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 第182章

‘求你了~’

阿森纳俱乐部的所有人都知道，伦敦城的太阳是个小甜豆，最喜欢在求人的时候用那种撒娇的语气，再加上他那对儿晶莹的绿眼睛，几乎没人能拒绝祂。

作为主教练，温格自然也是听过的。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乔纳森的语气不再是撒娇，而是某种仰望式的祈求，并且带有让人心疼的苦涩。有一瞬间，阿尔塞纳·温格向仁慈的耶和华检讨了自己，怎么能让乔乔心情这样低落。

“我知道您对帕特里克想要转会的事还有芥蒂，但为了球队，”乔纳森抬头看向主教练，“至少，至少对媒体表示，乔纳森的代理队长做得不错，但阿森纳队长目前还是维埃拉。”

这样一来，算是给双方都传达出和解的信号。

“求您了。”

温格听不得乔纳森这种语气，沉默片刻，点头同意了。

“好吧，乔乔，我会对媒体公开承认帕特里克·维埃拉仍是队长。”他说，“但在接下来的赛程，只要他不在场上，袖标必须戴在你手上，好吗。”

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了，乔纳森立刻答应下来。

“没问题。”

温格又给乔纳森倒了一杯茶，这杯更淡了些，是他喜欢的味道。

“真是好茶。”乔纳森笑着夸奖道，“谢谢你，温格先生。”

法国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不久后喝完了茶，乔纳森告别主教练走出办公室，温格始终没和他说话，不知道乔纳森为维埃拉说话的行为在温格看来，是不是也是一种背叛。

“呀！！！！”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鬼叫声，仔细听能从里面分辨出来皮雷，孔帕尼，施魏因施泰格，还有亨利的声音。

乔纳森顿了顿，走到窗边。

正当他打算隔着楼层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听到楼下孔帕尼大声哀嚎：“乔纳森！你这个乌鸦嘴，真让你说中了！我们1/8的对手真的是皇马！！”

Ah-ha！

乔纳森眨了眨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Well，看来我终于也有猜对的时候啦。”他对自己小声说。

不就是皇马吗，

来啊。

*

晚上昨晚训练项目回家，乔纳森在车库里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他的小组成员，霍斯顿·王。

对方真诚对乔纳森道了谢，感谢他选择自己加入小组。

“这没什么，”乔纳森回答说，“你成绩很好，有能力分析模型，能有你加入小组是我们的荣幸。”

“一码归一码。”霍斯顿·王一本正经地说，“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去关注华尔街去年新出的一种cds吧，房地产方面的。你会有更大收获的。”

“哎？”乔纳森愣住，“什么东西？”

cds？

那不是一种信用违约互换的保险产品吗？

乔纳森追问，但更仔细的，霍斯顿没再说了。他只告诉乔纳森，消息来源是他叔叔，在美国高盛公司上班，真实且可靠。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想到去年夏天经纪人也提到过房地产有大雷的事，乔纳森稍稍关注了一下这个cds，然后，他发现了个大问题。

而且不是一般的大问题。

当晚，乔纳森紧急联系经纪人到他家。

“这么着急找我来，什么事？”坦普曼打着哈欠走进来，随后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看着乔纳森。

乔纳森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了几个字，随后将屏幕转给经纪人看。

“去年你说美国房地产有大雷，当时我还没觉得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发现了，那不是大雷，是超级超级巨大巨大的，大雷。”

哦？

终于看穿了？

坦普曼挑眉：“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139章 你想解决经济危机？

乔纳森把小组作业和霍斯顿·王给他的提示简单告诉了经纪人。

“我不太清楚他跟我说的那个房地产相关cds是什么, 所以我联系了高盛的投资顾问，详细了解了一下内容。”乔纳森说，“简单来讲, cds就是一个长期赌、博产品，如果美国房价稳定, 没人不还按揭贷款, 那么你就要不停给银行钱，反之银行就会按账面额度进行赔付。”

是这样的。

看来乔纳森了解得相当到位。

坦普曼：“继续说。”

“在明白了什么是cds之后，我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会有人赌美国房地产崩溃？去年你告诉我，房地产行业会出问题, 我同意这个看法, 但我只以为会是小幅度下跌, 还不至于崩溃。”乔纳森看着经纪人认真讲述, “于是我又找到了一个房产经纪人，询问最新的买房贷款消息。”

坦普曼：“那么结果是？”

“结果我发现, 现在买房子贷款根本不看你有没有还款能力, 你可以随便填自己的资料，即便你以自己的宠物狗名字取贷，银行一样会给你放款。”乔纳森摇摇头，脸上写满震惊和荒唐。

坦普曼：“所以呢？”

乔纳森：“银行为了打包借款卖给投资人吸引储资，放贷给还不起的人群。而这些人听信了经纪人的话, 相信房价还会涨，自己不但没有还不上贷款的风险还能倒手再赚一笔……可是再过几年，按照市场价调整利率，达到7%或者8%, 他们更加还不起。”

停顿了一会儿，乔纳森叹口气, 得出结论：“做出cds这个产品的人真是太厉害了，他早就看穿了现在的房地产经济就是一堆泡沫。”

经纪人鼓起了掌。

“完全正确。”坦普曼夸奖道，“美国这次玩得是有点大，不过也多亏了评级机构，那些信用糟糕的贷款也能被评上B级甚至夹在A级的里面，我本来还想着两手准备，买点A级cdo对冲，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总之，我这边正在筹备做空，目前在各银行买了总计150亿cds，我这个基金属于私募，规模还比较小，不少投资人根本不懂行情，你想不想——”

经纪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正要邀请乔纳森加入，突然，他发现乔纳森脸上的表情不对劲。

红发青年皱着眉，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抬头看他。

“怎么了？”坦普曼问。

“我们在说的是信用违约。”乔纳森说。

“是的。”坦普曼回答。

“而房屋信用违约会导致合成cdo的投资人撤资，向市场发出警告，房地产市场崩溃，美国金融体系失去民众信任，引发海啸。”乔纳森又说。

“对啊，是这样的。”坦普曼也皱了眉，“你这不是很明白吗，还在想什么呢？”

乔纳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我们在谈论的可是经济危机！一旦你赌对了，将会有数以万计的民众破产，你真的要赚这样的黑心钱吗？”

啊？

噢，嗯，好吧。

在经历了短暂的愕然后，坦普曼笑了。

到这里他明白，原来乔纳森叫他过来，不是发现了赚钱的好路子，而是因为发现了未来的危机而感到焦虑。

“我不知道你还会考虑这个。”坦普曼缓缓开口。

“当然会！”乔纳森稍微抬高了声音，“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可远不止赚钱和赔钱，它会导致无数家庭破裂。从这里赚钱，你的良心真的能答应吗？”

“哈！跟搞金融的谈良心，多新鲜啊。”丹尼斯·坦普曼嘲讽地笑起来，“哦我的上帝，乔纳森，我早该想到你会有这种反应，我们的好人乔乔。或许我该去复查一遍，看看这几年我帮你赚的钱里有没有伤害你良心的部分，等一等，你对内幕消息怎么看？”

乔纳森当然能听出来经纪人话里的挖苦和讽刺，但他决心不去反驳它们，只是专注于眼前，专注于金融危机的问题。

他看着经纪人，经纪人也看着他。

几分钟后，

坦普曼深呼吸一口，来到乔纳森身边坐下。

“好吧，让我们心平气和地来谈一谈。”

对他来说，就是因为乔纳森身上有难得的诚实和善良他才选择靠近的，现在的情况他的确早该预料到。

换种说法，如果乔纳森很痛快地就答应他，同意加入他的私募基金，通过次贷危机来大笔敛财，那这世界就完了。

“我们假设这件事——房地产崩溃引发社会动荡——真的会发生，就在明年夏天，当然，假设。现在你知道了，要怎么做？”坦普曼问。

“把真实情况告诉民众，让他们尽快退出市场。”乔纳森真诚回答说。

面对金融危机，普通民众跑得越快损失越小。

“可是，他们真的能退吗？”坦普曼用平淡的语气反问，“假设这里有一家人，男主人跟风投资房地产，名下有五套房子。在他得知房价会跌时，他当然会想把房子卖掉，但是卖给谁呢？”

在得知市场有风险时，卖就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除非有信息差，买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接手一个多么糟糕的项目。

但这就违背了‘把真实情况告诉民众’的前提条件。

“市场就像一座用积木搭建的大楼，想退，可以，但要有人接手。”坦普曼说，“告诉我，谁来接手？”

稳赔不赚的买卖，并且体量如此庞大，能够接手的实在不多。

“巴克莱银行或许会感兴趣。”乔纳森说，“我的意思是，买下那些赔不起而濒临破产的银行。”

“Come on，拓宽业务他们当然愿意，但接手债务？”坦普曼摇摇头，“除非拆分，可美国银行都不愿意接的，英国银行怎么会同意，仅仅因为对面是美国吗？”

这么看，那能够接手的就只有一个了：

美国政.府。

但那些人是绝对不可能管民众死活的，购买股份救活银行还有可能，回收废纸一样的金融产品？不，他们不会的。

所以这条路也走不通。

乔纳森犹豫了。

“还有就是，即使你提前告诉所有人未来房地产会崩溃，人们也不会相信你的，因为这东西现在还在帮他们赚钱。”坦普曼补充道。“这就是人性，你永远无法与之对抗。”

这就体现出乔纳森的难得。

他全心全意对待朋友，希望别人过得好，快乐。

不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