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二河
“回去了。”
顾还这会开始喊冷,这不是废话,我把车里的暖气打开,载着顾还回所里。
莫寥已经到所里了,正倚在机车边玩手机,我和顾还下车,莫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圆筒,倒出一根黑色的香,用火柴点燃后,放到我和顾还的鼻子前。
这香虽然细,味道却很冲,有股鸡蛋发霉的恶臭味,我和顾还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喷嚏,莫寥把香移开,让我们先进去换身衣服,他一个人外面不知道捣鼓什么。我让顾还先去冲澡,顾还隔着窗户盯了莫寥一会,问:
“全哥,那人是谁?”
“莫宁的弟弟莫寥。”
顾还还是一动不动注视着莫寥的方向,我问他怎么了,顾还嘶了一声,就是……感觉在哪里见过,我没在意,应该是和莫宁长得像吧,顾还摇头,不是,算了我去洗澡了。
顾还去洗澡没多久,莫寥走进来,脸色阴沉,我怕他骂我,连忙解释我去二平河的原因,还提到顾还脚腕上那道诡异的手印子,莫寥听完后,漠不关心地问:
“红包呢?”
我指了指靠窗的办公桌:
“在桌上。”
“你是不是有对它承诺过什么?”
“承诺?没有吧……”难道我安慰它时说的那番话,就是承诺了吗……
“我只是说,‘我是警察,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大概这样,这也算是承诺吗?所有警察都这么说的!”
莫寥看我的眼神像看傻逼:
“这话是说给人听的,你觉得你遇到的是人?”
妈的,我本来就冷,被莫寥这么一提醒,又打了个大喷嚏,赶紧把暖气温度调高。
“那她为什么还给我红包?”
“你可以理解为‘办事费’,收了它的钱,你就必须替它办事。”
“我可以还给她吗,这钱我不要不行吗?”
我欲哭无泪,怎么这么不讲理,还强买强卖的,能不能打国家反诈骗中心投诉它?
“上面写你的名字,你还傻傻去捡,就别想跑了。”
浴室里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听着像是顾还弄倒了什么东西,我喊顾还:
“你摔了?”
“砰——”
浴室的玻璃门上映出顾还的手掌,他这一掌拍得极其用力,浴室门甚至震了一下,随后顾还发狂般地对浴室门又踢又踹,我冲过去拧浴室门把,顾还反锁了,我打不开,急得大喊:
“小顾你开门!门打不开!”
“砰——砰——”
顾还从里面猛踹了两脚,示意是锁坏了,我要去找工具,莫寥已经拖来一把木椅:
“让开。”
莫寥举起椅子就往浴室门把上狠砸,我在床底找到工具箱,翻出一把锤子。
“用锤子!”
我抡起锤子对着已经变形的门锁狂锤了两下,莫寥接过我手里的锤子,一锤下去,锁芯咔的就烂了。
门一开,只见顾还正吊在天花板的水管上!他的脖子上绕着一圈淋浴软管,已经被勒得双眼翻白,我们迅速把顾还解下来。
“咳咳呕——”
顾还咳了一会,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他妈差点就被邪门玩意吊死了!”
“你见鬼了?”
“没,但我感觉得出来……”
“你把裤子脱了。”莫寥语出惊人。
“啊?哦。”
顾还疑惑归疑惑,还是配合地把裤子给脱了,下一秒我和他异口同声地大骂了一句我操:顾还的两条小腿上,有无数个黑色手掌印,手印形状不同,有大有小,这是有一群“东西”要顾还的命!
第12章
“我这腿还能要吗?”顾还脸色发青地捂住嘴,“多看一眼就想吐……”
莫寥出去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们等下莫宁会来,我问莫寥,为什么顾还会变成这样,莫寥居然还夸顾还命硬:
“一般人早被拉下去了。”
“我也下水了,为什么我没事?”
莫寥淡漠地反问:
“为什么?”
顾还在一旁盯着莫寥看了好一会,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莫寥面无表情地回答:
“是吗,我不记得见过你。”
顾还的眼神里还是充满怀疑,我不知道他在执著什么。
莫寥告诉我们,传说是真的,二平河确实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河流,类似传说中的忘川河,众多无法往生的鬼魂都宿于二平河之中,寻找替死者。
“为什么它们还能追到我们所里来?”
“附在你身上来的。”
莫寥对顾还做了个非常怪异的手势,食指无名指大拇指并到一起,小指和食指相触,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隙,这个动作很像小时候玩手影时狐狸影子的手势。
寥将这个空隙放到左眼前,看了我和顾还,什么都没说。
我和顾还不约而同地学莫寥的手势,但无论我们怎么费力地拗,手指死活碰不到一块去。
“小莫弟弟,这个手势可以看见什么吗?”
我好言好语问莫寥,莫寥却不理我,他怎么还在生我的气?我又不知道那个红包不能捡,这小孩好难哄。
莫宁很快就开车来了,莫寥将顾还载去二平河,我本来打算去打下手,但莫寥毫不客气地说我去只会给他添麻烦,我就和莫宁留在值班室里。
本来我想洗澡,但顾还的遭遇让我有些后怕,还是莫宁叫我快点去洗,小心等下着凉,我洗完澡出来,莫宁见到我“啊”了一声:
“你脖子上的铜钱是阿寥给你的?”
“对,他载我回来时给我的。”
莫宁表现得很意外,搞得我有点不安:
“是不能拿吗?要不我再还给他。”
“不,你戴着吧,”莫宁露出暧昧的笑容,“哎呀,还是让阿寥他自己说跟你吧。”
“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可能全是天机不可泄露。”
“阿寥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阿寥是最调皮的那个。后来你们搬家后,我们也出了一些事,收养我们的梅阿婆去世,阿寥成了神乩。”
“他是神乩?!”不是说神乩很难得吗?
“对,他成为神乩时年纪还小,魂魄不稳,上他身的鬼神太多,导致他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很不近人情,是吧?”
尔后莫宁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令我汗毛倒竖的话:
“我偶尔也会觉得,阿寥好像已经不全是原来的阿寥了。”
随后莫宁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
“这是我跟你的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阿寥。”
这样看来,莫宁似乎很信任我,她告诉我莫寥的情况特殊,有没有可能是在向我暗示什么?我想了想,伸出小拇指:
“那要拉钩吗?”
“好啊。”
莫宁笑着伸出小指,和我的小指勾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誓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是我和某个人拉钩,我看不清对方的脸,直觉告诉我那是个小男孩,毫无征兆的,倏地就冒出这个零碎的片段,我试图去回忆这个小男孩的脸,脑袋过电般地抽疼。
“嘶——”我疼得直抽气。
“怎么了?”
“……没,”我只能放弃回忆,“对了,刚才小莫弟弟给我做了这样的手势,就是这样,这样,我并不上。”
我又学了一遍刚才莫寥的手势,还是无法将食指和小拇指并拢在一起。莫宁竟然能看懂我的鸡爪,轻轻松松地就做出了“小狐狸”,然后放到右眼前看我:
“你是在做‘窥眼’吗?如果有通灵能力的人,可以从这里面看到鬼。”
“你能看到?!”
莫宁笑而不语,我赶紧把铜钱吊坠放进衣服里,让它紧贴我的胸口。
就在今晚,我二十八年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这种超出自然规则之外的恐惧和迷茫。
“对了,顾还的事,小莫弟弟跟你说了吧,真的是他妈妈回来找他?”
莫宁摇摇头: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简单来说,人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并非是实有的,不过是世间万法以其各自的特性,形成的‘相’。我的猜测是,当某个人对逝者过于强烈的情感,例如思念恐惧爱恨等等,都会产生能量,而那些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会受这股能量所影响,幻化为逝者的模样,以此来引诱生者替死。”
压抑的无力感朝我倾塌而下,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自从那个案件之后,我对类似情况极容易产生应激反应,莫宁大力握住我的手,担忧问我:
“小勇,小勇?你很害怕吗?那我不说了,你别怕。”
我反握住莫宁的手,对她惨淡地笑了笑:
“不是,我只是……有解决的办法吗?”
莫宁的目光突然晦暗下去,此时的她和莫寥极为神似,他们的眼梢都是略微上挑的,像只乌燕撇着凌厉的尾,有种阴沉的冷艳,我不由自主地一个激灵,莫宁松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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