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 第23章

距离伦敦有50英里的距离，很难想象乔乔一个人从哪里游荡到伦敦南区，更何况当年他才那么小。

带着复杂的情绪，墨菲敲响了孤儿院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70岁左右的男性，穿着传统的神父袍。

“这里是戈德尔明公立孤儿院，我是院长，请问你有什么事？”院长没有把门完全打开，有些戒备地问道。

“您好，我是文森特·墨菲，来自伦敦，我今天来是为了一个孩子。”墨菲边解释边用手比划，“那孩子有一头姜黄色的卷发，很漂亮……”

没等墨菲说完，院长便了然点头，“你找的是汤米，他很早就离开这里了。”

“他现在是阿森纳足球俱乐部的一员，很有天赋。”墨菲详细说明了来意，接着询问院长能否帮忙寻找乔乔的出生证明。

一番交流后，院长终于放下戒备，把大门完全打开。

“请跟我来吧。”

*

进入孤儿院，院长边走边将乔乔的经历讲给墨菲听，墨菲这才了解到，原来乔乔是在婴儿阶段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

“我发现他时，他才不到一个月大。”院长说，“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婴儿早夭的居多，但是汤米不一样。他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就连哭声也比其他孩子大声。”

极强的生命力，听着确实很有乔乔的风格呢。

墨菲暗自轻笑几下。

很快院长带着他来到档案室，这里的孩子不太多，但奇怪的是，他们翻遍了里面的每个角落，始终没找到乔乔的档案。

就在事情陷入焦灼的时候，院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即带着墨菲前往了一间被上了锁的办公室。

“这里曾经是里德修女的办公室，她……她对汤米比较特殊。”院长边开锁边说。墨菲注意到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神情古怪。

“怎么个特殊法？”墨菲问，“她虐待他吗？”

“不！”院长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墨菲尴尬一笑，进而解释说：“里德修女刚开始不喜欢汤米，因为汤米有一头属于魔鬼的红发。但后来她变了，她开始认为汤米是天使的孩子，也是因此需要受到责罚才能重新回到上帝身边。”

天呐！

墨菲听得直皱眉头，这个里德修女简直是个虔诚的疯子。

紧接着他想到，乔乔曾对他说过，自己舍弃了原先修女嬷嬷的姓氏。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里德修女对他的态度才让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没过多久，院长从积灰的办公桌里找到了乔乔的档案。墨菲接过档案打开来看，最上面贴着的赫然是幼年乔乔的照片。而旁边姓名一栏，写着的是汤米·里德。出生年月则是1985年1月21日。

“我们并不清楚他的准确生日，只能根据把他抱回来的日期，和他大致的年龄推断，得出这样的结论。”院长解释道。

看着乔乔的档案，墨菲心想，或许在给他报名参加青年联赛之前要征求他的意见带他去改个名字。他相信乔乔一定不愿意顶着汤米·里德的名字上场踢球。

突然，那院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墨菲的胳膊对他说道：“我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

在得到墨菲的同意后，院长带着他去了更远的塔楼办公室，随后从一个大箱子的最下面拿出一个布包来。

“这是汤米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时包裹他的。”院长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个10公分见方的手帕，墨菲瞬间瞪大眼睛。

只见那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徽章，明显是某些受过勋、有过封地的大家族才会有的族徽。

“这、这是——”

院长沉重地点点头：“是的。当年在看到这手帕后，我立刻意识到汤米的身世不简单，所以把它们保留了下来。”

看着那手帕上的徽章，墨菲心情更复杂了。

*

从孤儿院离开后，文森特·墨菲没有返回俱乐部，他花了两天时间托朋友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那族徽代表的家族：赫尔福德家族。

据说那是英格兰最早一批获封的世袭贵族，头衔为伊斯灵顿伯爵，封地位于伦敦东北处。

根据朋友提供的地址，墨菲开车前往赫尔福德家族封地。开了将近5小时后，他到达目的地。

看着眼前活像中世纪贵族才能拥有的庄园，墨菲当即脑补了一出贵族家小姐和落魄画家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他敲响大门。

过了很久，久到墨菲开始怀疑有没有人住在里面的时候，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金发，绿眼，年龄在40岁左右。

“你找谁？”她不客气地问。

这个问题墨菲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回答，于是他直接拿出了那块手帕。在看到手帕的那一瞬间，女人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呐！”

她惊呼一声，双手捂嘴，眼眶泛红，紧接着泪水决堤一样流了下来。

墨菲眼看着女人拿过手帕，抱着哭到几乎晕倒。

没办法，他只好先扶对方进去，想想办法休息休息。

然而庄园不愧是庄园，光是从大门穿过花园走到房子里就用了10分钟，随后墨菲又花了至少5分钟找到合适地沙发将女人搀扶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始观察这栋房子。

房梁上到处都是灰，光线很暗，家具陈旧，且隐隐透着霉味。墨菲很快有了初步判断，这是一家贵族的庄园没错，但却是一家没落的贵族。

一刻钟后，女人缓了过来。

她紧紧攥着手帕抬头看向墨菲：“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个？”

文森特·墨菲一五一十将事情的过程告诉了对方。

在得知乔乔现在生活得很好，并且在足球上极有天赋，即将代表阿森纳征战青年联赛后，女人又开始啜泣。

“还活着就好。”她小声念叨。

再次平复好心情，女人对墨菲讲述了乔乔完整的身世。

她说：“我是露西·赫尔福德，现在唯一还住在这庄园里、并且也是唯一还活着的赫尔福德家族成员。我是我父亲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两个哥哥。乔乔，他是我大哥和一位爱尔兰裔的女佣生下的孩子。”

墨菲的猜想几乎全错。

不是贵族小姐和落魄画家，而是贵族少爷和女佣。

停顿片刻，露西接着说：“由于大哥是长子，我父亲对这件事非常生气。他把他送去海军，赶走女佣，然后命人杀死他们的孩子。我不能接受，所以我贿赂了那人，叫他把孩子送去很远的孤儿院，再带一颗动物的心脏回来交差。”

“这手帕是我给他的记号。我想着，等大哥继承父亲的爵位，到时候再把孩子接回来。可没想到前些年他们竟然接连因病逝世。”她说，“现在我是这庄园的主人，我也只剩下它了，我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我去寻找他。感谢上帝。”

“孩子的母亲呢？”

“早几年我托人打听过，被赶出庄园的那年她死于流行疾病。”露西很是伤感地说，“我们曾经是最好的玩伴。”

天啊……

墨菲不敢相信，到了80年代竟然还有这样落后思想的家长存在。可怜的乔乔，简直是男孩版的白雪公主。

等一等。

文森特·墨菲突然灵光一现。

如果乔乔的亲生父亲是伊斯灵顿伯爵的长子，那也就是说，如果乔乔回来，是可以继承庄园和贵族头衔的。

第21章 20世纪最后的美少年

“什么？伯爵？我？”

面对文森特·墨菲的解释，乔乔用手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他来说贵族就像是只存在于漫画的剧情，说他和某个贵族家有联系简直是天方夜谭。

墨菲也相当无奈。

他把当年包裹乔乔的布包和手帕拿给他看，并将孤儿院院长的话、还有那位露西·赫尔福德女士的话原封不动讲给乔乔听。

“如果你还觉得不真实的话，我带你走一趟吧。”墨菲提议道。

乔乔同意了。

当天下午训练结束后，墨菲载着乔乔启程。第一站他们去了孤儿院，院长把怎么遇见乔乔的事全都说了出来，最后痛苦地拉着男孩的手忏悔。

这是墨菲第一次见乔乔对人表现得那么淡漠。

他没有追问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结合院长的行为和乔乔的反应，文森特·墨菲猜测院长也和那位里德修女一样做过不可饶恕之事。

从孤儿院离开后，乔乔有些沉默，不过回到车上后他又扬起了熟悉的笑脸。

墨菲感觉胸腔一阵抽搐：“别难过，乔乔。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茉莉，温格先生，还有社区的大家，我们都爱你。”

说着他拥抱了男孩，乔乔笑着回应。

“嗯！我现在有那么多人爱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它们再也不会伤害到我了！”

*

接下来他们开车来到伊斯灵顿伯爵庄园，庄园的现任主人露西·赫尔福德早早等在大门口。在看到乔乔下车的那一刻她摇晃几下，险些摔倒在地。

“呀！您怎么样？”

乔乔立刻跑去扶住露西，这时他才发现，庄园的女主人已是泪流满面。

露西·赫尔福德紧紧拉住乔乔的手，擦掉眼泪，把男孩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

“你有你母亲的轮廓。眉眼，鼻子，嘴唇，都有她的痕迹。”她抬手抚摸乔乔侧脸，“只有这双眼睛，这双绿眼睛，与赫尔福德家族一脉相承。”

小乔纳森从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墨菲。但显然这也不在墨菲的能力范围内，他表示爱莫能助。

露西·赫尔福德看出了乔乔的茫然，她拍拍男孩的手：“走吧，我先带你在庄园里四处转转。”

*

露西带着乔乔探索庄园，墨菲跟在后面，切身体会到了这座庄园占地面积究竟有多大。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见鬼的贵族阶级。

转完了庄园，露西带他们来到里侧的一处房间。这应该是整座庄园里最古老的地方，霉味也最重。

“这里有着赫尔福德的族谱。”

露西说着指向墙壁，上面绣着家族树，就像连在一起的火车，每一节都有一个名字。

“最上面是家族的创始人，他帮助英王阻挡刺杀，被册封为什鲁斯伯爵。后来因为没有合法继承人且与英王产生嫌隙被剥夺头衔。两代之后，什鲁斯伯爵次子的后裔立下战功，向英王讨回封地，但由于那块地已被分给别人，作为补偿，英王将当时最好的地封给了他，重新册封为伊斯灵顿伯爵。”

说完她看向乔乔，同时指着最下面的空位：“等你回来，会在这个位置。虽然现在能绣这样族谱的工匠不多，但是我相信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