比俞宗主所说要略强些。此外,它们似乎还能以幻术作为攻击手段,其幻境极为真实,稍有不慎就会沉溺其中,即便脱离,也很难分得清现实与虚幻。”
她说得这样详细,俞苏青心念一动,“莫非邢道友……”
“是。”邢岫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或是无法承认的,她苦笑道:“在下曾陷其幻境,恍恍难辨真假。”
谢望尘也道:“此事我能证明,相同的幻境我中的还要早些,若非师妹点醒,想来至今都将信将疑。”
“连你都中了它们的幻境?”俞苏青眉头紧蹙。
没人会因此觉得谢望尘与邢岫烟实力低微,只会震惊这未知黑雾的幻术居然如此可怖。
容毓思忖片刻:“许是这黑雾便只擅长幻术,实力一般,若能提前提防,便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可护宗长老都提及此危及人族,恐怕并非这么简单。”俞苏青说完,又问:“邢道友,你可有发现虚空缝隙?”
邢岫烟摇了摇头:“未曾,大抵是遗漏了,在下之后重新查探一次。”
谢望尘突然开口:“我见过。”
他顿了顿:“脱离幻境之后,我便开始游历天下。多年下来也找到了一处缝隙,我将其用阵法封印,以为万事大吉。不曾想,回宗之后,我在宗门内又发现一处缝隙。”
“何时?”邢岫烟奇怪地问,这事情她都没听闻。
“约莫三月前。”
就是那一次,时隔十年后,他再一次见到沈明烛。
如今想来,那次他空见缝隙不见黑雾,大概率也是沈明烛做了什么。难怪那时的沈明烛那样虚弱,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顺当。
是他愚昧,是他荒谬,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会在那种时刻对这人屡出恶言。
俞苏青慎重道:“你我宗门皆有护宗大阵,竟都能被这无名黑雾闯入,这修仙界内不知沦陷多少,不可不妨。”
容毓若有所思:“这缝隙是虚空中开裂?莫非是通往另界?”
大抵是不曾亲眼所见,既不像俞苏青那样对护宗长老的批语深信不疑,又不像谢望尘有个重生的机缘,故而始终无法像两人这般如临大敌。
容毓忽而兴起,“如此,藉由缝隙参悟,岂非能更好悟得飞升大道?”
渡劫期初步掌握空间之力,能够划开虚空构建通道,倘若有朝一日能够破碎虚空,便有机会前往上界。
修士把这个过程称为飞升,视其为毕生最神圣也最伟大的唯一终点,为此一生汲汲营营、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没有一个修士不渴望飞升。
这话落下,在场半数人目光同时颤动。
俞苏青皱眉,冷声道:“此事关乎人族未来,谁要是敢动此邪念,本座与其,不死不休!”
第60章
容毓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俞苏青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眼神也没偏移向他一分,但容毓只觉这话里字字是在点他。
到底也是渡劫,一宗之主, 几次三番被下面子,容毓也忍不下这口气。
上一篇:在秦代刷短视频不小心开了投屏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