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斑研
伴随着这声响,浓烈的血腥味逆着鼻腔冲到了我的大脑中——啊,不对,是两面宿傩·过去版的大脑。
“我”一手握着祭器,一手抓着人头,女士和服宽大的袖口里伸出的另外两只手臂攥着某人的身体,略一用力,那身体便被“我”生生撕成了两半。
被撕碎的人似乎还活着,因为我能听到他——或是她的哀鸣。
极致破碎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性别来了,只有惨烈。
视野接着转移,“我”的脚下,是尸山血海。
隐约还能看出“新尝祭”字样的祭旗被埋在残缺的血肉之下,樱花的浅粉都仿佛吸收了渗入根系的血液映红起来。
目之所及,白骨和红血竟是“我”能看到的唯二的颜色,无数暗淡无生气的瞳孔中都写满了恐惧,香味在“我”的舌根上蔓延。
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恐惧”情绪所带来的味道。
两面宿傩在贪恋着这种味道。
比双眼更大的视野扩散开来——这时,多一双眼睛的视野范围。
树枝上挂着的晴天娃娃被一片骨碎割开,玩偶白布制成的脸上溅着不知道谁的红液。
娃娃身下挂着的清脆铃响很快被狂肆嚣张的笑声所覆盖。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没错,不是人之声。
四个手臂、两张面孔,这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了。
此时的两面宿傩,已经是货真价实的——
怪物。
第42章
睁开眼的一瞬间, 我以为自己仍然沉浸在两面宿傩的记忆里。
地面一片废墟,破碎的「帐」已然没有任何保护作用,宅院彻底没了轮廓。树林被诅咒点燃, 焦糊的气味弥漫, 火星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之下让人望而生畏。
残肢断臂插在土里,大地龟裂着被分成了几块,裂痕之中还流淌着血液骨肉, 宛若地狱之景。
简直是两面宿傩生得领域的现实翻版。
我瞳孔地震,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腕以下已经完全看不出肉色,粘稠的血水滴在我的鞋上。腋下的衣服被撕开两个均匀的洞, 显然是两面宿傩的另外两只手戳出来的口子。
“啪嗒!”
手一松, 原本还掐在我手上的半个身子掉落在地。
我倒吸一口凉气,精神震荡地从记忆中脱离,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现实。
即使在手指记忆之中的感知也非常真实,但其冲击力却远不如此。
“哇——!”
我走流程惊叹了一声,但声音出口、听到我自己耳朵里的时候, 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平淡。
这么有冲击力的画面, 我第一个担心的事,竟然是答应了伏黑甚尔要从禅院家仓库顺走的特级咒具「龙骨」, 大概已经被摧毁掉了。
即使没有, 禅院族地现在的废墟程度,想要将其再找出来也很难——至少很耗时间, 得不偿失。
“你是真的一点后路都不给我留啊, 就这么恨自己曾经下属吗?”我戳着脸上还没有消失的眼睛怼了一句。
即使陷于记忆, 但争夺身体这件事原本是需要出奇招的事, 两面宿傩每争一次, 我身体对他的抗性就会再加一层。
哪怕是吃一堑长一智,我的身体对他来说也会变得越来越难有机会控制。
养精蓄锐、扮猪吃老虎才是他现在最该做的事。
他的行为,显然是带着几分冲动的。
“与你无关。”
两面宿傩的心情显然奇差无比——至少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心情最差的一次。
我皱眉,虽然是被我坑了一下、虽然是被五条悟的领域冲傻了一会儿,但以两面宿傩的心智,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耿耿于怀吧?
他这个情绪……
“难道——”一种可能性涌上心头,“那些记忆,不只是冲击到了我,你也被迫重新回忆起了那些细节吧?”
体内的两面宿傩气压一低,我就更确定了。
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手指的力量被我的身体吸收,诅咒在体内的流转中必然也会汇聚到同样在我体内的两面宿傩身上。
对我来说,那些记忆就像是玩一场主机游戏,即使是第一人称视角,但也仍是旁观者。但对两面宿傩不同,简直就像是将过去不堪的记忆又重新翻出来鞭|尸一次。
为什么是“不堪的记忆”?
即使过程不详,但就结果来说,两面宿傩的妹妹天元,他们曾经的下属御三家都有各自的地位,风光无限。唯有两面宿傩本人被镇压、被分尸、被封印,难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还不算不堪吗?
“哼。”
两面宿傩的声音中余怒难消,但被我恢复主权的精神压制,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我看了看四周已成定局的禅院宅院。
这下御三家可真是谁也别笑话谁。
夜幕已然降临,但咒术界恐怕是抽调不出更多力量再来支援了。
今日一天,从薨星宫到总监部,再到御三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幸免于难的。
他们不能幸免于难,于我而言,就是大获全胜。
我吹了声口哨,俯瞰着这一片废墟,没有再多留,迅速撤离此地,赶着和陀艮他们会合。
正如我所预料,五条家果然把五条悟看得比族地本身要更重一些。即使在出发不久就意识到了有人闯入,却完全不能回头。
陀艮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阵破坏很快就拿到了我要的咒物。
只有两根。
五条家对咒物的收藏欲比想象当中还要少。
让我算算——
加茂家有三根,禅院家是四根,五条家是两根,再算上总监部的六根,和了髯羁几彝痰哪且桓�
我手上现在有的,是十六根手指。
这个级别的手指数量如果被消化完——那我拥有的实力,即使是面对现在的整个咒术界,也绝对已经具有充足的压制性。
只可惜,最后剩下的四根手指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散落在外的东西不需要制定如今日一般紧密的计划回收,但其的难点在于寻找位置。
我把肋骨甩给了伏黑甚尔,让他从黑市上帮我打听打听手指咒物的消息。
“我怎么记得,咒具「龙骨」是把刀,而不是真的骨头?”
“因为这不是「龙骨」而是我的骨。”我隔着皮肉摸了摸肋骨的位置,已经完全愈合长齐的腹腔,已经没有了这两根断骨的位置,“浸染着手指的诅咒,咒纹也是两面宿傩力量的延伸,虽然还差了点名气,但单论质量绝对不输给特级以下的咒具。啊……我还用它捅了五条悟这个「神子」的脖子,应该也算是有点典故在身了吧?”
“哦?你的骨?”伏黑甚尔看咒具的眼力非常顶尖,瞧着骨尾被削尖的状态,就能想到其诸多使用方式,“是「龙骨」没有找出来?”
“在禅院家闹得太厉害,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出族地原本的样子,「龙骨」要么是被我无意间破坏了、要么就是埋在某一堆废墟下了……但我的骨应该不会比一般的咒具差吧,还是说那把「龙骨」有什么特殊效果?”
如果是像「天逆鉾」这样的咒具,那就和等级无关,其特质就足以独树一帜。
“不,只是普通世界里的一把普通的刀,肯定是不能和你比了。”伏黑甚尔似乎是意识到我并不想多提肋骨被拉出来的过程,于是便识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到底把禅院那个地方,搅成了个什么样。”
准确地来说,是两面宿傩的手笔。
但陀艮还在我旁边,完全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清楚,“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嗯——应该是真的成了个字面意义上的‘垃圾堆’了吧?在那里下的手,可比在加茂家下的手狠多……了——”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两面宿傩对曾经下属的背叛心怀愤怒甚至是恨意都极容易理解,那当时在加茂一族的族地,他为什么没有如今日那般激烈的反应?
他对待两家的态度似有不同。
要说今日和那日的区别,或许就在五条悟的身上。
五条悟领域的使用,是刺激两面宿傩的导火索。
甚至不仅仅是屈辱,而是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脑中闪过诸多可能,但一切猜测都是空中楼阁。
“记得帮我关注着黑市的消息,保持联络。”
一点触及答案的可能吊在我的眼前,让我心里难耐,只得匆匆和伏黑甚尔告别,返回了临时基地。
我没有让陀艮跟进来开领域,甚至没有让他近身。
他对两面宿傩本就心有畏惧,一会儿吸收手指的过程恐怕不会太好看,我担心陀艮被宿傩的手指力量祭天。
而且,在禅院家的事情已然说明,吞咽手指无论如何都带着一定程度的风险。两面宿傩的不可控性太强了。
我必须做好放弃这个临时基地的心理准备。
陀艮需要做的是和我分道扬镳,在备用的聚集点重设基地,随时接应花御和漏瑚。
也不知道那两个咒灵的计划是否顺利——不过顺利与否,都不影响大局了。
当然,还有真人。
他想带着星浆体隐匿返回是很轻松活儿,应该是最不用我操心的一队。
盘了盘现状,我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将存放手指的封印盒打开。
里面放着从总监部和五条家窃来的手指共计八根。
这个数量同时入体,我必须得做好准备。
诅咒在我的身体内奔腾,冲刷着我的体质——我尽可能地让自己提前适应手指诅咒的冲击。
两面宿傩在我体内嘲笑我做无用功。
“既然是从我的诅咒里诞生出来的东西、既然是想要吸收我手指的力量,那就要接受我带来的命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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