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只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从游乐场的建筑工人那里得知,设下圈套诬告他妻子的,就是当初那位商人。
于是,刀匠拿出他一生中锻得最好的一把刀,说要送给商人做纪念品。商人对此十分不屑,却依旧笑脸相迎,毕竟刀匠的刀虽然卖不出去,但硬要说也是把好刀——刀匠证明了这一点,用那把刀杀死了商人。
但刀匠也受了伤。商人向他开枪,证明冷兵器的时代确实已经过去了,刀匠只是个刀匠,他只是在用挥动锤子的方式挥刀,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力气足够大,足够砍下商人的头颅。
他带着一身血迹,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商人的家,回到了朝月山。
在最后的最后,他站在空荡荡的朝月山上,站在已经熄灭的锻造炉前,于一场暴雨里死亡。
人们找到他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在死前锻造了一把刀,一把未完成的刀,时至今日,人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生命的最后去锻刀,又想锻造一把什么样的刀。
但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无论是朝月山还是那座城市的废墟,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几乎没有人会再去讲他们的故事了。
当。
当。
当当当。
锤子敲击铁块的声音从荒废了太久的刀匠家里传来,惊起一片黄昏的飞鸟。
前来朝月山探险的游人听到这个声音,听到它在空旷的山林里不断回响,不由得毛骨悚然。
当当当,当当当,一声又一声,仿佛敲击在人的灵魂上。的
游人只觉得了凉气涌上后背,仓皇逃下山,告诉所有人:救命啊!山上有鬼!死去的刀匠在朝月山上复活了!
人们嘲笑他,说没有胆子就不要上荒山,游人被奚落了一番,反而重新鼓起勇气,跟胆大的朋友再次上山一看。
他们循着声音,在一片荒芜的废墟里找到了刀匠的家,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年轻人。
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仿佛古代人的衣服,正在认真锻刀的年轻人。
“请问——”
游人发出了询问。
年轻人转过身,打量着他们。
他站在阳光里,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人类,既不是妖怪,也不是幽灵,更不是什么随时都会抄起刀来杀人放火的坏人,游人这么想着,彻底放下心来。
游人问他是谁,他说他是这里一位刀匠的远房亲戚,前不久他刚刚买下了这座山,正在重拾锻刀的技巧,因为附近没有其他人,或许……看起来像是在闹鬼?
他笑起来。
“我叫做朝月七海。你们可以叫我七海。”
“你在锻刀吗?看起来很厉害。”游人不懂这个,但看年轻人认真锻刀的样子,他就莫名觉得,这应该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刀匠。
“是啊,我在完成原十郎的遗作。他临死前留下了半把刀,我想把它锻完……不过它有点生锈了,我正在想应该怎么处理呢。”七海叹气。
但他又说:“不过很快就会完成的,我打算把这把刀叫做——狗子刀!”
以弥补狗子哥没跟他来这个世界的遗憾。
但要想让狗子哥来这边,首先狗子哥要认可原本的世界并不完整,也认可自己的不完整,离开那个世界,在人们的信仰里扎根、成长,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存在,那样才行。狗子哥不跟他出来,哎。
游人对他起的名字目瞪口呆。
当晚,两位游人在七海的家里过夜,游人对着完全木制浑然天成的小屋感慨,说这房子建得是真好啊,就好像纯天然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七海说是啊,这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我一个会木遁的朋友给我建得。
游人也笑了,说是《火影忍者》里的那个木遁吗?
七海说是啊,就是那个千手柱间从《火影忍者》的世界里出来给我建的屋子呢,他非说要给我建一座别墅,我说建个小屋就行啦!
他们都笑起来。
天亮后,游人下山,告诉人们山上来了个新的刀匠,是个年轻人。
人们说在这个时代里还能埋头做这种工作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吧,或许他过段时间就会走呢。
但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那个年轻人依然在山上,偶尔有人在山上迷路的时候,只要大喊几声,他或者他的朋友就会出现。
他有两个朋友,一个是有着黑色长直发的男性,每次出现都带着零食,乐观开朗很会说话,但每每会提到他的弟弟妹妹们,或者另一位的弟弟妹妹们。
另一位的头发看起来很蓬松,是那种早上起来龇牙咧嘴梳头都梳不顺的蓬松,这个人不是那么爱说话,但总是会一针见血地点破某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据说他们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每次来都不会久留,而年轻的刀匠是他们的挚友,一位从小到大在他们生命里占据重要地位的朋友。
第二年,年轻的刀匠终于打好了那把刀,但在两个朋友的强烈反对下,他还是没把这把刀起名叫做狗子刀。
这把刀被叫做天下。
七海下山的时候,见到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是当初老刀匠的弟子,他听说这里有一位新的刀匠,于是在生命的最后来看一看。
老人被孙子孙女搀扶着,见到了这位年轻的、自信的,仿佛一把出鞘利刃的刀匠。
他问七海:“你想在这个时代里成为一个有名的刀匠,那太难了,人们已经不愿意去追求最强大的刀了……对他们来说,你锻造的刀只是个装饰品,或者收藏品,即使做得再好,也跟一把普通的刀区别不大。你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锻造的刀成为天下的名刀呢?”
年轻人耐心地等他说完,才回答:“您看,决定一把刀是否成为名刀的,其实是持有刀的人,或者刀本身的故事,至于刀本身的优劣,那只是它成为名刀的门槛而已。”
老人叹气,说:“可你不能在这个时代试刀,也无法拿它打天下啊。”
七海却笑了,说:“没关系,它会有它的故事啦!我会让大家知道的。”
第三年,一把叫做“朝月山·慎行主原十郎七海切”的刀的故事,以电影、漫画、动画和小说等等各种形式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传开。那包括过去的故事、未来的故事,以及原十郎的故事。
第四年,一场暴雨淋过那座城市的废墟,有人陆陆续续地从那里面走出来,他们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世事已经沧海桑田。
第五年,有人找到七海,想要买下原十郎当初没打完的那把刀。他说这把刀不卖,除非你能出得起真正配得上它的价码。
那个人问他,什么价格才能打动你?
七海回答,一个世界。
于是那把刀就一直放在那里,无数人听说了它的名字,却没有一个人能打动七海。
又过了几年,一位少年来到了七海面前,说:“我想要那把刀。”
七海问他,你要这把刀做什么呢?
少年说,他是从他自己的世界里被流放的人,他在这个世界里流浪了许久,见到了不少妖怪,但没有任何一位妖怪能帮助他。现在他决定自己回去,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他需要一把足够强大的刀,让他去夺回他应有的东西。
他向七海保证:“我无法给你一个世界,所以我只是想借走这把刀,但等我回来,我会拿任何我拥有的东西作为报酬!”
七海却说,不用啦,你把它带走吧。
少年问,你不是说这把刀的价格是一个世界吗?
七海拿下放在神龛里的刀,递给少年,说:“你只要带它的故事回来就好了。”
他目送少年远去。
站在他身后的千手柱间问他:“那你的世界怎么办?你不是说要建造一个世界,给你的妖怪朋友们吗?”
七海摸了摸后脑勺,说:“我正在建啊。”
他拿起一本关于妖刀七海的书,放到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面前,说:“我去过《犬夜叉》的世界,也去过《火影忍者》的世界,更去过其他我以前从未了解过的世界。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一个起点,无数世界由此诞生。再这几年里,我写了关于朝月山·慎行主原十郎七海切的故事,不过这个故事里暂时没有狗子哥他们。”
那是一个正在缓慢成长中的世界。
他在等它生根发芽。
到它真正长成的时候,沉睡在世界深处的灵魂就会醒来,到时候,他就能再跟那些老朋友在新世界见面吧。
对了,七海压根不会写剧本,所以故事的剧本是他去火影的世界把人类哥从黄泉里扒拉出来写的,诶嘿。
宇智波斑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七海说快了快了。他有预感,那个时候已经不远啦。
十年后。
斗牙王正在一片荒野里思考人生。他正在想,事情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
七海拿着手机给他看,说狗子哥你看,这就是另一个世界里天下第一的狗子刀,用你的名字命名的,现在它在两个世界都很有名啦!怎么样,原十郎和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斗牙王:……有没有可能,我的名字就不叫狗子哥!你故意的吧?!
七海:对了,我还锻造了一把新的刀,专门给你的。
他拿出了一把刀,这是他在这些年里锻造的最满意的一把刀。他把刀交给斗牙王,眼里是晶晶亮的神采。
斗牙王警惕地问:它叫什么?
七海爽朗地回答:大狗子刀!
斗牙王:……(隐忍)(真的要忍吗)(再忍下去你就没救了犬大将!)
他接过那把刀,抄刀就往七海身上砍去——七海切,你杀遍整个世界的事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七海大笑,看了一圈来找他算账的妖怪们,拔刀出鞘,说:“好啊!我们来打架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