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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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聊到很晚，也没有什么固定话题，就那么天南海北地聊。黄昏，乔纳森做了晚餐，不算很丰富，但绝对美味。因扎吉本不抱期望，但吃到最后，他对乔纳森的牛排赞不绝口。

晚餐后他们来到院子里。说来也怪，明明白天还下了小雨，到了晚上天空中却一片乌云都不见了踪影。月亮挂在空中，即使没开灯也把乔纳森的花园照得亮堂堂。

转到后面，因扎吉发现了一棵大树，树干粗到他和乔纳森两个人张开手都不能完全抱住。而更重要的是，这树上有个秋千。

“哈哈！乔乔你还真有情调！”

因扎吉迫不及待跳了上去。

现在是早春，秋千的铁链和木板都带着凉气，因扎吉着实被冰了好一下，不过这也没有消磨掉他的热情。

“来吧。”因扎吉朝乔纳森招手，“我好久没跟人一起坐过秋千了，这是你定制的吗？”

乔纳森双手在背后扣住，接着摇摇头：“不，它是我自己做的，花了几个星期呢——等我一下。”

自己做的？

没等因扎吉惊讶，乔纳森突然跑开了。

再回来，他手里拿了两条毯子。

因扎吉伸腿把秋千停下来，问道：“这秋千是你亲手做的？”

“对啊。”乔纳森抱着毯子笑得开心，“刚搬来的时候我就看到这棵树，他实在漂亮，不搭点陪衬太可惜了。”

因扎吉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了句：哇哦，厉害！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呢，”乔纳森笑起来，还做了个伸手指天的动作，“菲利普先生，你往上看。”

“嗯？”

因扎吉抬头看去，随后他猛地睁大眼睛，“这是——”

在这棵大树上，赫然是一座树屋。这树屋不大，做工也不精致，甚至称得上粗糙，但却给人带来另一种原始的风味。仿佛它原本就是要出现在树上的，和自然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工业文明的痕迹。

“这，这——”因扎吉好半天说不出来，他看看树屋又看看乔纳森，“别告诉我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乔纳森点点头。

“是我做的，只不过还没完成。”少年说着绕到后面去，随后一个简易的升降梯落了下来，“上去看看，我保证很结实，不会掉下来的。”

菲利普·因扎吉才不在乎会不会摔下来，有这样的好地方他当然要上去看。在乔纳森的操作下，他率先爬上了树屋。

由于屋顶还未完工，坐在里面只要仰头就能看到月亮，旁边的星星也是清晰可见。

“真好啊！”因扎吉躺了下来，“真是天堂般的生活。”

乔纳森也来到树屋，他在因扎吉身边躺下来，然后把毯子递过去。两人占满了为数不多的空间，导致他们的小腿只能搭在树屋外。

“我打算把这里当做冥想屋，需要静一静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乔纳森说。他不知道‘冥想’的意大利语怎么表达，干脆用了英文单词，最后再把它解释一遍。

因扎吉倒是不在乎这些细节，他的全部注意都在这树屋让人有多么惬意上。如果再来点红酒，那就太好了，因扎吉想。

“红酒啊，我找找——”

乔纳森坐起来，从窗户那儿伸出手去，然后在树干上一阵摸索，真让他摸出半瓶来。

意大利前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现在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乔乔你怎么变出红酒的，难道上帝他老人家也在这儿？”

“不是啦，其实是前不久我放上来的。”乔纳森笑着说，“当时我就想，等树屋完成我在上面可能会想喝一点。仔细找找的话，上面应该还有啤酒和糖果，以及两本杂志。”

那些就用不着了。

因扎吉拿过那半瓶红酒，因为没有杯子，他就和乔纳森一人一口那么喝着。

月光下，树屋里。

来自异国的两位好友对着瓶子共饮红酒。

很有趣的画面。

等半瓶喝完，因扎吉偷偷看了眼乔纳森，见对方到了微醺的状态，终于开口说出了他此行真正想说的话：“我看了你的比赛，可惜了，阿森纳很强，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乔纳森像个金鱼那样在空气里吐泡泡，好半天才有点反应，他坐起来，靠着树屋的门框，把两条小腿收回来蜷在身前抱住，随后有些丧气地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是啊，好可惜。”他说，“我以为我们足够强了，但是，但是……”

“杯赛考验的不只是球队的实力，还有很多方面。”因扎吉单手撑头看过去，月光下，他看到了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乔纳森，“我不是盲目安慰你，也不会说什么‘阿森纳只是缺了点运气’，我只想说——难过就发泄出来，总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乔纳森没听懂前半部分，但他捕捉到了‘难过’和‘发泄’，随后他摇了摇头，更紧地抱住膝盖。

“我其实不难过，也明白比赛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只是——我感觉我们的付出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我们有好球员，我们训练非常努力，我们在赛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可晋级的却不是我们。”

少年说着说着就收不住了，并且不自觉换成了英语。

因扎吉也不在意，他希望乔纳森能把被淘汰的难过发泄出来，无论是用意大利语还是英语。

“在几个月前，我有想过被淘汰的可能性，毕竟阿森纳在欧冠里是一支年轻的队伍。我们没有多少经验，不知道怎么平衡训练。阿森纳在欧冠，听起来就不像皇马和AC米兰那样有底气。可是我们输给了波尔图。一支同样年轻、同样没多少欧冠经验的队伍。”

“其实我自己真的没有很难过。我经历过很多，输球这样的事在我看来算不了什么。但是，当我看到我的队友们，他们明明很难过却要装出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还努力安慰我的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幸运的家伙，希望下个赛季我能把幸运分给我的球队，我的队友们。没有伤病，没有莫名其妙的黄牌，这样的话，就算是输，我们也会心服口服。”

不知道说了多久，乔纳森因为缺氧感觉头晕目眩，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因扎吉。菲利普·因扎吉原本撑着后脑的手来到了前面，他支着下巴眯眼看着乔纳森。

“菲利普先生？”

“我没睡着。”因扎吉把眼睛睁大了一点，然后笑起来，“别担心，虽然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但是乔乔，你认真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迷人。难怪在米兰都有人给你写情书。”

乔纳森怔住了，他没搞明白后半句的意思，但他清楚的听见因扎吉说‘没听懂你说了什么’，这时乔纳森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呀！真对不起！”少年一下脸红了，赶忙道歉，“明明是请菲利普先生来玩，我却在那里自顾自地大吐苦水……”

因扎吉摆摆手。

他今天本来就是想让他发泄的，首个赛季欧冠15强出局，还是输给名不见经传的波尔图，换谁都会不好受。

“其他的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你好点了没。”因扎吉问。

“好多了。”

“那我今天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因扎吉敬了个很不正规的礼，然后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我们下去吧，这树屋里活动不开，还是下面自在。”

“嗯。”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地面。

因扎吉拍了拍身上，随后帮乔纳森分担了一张毯子，他把毯子堆在肩上，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乔纳森。

“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到欧冠的。”他说。

乔纳森回给意大利前锋最灿烂的笑容：“我也相信。谢谢你，菲利普先生。”

*

第二天早上，乔纳森向温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打车送因扎吉去了机场。在回来的路上，他意外在书报亭的多份体育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头像。

【枪手新星同陌生男子幽会，性向成谜】【震惊！伦敦城的太阳从不接受美女求爱，原因竟是为他！】【北伦敦上演“罗马假日”，乔纳森与陌生男子骑车嬉戏，举止亲昵】

乔纳森：“……”

这些小报，还是那么会取标题。

然后，等回到俱乐部，他还没来得及换训练服就被阿尔塞纳·温格和大卫·邓恩请去办公室喝茶了。原因就是那些令人震惊的小报标题。

整整齐齐三张报纸摆在桌面上。

每张上面都有不同的照片，场景不同互动不同，但主角都是乔纳森和那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男子。

温格推给乔纳森一杯茶。

他看上去很淡定，但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旁边的大卫·邓恩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我们叫你来没别的意思，乔乔，主要就是、就是想问问，你被拍到的时候，旁边那位、那位，你们——”

面对温格的询问，乔纳森眨了眨眼睛，“菲利普先生是我朋友，他知道了我们比赛失利，特意赶来看望我。”

听到前半截，温格和邓恩松了口气，但听到后半截，尤其是‘特意’的时候，他们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那你们骑自行车是？”

“还不是因为我没有驾照还不能开车。”乔纳森扁扁嘴，“菲利普先生也很震惊来着，如果我是开车来的，可能就不会有这些报道——”

说着他拿起一份报纸，上面印着的赫然是因扎吉骑车载他路过喷泉时故意让水喷到他身上的画面，“不过这照片抓拍得可真好啊，你们说我能不能联系这个狗仔把照片要过来？”

温格：……

邓恩：……

因为好看所以从狗仔手里要照片，恐怕乔乔还是第一个这么想的。而且如果他这么做了，那肯定又免不了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报道。

不过这也能说明他们确实不像报道里说的那样，只是很好的朋友，瞧，媒体的煽动力真不能小看，就连一向理智的温格和邓恩都差点信了。

“还有什么事吗，温格先生，邓恩先生？”乔纳森问，“没有的话我要去训练了，得把之前的两个小时补上才行啊。”

“咳咳咳——”

大卫·邓恩险些被口水呛死，温格拍了拍他的后背帮忙顺气，随后扭头对乔纳森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可以了乔乔，我们只是想了解下情况，没什么大事，你回去训练吧。”

很快乔纳森离开了办公室，还顺便带着那三张报纸一起。他是真的想找那狗仔把照片要过来，如果不行的话，从报纸上裁两张下来也是可以的。

“拍得真好看。”

少年反复看了那几张照片，心想，要不他也买台相机来，学着自己照相。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因扎吉的合影被拍得像艺术品，还因为这种被保留下来、能够长久回味的瞬间真的很让人心动啊。

*

回到更衣室，乔纳森和‘神秘男子’的事又被队友们好好嘲笑了一番，直到周末，一年一度的更衣室会议在维埃拉家举行，绯闻也就逐渐被淡忘了。

星期六的晚上，乔纳森带着小狗来到了维埃拉家，开门的是维埃拉的妻子。她穿了一身淡金色的丝绸长裙，在看到乔纳森和蹲在他脚边乖巧的卷毛小狗后，她轻笑起来。

“大家都是带着家眷来的，即使没结婚，也带了女朋友，只有你，带着小狗来参加。”她说。

然而屋子里放着音乐，乔纳森没听清，“什么？您说——”

“没什么。”维埃拉太太偷笑几声，然后错开身子，“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吧。”

乔纳森点点头，然后抱起小狗走进屋子。可能是看他模样乖巧，维埃拉太太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还捏了捏乔纳森的脸蛋。

“没关系的，你可以把他放下来。”她说着揉了揉小狗头顶。果然啊，帕特里克说得没错，是个好孩子，她想。

“我和帕特里克的狗狗平时也不限制进屋。”维埃拉太太补充道。

等乔纳森松开波波的牵引绳，维埃拉带着一众球员从里屋走了出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很放松，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会议更像是来开派对的。

“我应该没有迟到吧。”乔纳森笑着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