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ISI
晚上十点钟刚过,何家树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走向洗手间。
照明灯的开关就在门口,他抬手摸了两下才打开,显然还不太熟悉刚租下来的房屋。
灯光是暖黄色的,内里的状况和他今早过来时看到的已截然不同,他们忙了一天,就连洗手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靠近淋浴间的架子上放着新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下面垂挂着两条毛巾,洗漱台前则摆着牙刷和漱口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款式,他更喜欢简约的、没有图案的,弟弟则喜欢“花里胡哨”的。
或许是做花灯的缘故,何家浩平时的穿着打扮看不出来什么,在这种小东西的挑选上倒是别出心裁。
时间不早了,他瞥一眼次卧紧闭的房门,打算自己先洗漱,随后再叫何家浩,于是拿起牙刷和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把漱口杯接满水。
水龙头刚被关上,远处传来开门声,何家树望过去,何家浩已经大步抵达洗手间门口,探出脑袋。
“哥!”
何家树轻哼一声:“敢出来了?”
“还没消气呢?”
“谁生气了?为了一张试卷?不至于。”
“没生气就好。”
正说着,何家浩也堂而皇之地进了洗手间,拿过自己的漱口杯,打算刷牙。
何家树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他,嘴巴还挂着泡沫:“你不能等我洗完?”
“这叫节约时间,明天要上学了,我得早点睡觉。”何家浩很是正经地作答,旋即把牙刷塞进嘴里。
洗手间的面积并不大,两人都生得一米八几的个子,移动起来就觉得逼仄了。
何家树深呼吸一口气,看在他是个要上学的高中生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吐了口泡沫,何家树拎着漱口杯打算出去:“我去外面刷。”
“别啊。”何家浩咬着牙刷,说话有些吐字不清,顺便把何家树往里面挤了挤,“一起刷,一起刷,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就一起在院子里洗漱,还是你教我怎么刷牙的……”
“听不清,别说了。”何家树满脸无奈,看出他这是又在故意捣蛋了。
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何家树停顿两秒,也开始挤何家浩,把人往外面挤。
何家浩眼睛一亮,使出浑身的劲儿挤回去,牙膏泡沫都落在了地上,漱口杯里的水也溅了出来。
“停!”何家树很快就后悔了,不该跟他一起那么幼稚,“我挤不过你,行了吧。你站一边去,我洗个脸出去了。”
天黑的时候有点起风,何家树瞧着像要下雨,就把洗手间的窗户给关上了。
两人挤来挤去,挤出一身的汗,他这才想起来,一边擦着脸一边去把窗户打开。
风吹进来,令人觉得凉爽不少,何家树故意把毛巾丢到他头上,闪身走人,给他腾出位置:“赶紧洗漱,然后你先洗澡。”
“你洗完了?”何家浩追问。
“我等你先洗。”
“行吧。”
何家树刚回到房间里,屁股还没沾上椅子,何家浩又跟了过来,头和脖子已经进了他房间的领域,身子还停在门外,假模假式地问:“咚咚咚,我可以进来吗?”
何家树忍俊不禁,板脸反问:“你又怎么了?”
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发丝还挂着水珠,问道:“我妈忘记给我带睡衣了,你还有适合睡觉穿的衣服吗?”
何家树走到衣柜前翻找,虽说好像要下雨,但最近的天气到底炎热,何家树下意识想给他拿一件背心和短裤,手都把衣物抓起来了,忽然停在原地。
“怎么了,哥?”
说完,他才看清何家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正要开口,何家树已经把背心和短裤丢到一旁,开始寻找面料亲肤柔软的T恤,神色肉眼可见的沉重起来。
何家浩知道哥想到了什么,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背心和短裤,内心也有些抗拒,但在这一刻,他果断伸手拿起那两件衣物。
何家树砸祠堂产生的蝴蝶效应无处不在,同样影响到自己,何家浩抿嘴发笑,认真讲道。
“哥,家里只有我俩,我能穿!这些年我在外面不穿,是因为我不想被人问东问西。我就穿这个吧,凉快!”
何家树听得出来弟弟是在安慰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把衣柜前的位置让出来,供他选择:“你想穿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勉强自己。”
何家浩摸摸手里柔软的衣料:“这是你一下子就挑中的,肯定是最好的,料子摸着就舒服,就这个了!”
“好,快去洗澡吧,早点睡觉。”
“嗯!”
何家树托人辗转联系上一个潮州市医院心外科的医生,对方深夜才加班回来,尽心地打来电话,两人聊了许久,探讨把何老爷子送到潮州就医的可能。
电话挂断后已经快午夜了,何家树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被穿堂风吹了个满怀。
他踱到窗边一看,雨不知何时下起来了。夜晚静谧,雨水滴滴答答地落着,像白噪音,何家浩正在熟睡。
担心弟弟房间里的窗潲雨,何家树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悄声推开次卧的门。
何家浩久违地穿着背心和短裤,睡相有些差,夏凉被已经被踹到了床尾,幸亏窗户不在床边,细密的雨丝已经打进来了。
何家树赶紧过去把窗户关上,又去给他捡被子,猜到他怕是觉得热了,想了想,便用被子只给他盖住了肚子。
何家浩隐约听到了雨声,睁开眼,并没有完全醒来,呢喃一句:“哥?下雨了啊……”
“嗯,继续睡吧,我关个窗。”
“下得大不大啊……”
这是个好问题,何家树琢磨了一下,认真作答:“明早就会放晴的,不耽误你上学。”
没有回应。
何家树站在床边定睛看着,确定他这是又睡过去了,刚才那两句倒像是梦话。
万籁俱寂,雨仍在下,借着窗外的月光,何家树看到何家浩上臂和肩头的浅浅疤痕,又不敢多看,心头像被刺痛。
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何家树默念道。
他会陪着弟弟痊愈,余生还很长,疤痕也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天。
不过出神的工夫,床上的人已经又把被子踹开了。
何家树无声叹息,出去找出一台小风扇,插上电源后放在他的床边。
他倒是聪明,没多久就主动开始找被子,胡乱盖上。
彻底放下心来,何家树这才转身离去,回到自己房间设好闹钟,上床睡觉。
那场雨不知下了有多久,总之一夜过去,晨光熹微时,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这就是西樵的雨季。
闹钟吵个不停,厨房鸡飞狗跳,何家浩背上书包,不忘从桌上再拿一片面包叼在嘴里,大口吞咽着。
“哥,那我去上学了啊!”
何家树送他到门口,看着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问他:“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客厅不是还没收拾好吗?你忙吧。”
“行,路上注意安全。”
何家浩“嗯”了一声,转身作势要走,可脚步挪动得极慢,半天也没走出两米。
何家树看在眼里,内心起疑,没急着进屋。
背对着哥,他的嘴角闪过坏笑,猛然又转身回去,停在何家树面前,露出副讨好的笑容:“哥……”
何家树倒也想看看他又有了什么主意,立即接话:“怎么了?”
他眨眨眼,笑得分外乖巧,先拽了下何家树的衣角,才缓缓摊开干净的手:“我想要点钱……学校今天要收资料费,我没来及跟我爸要……”
何家树爽快掏出钱包:“要多少?”
“一百。”何家浩竖起一根手指,如实报数,垂眸盯着何家树翻钱包。
何家树直接掏出三张红色钞票,交到他手里。
“谢谢哥!”他礼貌道谢,却还停在原地不动,满眼期待地看何家树。
何家树探寻地回看他,就猜到他没安好心,也不说话了,就等他开口。
他把目光锁定在何家树脸上,明明两人已经长得差不多高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却像小时候仰望着哥那样,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何家树越看越觉得不对,眼珠都不由地瞪大了些,满脸疑惑。
他这才开口,继续提要求:“那个,我还想再买双鞋,你看我这双鞋,是不是太旧了?”
何家树拿着钱包虚点他两下,岂会看不出来,他怕是早就看上了哪双鞋,要自己来买单呢。
想到自己在潮大附近的房子里也收集了不少鞋子,何家树没理由拒绝,干脆把鼓鼓的钱包交给他:“自己拿。”
何家浩脸上一直挂着无害的笑容,翻钱包的动作倒是毫不犹豫,麻利地抽出一沓钞票揣进自己口袋,又快速合上钱包,塞到何家树手里。
“谢谢,谢谢哥。”
此地不宜久留,说完,他转身就跑。
何家树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嗤笑一声,旋即意识到不对,赶紧低头查看钱包,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十元钞。
“何家浩?”
得逞的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第58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何家浩如常上学,何家树白天都会去何家探望何老爷子。
他倒不是为了故意躲着何宏光,龙舟比赛在即,何家浩每天放学后还要去武馆训练,他肯定也得过去,只有白天抽得出时间而已。
白天他们各忙各的,何家树时不时帮家里干点活,譬如有个笨重的柜子许多年没挪动了,后面积满了灰尘,何宏光一向是不管这些的,他帮忙挪开,几个长辈负责清扫,家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或者是修理院子里灯,诸如此类的小事偶尔会把他绊住。
只要没事情忙,他都会提前去学校门口接弟弟放学,偶尔骑着那辆拉风的边三轮摩托,完全不畏惧他人的目光。
何家浩也肉眼可见的愈发开朗了,甚至敢在校门口吆喝两声,欢呼着“回家”。
家是要回的,但却不是在此时。
训练时,何家树从不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家浩甚至合理怀疑,哥对自己的标准比对其他人的还要高。
明明放学时还神清气爽的人,从武馆出来就蔫儿了,每每这个时候,摩托车就会拐到热闹的步行街夜市。
全靠这顿宵夜,何家浩才能坚持到真正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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