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少左
鼎鼎有名的、专属于彭格列十代家族的那位冷冰冰的杀手,小时候也会有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白兰愉悦地想,管他呢,反正现在也没别人,这是上天注定要自己捡漏啊!我的了!
“没反应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反应双倍……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呢?”茶里茶气,白兰飘香:“我会努力等阿凉清醒的!”
然后他当晚就做了个梦,吓得连死气之炎都放出来了。
拥有死气之炎的人噩梦是被火烧死可还行?总不会是演得太离谱遭报应了吧?
白兰没当回事,继续握拳炒茶:“肯定是一个人睡在太黑的地方给吓着了,我离阿凉再近点……”
然后他就梦到了一棵草从被毒打到长歪成一条恶犬再去毒打别人的全过程。
白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怎么梦里的感觉,跟他以前做梦梦游平行世界的感觉那么像呢……
第不知道多少次惊醒后,白兰自闭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对谁说点什么。世界是假的?他精神恍惚的时候有这么想过,却没想到这会是真的;改变剧情能让世界独立?他现在可是个死者,知道这点又有什么用;毁灭世界?主世界的白兰杰索现在毁完不知多少个了……他好像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吧?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
“竟然真的有人把世界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啊,”他稀奇地靠近依然自闭的少年人,伸手挑起一缕垂在颈边的长发,“虽然失败了,还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毁灭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的救世主,不用听,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悲惨。再想想其它世界里至少还能正常交流的杀手,这八兆里挑一的悲剧真是可怜到让他都心生怜爱了。
“……真可悲。”
周遭黑泥瞬间暴起,围在他脑袋边上,大有威胁之势。
“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失败也不能否认这些,”识相改口,白兰能屈能伸,“辛苦啦,阿凉。现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最后一句是假话,这里是黄泉,可不是他们的世界。
“休息完了就放过自己吧,除了假装成石头来折磨自己,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跌倒了总是要爬起来的,谁能保证路上不会有下一个坑呢?”
其它和毒鸡汤倒是真的。他一如既往絮絮叨叨地说着些自己也知道无用的话,眼看着黑泥形状的侵蚀者越来越躁动,假装自己没猜到对方也该梦到自己过去的经历了。
都说了,有来有往,才是人际关系的准则。
‘真虚伪。’
他在心里先骂了自己一句,以作铺垫,然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想一些会被人嘘的内容。
‘我已经猜到了,关于【附身】的前提。第一个被烧死的倒霉鬼先不说,萤草代表力量和懵懂;太宰治——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是遇人不淑和厌世;鹤丸国永不太明显,但稍稍推测一下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就能想到应该是孤注一掷和玉石俱焚……?’
‘形容词好像用错了,同归于尽是不是更恰当一点……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回归正题。’
‘这都是共通点。附身者和被附身的对象,是有一定的共通点的。目前看来我是宫野凉的下一个对象,不能离开太远应该就是绑定的标志了,但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既然知道了内幕,对侵蚀者和石头雕像就没什么警惕的了,白兰自顾自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大佬式瘫靠在对方腿上,内心里讲了个冷笑话:‘都是死人,这个算吗?’
毕竟从客观角度来看,他只是个利用自己觉醒的能力窃取别的世界的成果、最后反而被自己的能力反噬而死的虚伪小人。沽名钓誉罪有应得,跟宫野凉没有任何相同点。
说得再直白一点,一个再纯粹不过的好人,和一个再纯粹不过的恶人,有共通点才是不正常的吧?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自觉地戴上厚重滤镜、用滤镜看图说话了呢。
或者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把这当回事,甚至不觉得自己的滤镜戴错了。
‘好人也不是人见人爱的。但一个可怜的、长得好看的好人,谁能狠下心去讨厌呢?’
戏剧性的,白兰和另一个世界的某人发出了同样理直气壮的声音:‘反正我不能。’
不仅不能,还很喜欢。就算每天被黑泥威胁,也要和专属绑定对象絮絮叨叨过家家,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玩得特别开心。
如果他能听到侵蚀者讲话,一定会听到老头子每天扯着嗓子骂他无耻变态的声音。但他不能,所以他不仅玩得开心,还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幻术,自学成才,然后玩出了更多花样。
白兰:换装游戏永不过时!
侵蚀者:无耻!变态!无耻!
它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日以继夜地当闹钟,堪称声嘶力竭痛心疾首:【快醒醒吧这里有变态啊!!!】
当然,这件事,白兰不知道。
……
可能是侵蚀者锲而不舍的嘶吼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合格的自闭石头块不会梦到少白头少年。
终于有一天,在白兰已经开始考虑出一本《人在黄泉却只能和小裙子贴贴是否搞错了什么》的许久之后的一天,石像说话了:
“白……兰?”
第一句话是呼唤他的名字。
用的是从他记忆中学来的意大利语。
这个认知让白兰很高兴,把手上丝绸质感的绢花别到对方耳边鬓发上,又顺手理了理从裙摆上垂落下来、一直蜿蜒到自己腿上的流苏花边,然后一边上下打量一边满意点头……最后才语气平常的问:“阿凉醒啦?休息得怎么样?”
语气平常,非常平常,就好像把别人抱在腿上穿裙子*扎辫子玩换装游戏的变态不是他、而被换装的对象还没醒一样。
侵蚀者诞生自平安背景的书籍,就算是掺杂了未来科技和妖魔鬼怪的古代也还是古代,对这种行为简直没眼看:
【无耻!变态!无耻!】
【所以我才一直叫你起来!】
“……”
然而当事人并不把这当回事。伊邪那美给他穿的那些浴衣和服比追求华丽的繁复洋装要开放的多,毕竟骷髅架子模样的女神并不在意暴不暴|露,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时候他都不为所动,现在当然也不会。
——区区皮囊而已。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离我,远一点。”
白兰眨眨眼睛,瞬间和侵蚀者想到了一起:“阿凉生气了吗?”
“因为我还是这些东西?”
因为他是虚伪之恶,还是因为他这些天里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
如果现实真的是RPG游戏,那白兰给出的大概是会被游戏玩家称为“送命题”的选项。无论选哪个都会打出BE,策划和文案会被喷死的那种。
“因为,”然而——又一个然而——被称为“阿凉”的存在眼也不眨,比白兰语气更理所应当、自然而然地选了本未被提供的选项C:“我很,危险。”
他抬起眼睛,仍然痛苦,仍然虚弱,仍然冷硬得像一尊大理石刻的塑像,甚至连黑暗中看不分明的眼瞳都生动演绎着冷漠和无情,眼睫却颤颤的,让人想起蝴蝶翅翼之类已经被用滥了的比喻。
他重复,强调,坚定如刀:“离我远一点。”
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二句话,一个直球,为的是白兰的安全。
“……”
一片寂静中,白兰听到了本应独属于生者的心跳声。
‘真可怕,完全没法拒绝……’他恍恍惚惚,甚至连自己一把连人带裙子一起捂在怀里、连一点裙角边边都不露在外面都没意识到,‘捡漏真是个好文明,我捡到了就是我的,我的,宫野——’
‘阿凉。’
“阿凉,”现实中他也叫了一声,笑得堪称扭曲,连面具一样的营业性笑容都绷不住,也不想绷,“我找到我们的共通之处了。”
失去一切——
一无所有之人。
“可以跟我去我的世界吗?”无名的火从灵魂深处灼烧而起,镌刻到紫青色眼睛的深处,说不上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
道德越高的人,就越容易被道德绑架。
心肠越软的人,就越容易被打动利用。
白兰知道自己又在做虚伪的坏事了,但他不在乎,坏都坏了,还会在意坏了多少吗?堕落就堕落吧,反正他还存在就是对命运的违逆,倒不如直接叛逆个彻底。
他拨弄着被拢到自己臂弯的长发,低头靠近那朵还没被拿下来的绢花,一边垂眼打量少年的表情,一边拿捏着语调,像告状一样委委屈屈:
“我的身体和世界都被另一个我夺走啦,他还要毁灭几个世界来找乐子呢,说什么要毁灭世界成为神明……差一点我就连灵魂都没了。”
“阿凉,”他低语似蛊惑,“你能帮帮我吗?”
突如其来的死寂。继而是黑泥汹涌,锁链被牵动,发出哗啦啦的铺天盖地的响声。这声音繁杂琐碎,又像海潮,粘稠冰冷的上涨,让人产生将要被溺亡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
因为白兰知道,很清楚的知道,这句话对这个人,原本就是梦魇一样挥之不去的诅咒。他把对方禁锢在自己怀里,又说了这样的禁句,会被拱卫在侧的恶犬盯上也是平常。
而将要被溺亡的也不只是白兰一个。
石像几近窒息,蝶翼挣扎颤动,姿态宛如死去。
“我帮不了你……”他艰难地说,“我只会,带来更大的不幸……”
“你帮得了,”白兰笃定,“按照规则,只要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就能夺回我的身体,当然也就是能阻止世界的毁灭。至于更大的不幸,那是什么?还有比一个决心毁灭世界的白兰杰索更危险的东西吗?”
“你只毁灭了两个,他的目标可是八兆个。”
避重就轻,转移重点,把哲学问题彻底拐偏到数字对比上。白兰知道,自己总能很好的骗到别人,也有这个自信。
——此处着重内涵其他世界诱拐坑骗手下建立家族的白兰杰索。
乘胜追击,趁对方被自己说得一愣,白兰添了最后一把火:“就算是失败过的人,也应该有继续去保护别人的权力吧?还是阿凉觉得,一直待在这里自怨自艾,会比帮助别人更有意义?”
过去的幻影过去的人,死了就安安分分的消失,离还活着的人远一点吧。
“看着我,宫野凉,”他扳正对方的脸,一字一顿口齿清晰,“我-需-要-你-的-保-护。”
只看着我,只保护我。
只需要我。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但他知道,蝴蝶活过来了。
……
相比起攻克说服当事人,逃狱只是一桩小事。
从后半段记忆里看到的头戴天冠的女孩,绯,显而易见是怀着目的进入黄泉的存在,且对能引走伊邪那美注意力的一切都具有恶意。
想让任何人都远离、只针对于伊邪那美的恶意。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用在这里好像不对,但大家的目的有重合之处,那就是可以合作的伙伴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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